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阶层

  1996年7月18号，这一天广州的天气非常的炎热。赵天成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的时间，但还是没有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出国机会。

  他又不敢往家里打电话，怕警察顺着这条路找上门来抓他。所以一直悄无声息地寄宿在一个偏僻的家村里呆着，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然后就是等一胜给他联系偷渡的人家，最近一段儿时间，都没有去韩国的货船。

  所以就没有这样的机会，这天上午有人通知了一胜说，有了去韩国的机会了，但必须在船上呆上一天一宿才能到韩国。

  先决条件是必须要先交现钱十万块钱，如果没去上的话也只能退回八万块钱。一胜打过来电话，问赵天成行不和行，赵天成同意了。

  但此时的赵天成浑身上下也只有十万块钱了。看来这次要是不行了，他赵天成就没有活路啦。

  一胜接到了电话，通知了对方，很快赵天成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今天晚上12点钟有人来接他，什么东西也不能带。只身一人过去，身上一块金属物件都不许有，让他好好处理这些问题之后，晚上就可以出发了。

  赵天成把能穿走的衣服上所有铁件全部卸了下来。这时他身上就只有300块钱人民币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钱，心理在说这就是我赵天成最后的一点钱了吗？若这次再没出去的话，我也就彻底地没有希望了。

  这一天赵天成怕喝酒影响办事儿，所以尽管一胜再三请他，还是一口酒也不喝，只是吃了些菜，了了和一胜告别了，晚上快11点的时候，来了辆吉普车，把赵天成装了上去，然后给他一大把塑料袋告诉他在船上一定能用上，他也弄不清楚那车是往那里开的，反正开了很长时间才停了下来。

  这时赵天成看见了一艘装货的船在那里停泊着。车里的司机告诉他进到船里之后，往最底层走下去，靠最下层有个装氧汽瓶的地方，你进去后就躲在那里面的西北角下，那里刚好可以放进一个人来，但是不能站来，只能是人坐在那里呆着，等到了韩国的时候，会有人帮你打开那个仓库的大门。

  20分钟左右，你自己出来跑掉就是了，那片海域就是韩国管辖的地段，也是港口。其它的我们就算成交了。

  赵天成记住了一切，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开始走向那艘货轮。按照事先说好的赵天成还真就找到了那个最底层的氧气瓶仓库，他一个人钻了进去，结果傻了眼了，那间屋子简直太小了，连个窗户都没有啊。他只能是蹲在那个拐了弯儿的角落里面，不可能抬起头来，因为上面也没有地方。那里完全就是一个拐了弯儿的死角，从正面门的方向永远也看不到赵天成所在的地方。

  没有过多少时间，便有人运来了更多的氧气瓶，这下赵天成想出去也不可能了，因为整个门口都被氧气瓶给堵死了，没有地方能钻出去人的。船上的人很快便把那扇大铁门给关上了。门被关上以后，这间小屋简直就令人窒息。

  开始的时候赵天成还没有在意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小时，船开到了什么地方。他也不会去问谁，因为他根本就出不去。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面，但身体是不可能随便乱动的。

  几乎是一个姿势蹲在那里，他分析着大约过了一天左右了，再坚持一天就好了，可是他太饿了，小便倒好说大便来了可把他愁死了，最后想到了上船之前那个人让他收下一大把塑料袋，原来是用在这个地方的，赵天成真是浴哭无泪呀。也只好委曲自己吧，无论大小便都只能靠塑料袋来解决问题了。

  在那个没有空气的狭小的空间内，赵天成越来越感觉呼吸成了问题，特别是感觉胸部越来越没劲儿。眼看就要被憋没气儿了，这时赵天成突然想到了，如果这些是氧气瓶的话，那他就可以活下来否则，那这里将成为我赵天成的坟墓了。

  他顺手去摸了一个氧气瓶的开关，结果使劲一拧，好象觉得这里面的空气好了许多。这下可能赵天成给救了。这时赵天成才明白，为什么能够让这些人做这当子生意了。原来在这密不透风的环竟里面那个人能想到这么细微的小节。看来这些人太厉害了。这十万块钱让他们赚的，太容易了，还算是有道行的一帮人。

  赵天成自从打开了氧气瓶之后，也觉得自己有希望了。但是肚子是实在太饿了，这一点他是没有办法的。大概是第二天了吧。有人开始走近这个地方了，赵天成浑浑沉沉地睡着了不知多少次，他每次听到有人从这里路过，他都会兴奋好一阵子，但是人家并不是来开这里的门，所以他也只能再往下等着吧。

  由于大小便的的气味实在难闻，所以赵天成把所有塑料袋又都从新系好，这样做了之后差了不少。也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间，赵天成所在的这个小仓库终于有人过来打开了。打开之后那些人拉走了不少氧气瓶，然后就走了。但是这次门是开启状态，赵天成似乎明白了，这是在给自己发出信号的。

  赵天成开始在心里面数数。一共数了1000个数之后，他决定出去了。他一个人好不容易伸直了早已麻木的两条腿了，先是好好活动一下筋骨，然后再活动一下脑袋，然后再喘喘气，足足在门口处恢复了两参分钟后，才会走路了。

  他按事先约定的路线上到船顶上了。赵天成发现天还是黑的，，他好不容易看清楚那边的码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赵天成拚了命地往岸上游去，他知道只有到了陆地才算是到了韩国。所以他用尽浑身的力气艰难地游着，没用多少时间他已经接近岸边了。

  赵天成发现那里好象没有人把守那里，所以他想到了上岸。可当他再仔细往前看的时候发现了问题。那里有不少对着河水的摄像头，全都是正对准了河面，看来人家是有准备的。但赵天成在想，我无论如何都要冲过这条封锁线的，要不然我可就白过来了。

  他匍匐前进着，然后一个人躺在海滩上比较隐密的地方把自己和身体先藏了起来，然后观察着岸上的动静。他发现并没有人出来，不过偶尔有人会出来瞅一瞅海面，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这些人不过是为了出来闲逛的。

  所以他决定等到这个人一回去的功夫他就准备强行通过这里。赵天成做好了所有准备，等那个人回到了屋子里面，赵天成开始起身了，行动是悄悄的，他从那间房子旁边路过的时候，能听到屋里的说话声。但是没有人发现他，所以他一个人悄悄地过了那个房子。他刚想放下心的时候，从身后的方向突然又有了声响。

  赵天成本能地回过头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时，没想到正和刚出来的人，对上了眼儿了。“干什么的？“赵天成二话没说撒腿就跑。

  “快来人呢，好象有人偷渡过来了。“

  那个人并没有追赵天成，赵天成拼了命地跑着。这时后面那间房子里面出来了不少人，“快去开车抓人呢。“

  “好了，我这就开车去追他。“

  说着有几个人迅速回到屋子里面穿好的衣服，拿好了警械，然后坐着车向赵天成的方向追了过来，赵天成边跑边回头看了看那些人，他想我要往有住家的小胡同里跑才行，否则就得被这些人抓到。

  所以他向一条小巷直接跑了过去，还好那条小巷还真是到处都是些小房子。一个挨着一个。他选择了一个更加狭窄的小胡同，车子根本就过不来。赵天成心想这是老天爷在救我呀，他还没有跑出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再喊了，“那个人在这个胡同里呢，不过那小子可挺高、挺快的。“

  “你怕了，那我去追吧。说话间有人从车里跳了下来，开始往赵天成跑的方向追来。赵天成回头看了看，还有一百多米。赵天成想在他们接近的时候突然发力，这样就让他们失去信心了，也就没有人再追了。他干脆不跑了，而是在那里慢慢地走着。这时后面有人说话了。

  “那小子可能没有劲儿了，我们赶紧过去把他抓回来吧。不过要千万小心，万一那小子和你玩命的话，可就不好了，看来还是多加小心就是啦。“

  赵天成回过头看了看离自己还有20米左右时，突然发力了，一阵超乎寻常的加速跑，让后面的人全都惊呆了，“我的妈呀，这小子跑得也太快了。算了吧。我还想追他，门儿都没有哇，收队吧！“

  “我地妈呀，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等我们追过来再耍戏我们的呀。“

  “我看也是，走了，算你小子命大，老子放你一马了。“

  一行人曾追上来的三个人都回到自己的车里面了。赵天成其实早就没有劲儿了，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后的一次努力，但他的幸运的。

  后来，赵天成才知道今天已经是7月20日的早晨了，他所门冲过来的港口正好是韩国的群山港。

  赵天成一个人在一个新的建筑工地旁边坐了下来。他知道这理离刚才上岸的路程已经足够远了。由于赵天成从小就学过一些朝鲜语，所以他还是能听出个八九不离十的。不过韩国这边人说话的调和中国人说得不太一样。总是怪怪地拉长声，而且尾音还特别高。

  很快赵天成就想去买些东西吃，这时他才想了起来。他兜里只有三百元人民币呀，这可怎么办呢？他一个人来到了一片处筑工地的的大门口，他拿出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示意看门人想换韩币，那位老者看看赵天成乐了，他告诉赵天成这个工地上有许多中国人，我一会就给你找一个过来。看看他们认识不认识你手上的钱能不能花呀，

  赵天成勉强听明白了老头的话，耐心地等在那里。大约等了好几个小时，上工的工人陆续出现了。这时老人家从人群中喊来了一个小伙子，简单和小伙说完之后。

  那个小伙就冲着赵天成走了过来。“你好，是从中国过来的吧。“

  “是的，你也是从中国过来的。“

  “听老人家讲你想换点钱是吗？想换多少哇？“

  “我想换三百。“

  “就三百块钱呀。“

  赵天成看了看对方。“我只有三百块钱。“

  “好吧，我就可以帮你换，“说完把赵天成的三百块钱给拿了过来，然后又递给赵天成三张韩币。是一万一张的那种。

  “这就可以随便花了，在这边你有亲戚朋友吗？“

  赵天成想了想回答道，“我一个人过来的，举目无亲。“

  “你想干活不，我可以和老板帮你说一说，这样你就可以在这里干活了。“

  “让我想一想好吗？“

  “这样吧，你如果想干活的话，你明天早上这个时候再过来找我吧。“

  “好的，谢谢你了，我要是想干活的话，明天早上就过来。不管怎么说见到你太高兴了。多亏了你给我换钱了，否则我一定是寸步难行的。“

  “没那么夸张吧，举手之劳。那好吧再见了！“

  “再见，谢谢你。“

  对方笑了笑走进了那家工地现场。

  赵天成是怕自己什么也不明白，又刚刚落地，所以他并没有敢一下子接受人家的好意，他想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之后再做决定。其实他何尝不想快赚点钱呢，但就眼下的情况来说他还是就说先找一个落角的地方再说。

  赵天成这时通过了解才知道，他眼下所在的城市是韩国的群山市。一个不算太大的港口城市。

  白天，赵天成先找到一家饭店，要了一份大米饭，和一碗豆芽汤。结果根本就没吃饱，他问服务员，“再要一碗大米饭可以吗？“

  “只要给钱要多少都行。“

  “那就再给我三碗大米饭吧。再来一碗那个豆芽汤。“

  因为韩国人的小铁碗实在太小了，赵天成放开肚子吃完了四碗大米饭后，还有两碗豆芽汤。这才吃饱了，这才让他感觉到此时此刻真的太幸福了。中国不是那么句老话儿，就是吃饱饭就不想家喽！

  赵天成算账的时候，老板叫住了服务员。自己亲自过来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赵天成，然后问道：“是不是刚从中国过来的呀？“

  “是的，“赵天成忙点头回着，

  “那你就给一万块钱吧。“

  服务员看了看老板，“他可是吃了两碗汤和四碗大米饭呀！“

  “我知道，就这么地吧。“

  其实赵天成也不知道人家是多要了他的钱，还是少要了他的钱，这一切到后来他才明白了，当时人家确实让利不少。怎么也可以收他15万元韩币的。有良心的人还是大大的有啊！！

  一整天，赵天成在这家工地的附近转了很久很久。最后他找到了一处山上的地方，那里好象曾经是部队的临时哨所住地，但现在是没有人住了。大概只有五、六平方米那么大，屋子里面什么设施也没有，但赵天成不知道这山上是否有野生动物没有，所以心里一直不太踏实。因为此时天已渐渐地黑了下来，赵天成心想，在韩国的第一夜只能在这里度过了，他打听过了，想要住一宿旅店是需要三万块钱的，而他现在只剩下两万块钱了，那种地方连想都别想，根本不可能的。在赚到钱这前一切都得靠流浪为生了，这是最现实不过的问题了。赵天成找来了一块木板子，倒在了上面。他感觉很好，此时，赵天成仰望着星空，心理无限地惆怅。

  不管怎么说他今天是闯过了鬼门关，现在的一切一切是安全的。今晚赵天成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想到这里，赵天成开心地笑了。因为这些天来，赵天成一直都是处在高度的紧张状态之中，也不可能舒心的睡好觉。所以赵天成躺下之后，并没用上多大功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因为他的身体实在是太乏了，内心和灵魂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