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阶层

  自从杨哥他们被潜返回国后，赵天成的行动变得特别的小心翼翼。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出错了，因为一点小事就有可能把你送回老家去的。赵天成经常这样告戒自己，在生活中也是格外的提高警惕，每次出门都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深冬的一天，赵天成在汉城江南洞地铁口一带和朋友刚喝过酒之后，准备往家里走着，由于两个人都酒喝的太多了，并没有太注意路上的其它行人。很快两个人便分手了。同来的朋友打车回家了，而赵天成则要坐地铁回家，所以只剩了他一个人在马路上独行着。

  夜幕中，江南洞的胡同里灯光特别柔和，黄灿灿的。不象别的地方那种大马路上水银灯刷白刷白的那种，很是温心、很有情调。

  可能是因为这个地区的人们生活水平比较高吧，传说这个工区几乎全都住着有钱的人，所以这里的人是讲究些格调的。而且路上的行人也特别的稀少，这大概就是富人区与贫民区的区别吧。

  今天晚上，赵天成酒喝得有些多了，一步三晃地走着。前进的很慢，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正前方站着一位身才高大伟岸之人，刚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天成本能地以为自己是挡住了对方的去路，所以向旁边绕行的同时，也很礼貌地说了句，“对不起，”

  赵天成抬头向旁边挪着脚步，没想到对方也跟着他向同一侧挪着脚步，也就下正正好好地堵在了他的对面。

  这时赵天成有点不屑的问道，“干什么，找茬儿呀？”

  “是的，我就想找茬怎么地吧。”

  对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是那种浑厚的男低音。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力道足够用，很有底气的那一种。

  这时，赵天成想教训一下对方这个臭小子，刚准备动手，对方却发话了。

  “我是警察，例行公务，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或其它有效证件？”

  赵天成一听到对方说是警察的瞬间，酒立刻醒了。

  同时张大了嘴吧，瞠目结舌，原本刚要破口大骂眼前这个讨厌鬼，涮地一下子收住了。眼前的这位警察的身影突然变得更加高大起来。

  赵天成什么话也没说，他的脑袋开始迅速地旋转起来，想着对策。满脸堆笑地冲着警察哀求道，“对不起警察先生，我没有看清楚您，所以堵了您的去路。”

  “我不是说这个，我并不在乎你是否堵了我的去路，我是要看看你的身份证，这你听懂了吗？是身份证。”

  “啊，原来是这样啊。让我想想吧，好象是在几天前被小偷给偷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补上呢。”

  赵天成一边回着话儿，一边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那请你报一下家庭地址和身份证号码吧？”

  赵天成心想那里有什么地址呀，更不可能有什么他妈的身份证号码，因此只好辨解道：“我酒实在是喝的太多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放过我一把吧，警察大哥。”

  “我们这一带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嫌疑人暂时还没有抓到，但他的身高矮胖瘦刚好和你差不了太多，所以我必须要盘问盘问你，如果你真的什么证件都不能提供的话，那你今天就必须得跟我去趟派出所了。”

  说摆那位警察顺手从腰间里掏出了那把乌黑乌黑的手枪，然后非常警觉地看着赵天成，此时，赵天成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自己一但开始逃跑就会被打伤或被打死也就不一定的。这叫拒捕，只要是拒捕那警察是有权利可以开枪的。

  赵天成立刻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特别诚肯地说道，“你好警察，我是中国人，是来韩国打工的，我身上只有中国的身份证。”

  说着赵天成便掏出了他随身携带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身份证。警察看着赵天成笑了，并用那种狡诈的目光重新上上下下打量赵天成一番。而且还不时地面带微笑，那种特别得意的那种，仿佛他早就猜透了赵天成的心事一般。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有身份证呢？”警察直勾勾地看着赵天成问道，

  “对不起，警察先生。我不是喝多了吗？所以说错了，请您原谅我吧。”赵天成笑嘻嘻地陪着不是，

  “那这样吧，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今天都得和我走一趟派出所了，到那里用网络核实一下信息，就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好了别在跟我说别的了，快跟我走吧。”

  说着他用另一支手抓住了赵天成的胳膊，赵天成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已经变得太危险、太困难了，真要是去了派出所查看信息，他就更有毛病了。

  他是一个偷渡者，还不如一个有点小毛病的人呢，就凭这一点就足可以给他送回老家去了。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他想起了平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开的那些玩笑，那就是在韩国的大马路上，若是看见警察就一定要给小费不可，否则你是不可能脱身的。

  有很多人都说他们遇到警察的时候只要是甩钱，就都能够一了百了。绝大部分人平时出门时必须随身携带着现金，想到这里，赵天成立刻摸了摸自己的上衣里怀兜，好象有钱，他把钱看也没看就直接塞进了警察的手中。

  “你要干什么，这可是行贿呀。”

  “不是的，警察大哥买点酒喝吧，我谢谢您了。”赵天成说完这句话之后，发现刚刚还死死抓住赵天成的那只大手，突然松开了。赵天成感觉有戏了。“下回可别让我再抓到你了，再抓到你我就不给你留情面了，一定把给潜返回国。快走吧我的小帅哥儿。今天是你的小摸样打动了我，否则你一定是那个倒霉蛋儿。”

  说完警察便转身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赵天成却被吓得失魂落魄，心脏嘣嘣的直跳，足有每分钟200多下。他经过很多次深呼吸之后，才调整过来，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那惶恐不安的情绪，他知道一场怯难过去了。赵天成勉强拖着两条喝醉了的腿，往车站方向走去。

  月光下的赵天成，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是幸运的，不管那位警察是怎么想的，也不管那位警察是怎么做的，这些都和我赵天成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了。

  生存才是硬道理。

  赵天成看了看江南洞地铁站的时钟，好象眼看就要到11点了，他一步并两步地冲了下去。买了张票，还没等他站稳当，列车就进站了。如果他在稍微晚一小会儿的话，那他就剩下打车这一条路可行喽。

  因为此时他兜里已经见底儿了，什么钱也没有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刚才给了那位警察大哥多少钱，反正是把里怀中的钱全都给了人家。还好人家还算是开面儿的人，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晚间11点钟，坐地铁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几乎所有的位子都是空着的。赵天成找到了一个把边的好位子，坐了下来。他在想刚才若不是果断地采取了有效的行动的话，说不定自己现在早就被送往法务部了。看来今天是个有惊无险好日子呀！

  此时，赵天成彻底地醒了酒劲儿。他想把这段遭遇告诉刚才一块喝酒的那位朋友，但是他又一想都已经是这个时间段了，还是让人家好好休息吧。索性他又重新把电话放回了里怀兜里，一个人面朝着漆黑的冬夜，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突然有股暖流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此时此刻，也许是处景生情吧。他好想、好想家呀！更是想念四年多没见过面的儿子、妻子，简直就是五味杂陈。

  他想此时的儿子肯定会长得很高很高的了，按年龄也好象快要上中学了。完全是一个大小伙子了。想到这里，赵天成很骄傲、也很自豪。等他回过头再看车上的时候，整个这节车箱里就剩下他老哥一个人了。

  他细细的听着报站。还好刚到汉城大学站，没几分钟就到奉天洞站了。赵天成出了地铁口之后，快步往家里走着，要不然夜晚的气温太低了。赵天成把衣服领子全部立了起来，为了能够抵御寒风的袭击，因为此时必竟是隆冬时节。

  尽管如此，偶尔也有和他一样的喝得乱醉的酒鬼们，赵天成自嘲地笑了。谁让自己这么喜欢喝酒的呢？看来这个嗜好永远也改变不了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是要吃亏的。赵天成在自言自语着。。

  终于到家了，他闭着眼睛把钥匙插了进去，但是门并没有被打开，他睁开眼睛一看，钥匙拿的不对劲儿。他又重新换了把钥匙，这下门开了。他一头扎进屋里，一只鞋竟脱在了屋外，一只鞋脱在了屋里面。

  赵天成简单地把上衣脱掉之后，便一头倒在炕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