第三章 自由日庆典
无名打开地图。
“南边好像有个村庄。“
图拉什凑了过去。
“瑟加尔？“
“大部队经过时可没办法避开他们的眼线，我们去探探口风，顺便找点吃的。“无名收起地图“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们的自由日吧。“
“明天才是。不过没啥区别，庆典一般今晚就开始。“
兽人突然反应过来。“我说，老大，你不会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去蹭吃蹭喝吧。“
…
…
刚进营地，瓦耶克就注意到了营地中央那两个陌生人。
其中一个是人类，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虽说庆典日包括敌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客人，但人类向来狡诈无常，对违反兽人的神圣传统也不以为然。作为黑锤氏族的首领，他必须对整个部族负责。这个人类必须探明身份跟来历。
他卸下猎物——一只被敲碎脑袋的鳞皮狮。地精们战战兢兢地靠近这头野兽。所有的后续工作——剥皮，切肉，烹饪，都将由它们完成。
巫医们的占卜显示，今年的冬天将会格外寒冷，而且比往年稍长。他毅然决定提前将整个部族从北境的苔原迁徙至此，就是为了能在入冬前储存到足够多的食物，好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当然，也有吸收其他兽人，壮大部落的想法。
“另一个兽人兴许是可以争取的对象。“瓦耶克看着陌生兽人毫不费力地扛起足有小臂粗细的圆木，心想。
高大，强壮，只身一人参加独立庆典。只有尚未加入其他部落，并且厌倦了居无定所生活的佣兵会这么做。
通常自己只需展示下自己部落的实力，以及氏族成员间兄弟般的情谊，自然就能赢得这群人的忠心。
他走了过去。
…
…
图拉什将充做旗杆的圆木插入预先打好的孔中。无名将量绳的一头抛过来，图拉什一把接住。
以旗杆为中心，他俩将用量绳圈出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再在圆内用石块与木桩围出两个稍小一些的圆环。庆典上最为重要的活动之一，兽人摔跤——查不(tsabu)的场地便能宣告完成。
正忙活着，图拉什的眼角余光瞟到有人正向他们靠近。一袭黑甲，腰间一柄刺锤，营地内其他兽人的描述别无二致。
“老大，他们首领回来了。“
“我看到了。“
他俩停下手中的活，左手击胸，双双行了个兽人礼。
“天父庇佑您，酋长。愿您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无名说。
“地母庇佑您，酋长。愿您牛羊遍地，子嗣众多。“图拉什说。
瓦耶克着实吃了一惊，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知晓兽人礼节的人类，而且还使用着数百年前的古礼。
他紧跟着回了个礼。
“我是瓦耶克，黑锤氏族的首领。陌生人，你们为何来此。“
“为了美酒，食物和狂欢。“图拉什说。“一年就这一次，错过太可惜了。“
“你呢，人类？“
“跟我兄弟一个意思。“
“图拉什。“陌生人自我介绍。“这是我老大，林……“
“咳咳！“无名警告。
“呃，林无名。我们受雇于自由港的商队，要去帝国。“
这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瓦耶克暗想。兽人加入他的部族的可能性直线下降。人类不似帝国人的长相，而且看样子对兽人颇有了解，应该不是敌人。
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
“欢迎你们参加庆典，陌生人。但愿你们没有恶意。“
“感谢您的慷慨，酋长。“无名接话。“作为回报，我们愿意为庆典贡献力量。“
瓦耶克摆摆手，示意他俩继续工作。
……
天色渐晚。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整个庆典随之拉开帷幕。
部落众人齐聚于篝火旁，等待萨满完成她的仪式。
祭品是一只地精。在拳头说话的兽人部落，这些怯弱且繁殖极快的兽形人毫无疑问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常常作为炮灰、苦工、祭品、食物、甚至弹药出现。
索哈是黑锤氏族里唯一的萨满，原是瑟加尔精神领袖的她，据说是在睡梦中听到地母的低语，之后便宣誓效忠于瓦耶克。
“地母启示我，第二位统一草原、沙漠与群岛的酋长，将从黑锤氏族中诞生。“这是她的原话。
她娴熟地为祭品剥下头皮——先是额头上环切一刀，然后顺着口子向下扒，直到将整张脸都剥下来后，绕颈部划拉一圈。人脸套筒便宣告完成。她将人脸面具戴在头上，让体内躁动不安的自然之力恢复平静，随即开始下一项工作。
随着祭祀刀的上下翻飞，地精手脚与身体分离。而胸膛也被划出一道倒t形的口子。她举起摆落在一边的铁锤猛砸，骨片四散，最后的障碍也被肃清。
她伸手掏进胸腔，感受里边不断消逝的博动。仪式至关重要的物品——心脏。被生生扯出，展示在兽人众面前。
“天父照耀众生。“她说。
“天父照耀众生！“兽人众发出了渴血的呐喊。整个祭祀活动达到高潮。
“当然，不包括那个地精。“图拉什说。
无名说。“小声点，别人家的地盘。“
图拉什侧过脸，对无名报以微笑。
“无伤大雅，老大。而且，众生平等可是你教的。“
“我记得也曾教过你入乡随俗。“
祭祀台与地精的尸首被撤走，篝火随之点燃。
庆典正式开始。
烹制的肉食以及草果被地精们悉数抬出。以烤为主，腌制为辅。兽人们吃饭时习惯盘腿而坐，作为客人，无名他们坐在瓦耶克右侧。
“沙图瓦！我的最爱！“图拉什指着酋长面前的大木桶，舔了舔舌头。
图拉什哈哈大笑，拿过木杯，亲自斟了两碗走了过去。
掺杂了矮人火酒与草原果酒的淡红色饮料发出了刺鼻但诱人的酒香。
“第一杯，敬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
部落众人纷纷起身，唱起了兽人们古老的祝酒歌。
“客人，无论你来自哪里。
客人，无论你是敌是友。
客人，今晚，属于我们所有。
请放下刀剑，请放下争执，且听我一言。
愿天父庇佑你，愿地母庇佑你。
也许第二天，我们将在战斗中相遇。
但今晚，我们相聚一堂。
客人，请举起酒杯。
客人，请畅饮此酒。“
两人接过酒，一饮而尽。
无名清了清嗓子，浅吟低唱。
“烈酒下肚，耳畔祖灵低语。
要我回到故乡，那个膏腴之地。
重拾过去的荣耀，死后魂归故里。
祖灵阿，祖灵，并非是我忤逆。
谁人不想故乡，那个膏腴之地。“
图拉什跟着唱道。
“当战火燃起，当猎鹰折翼。
龙神隐匿，死亡遍地。
是谁冲锋在前，扶大厦于将倾。
是谁空了摇篮，与爱人永离。
我们仁至义尽，命运却不公平。“
瓦耶克应声和道:
“祖灵阿，祖灵，并非是我忤逆。
若非身不由己，谁愿颠沛流离。
硝烟散去，盟约弃掷于地。
那个所谓的故乡，只是海市蜃景。
那个所谓的故乡，只是伤心之地。“
越来越多的兽人加入，声势逐渐壮大，响彻整个草原。
“祖灵阿，祖灵，并非是我忤逆。
只是那个故乡，再也回不去。
萨哈！
萨哈！
再也回不去的，
故乡……“
突然有些冷场。瓦耶克适时斟上第二杯酒。
“我向你道歉，尊贵的客人，我曾怀疑过你的来历，但怀疑不应出现在一位能完整唱出马特瓦歌谣的人身上。“
无名接过木杯。“你的道歉，恕我不能接受。“他伸手阻止了对方的发言。“身为族长，就得考虑到族人的安全。换做是我。也断然不会对一个连名字都不愿透露的陌生人毫不设防。你能接纳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参与庆典，这只会让我们的心里充满感激。“
“那么，能告诉我们你的真名吗？“
“出于某些原因，我失去了自己原来的名字跟荣耀，那个名字我不能也不愿提起，请你理解。我现在的名字，就是无名。“
瓦耶克端起杯。“任何人都应该有一个名字，按照兽人的规矩！“
“敬莫斯安！“众人齐声说。
无名欣然接受。“敬我的新名字。“
“第三杯酒我来吧。“无名伸手。
瓦耶克将酒桶递了过去。
“敬库恩亚克，感谢他为兽人带来的自由。
敬巴图，感谢他对天父的诚心侍奉换来的神风。
敬桑铎，感谢他打破了奴隶之环的桎梏。
敬马特瓦，感谢他充满智慧的史诗与歌谣。
敬所有祖灵，愿天父接纳他们伟大的灵魂。“
“敬所有祖灵，愿天父接纳他们伟大的灵魂。“众人沉声说道。
“表现的怎么样？“重新落座后，无名问图拉什。
“一字不差，老大。就是太过严肃。“
第四杯，众人将酒倒入地下。
“感谢地母，赐予我生命与食物。“索哈带领众人说道。
第五杯，众人将酒全力抛洒出去。
“天父在上，若我光荣战死，请接纳我卑微的灵魂。“最后的总结照例由瓦耶克主持。
仪式结束，兽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快朵颐。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酒足饭饱，庆典的压轴节目——查不随即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