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人知道女孩的名字
没人知道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两腿荡在半空中，双手抓着椅子的边沿。玲珑剔透的模样，吸引了周围的目光。她倒是熟若无睹，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紧紧看着大门口。
童诚赶到食堂的时候只剩一些残羹剩菜了，实在勾不起食欲，他买了两个面包一边回诊室一边啃着吃。
护士小竹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童医生，又吃面包？”
童诚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小竹说：“生意这么好开心吧？听说好多姑娘慕名而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童诚说：“别瞎说，我是卖艺不卖身。”
“我知道。”小竹笑了笑，一扭头正好看到女孩坐在椅子上，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童诚手里的面包，完了还咽了咽口水。她轻轻拉扯了一下童诚的衣袖，“唉，瞧你把人孩子给馋的！”
童诚也看向了孩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一只手里拿着的面包。有些茫然地举起了，在空中摇了摇，问道：“想吃？”
女孩盯着那面包，漂亮的大眼睛发着光，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童诚看那双眼睛对他手里的面包如此渴望，没办法只能忍痛割爱了。他把面包递给了孩子，她接过面包狠狠咬了一大口，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童诚环顾四周：“爸爸妈妈呢？”
她指了指门外，小嘴挪动了几下，像是在告诉童诚自己父母的去向，可口齿不清，童诚根本没办法听清楚。
小竹说：“我刚刚去吃饭的时候就看她坐在这了，都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在这？”
童诚双手撑着膝盖，和颜悦色：“爸爸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了一个名字。
童诚和小竹面面相觑。
童诚猜测：“吴云？”
小竹猜测：“说的是乌明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孩子。
“是叫吴云吧？”
“是叫乌明吧？”
孩子摇了摇头。
小竹突然灵机一动：“找张纸，拿个笔给她，让她写下来。”
童诚说：“你看她样子，不过三四岁，会写字了吗？”
小竹又问孩子：“宝宝，你会写字吗？”
孩子又摇了摇头。
小竹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没办法了。”
孩子像看懂了小竹无奈的表情，两颗水珠子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童诚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不怕不怕，叔叔和阿姨都不是坏人。告诉叔叔和阿姨，妈妈叫什么名字？”
女孩紧紧盯着他，不置可否。
小竹说：“完了，咱把人给吓着了。”
童诚不死心，接着问：“你来医院干什么啊？”
“看病。”
这次童诚和小竹都听清楚了，不由得一阵欢喜，趁热打铁，继续问：“谁带你来的？”
“妈妈。”
“妈妈呢？”
孩子扭头，一只手指着门诊大楼的门口。
童诚明白了：“妈妈出去了，让你在这等？”
女孩点了点头。
小护士忍不住说：“这妈妈心够大的，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医院！”
童诚看了看时间，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他对小竹说：“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这确实不安全，领到服务台去吧，让他们帮着广播找一下孩子的妈妈。”
小竹向孩子伸出了手：“宝宝，来拉着阿姨的手，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孩子看了看小竹，又看了看童诚。
童诚指了指自己的白大褂，又指了指小竹的护士帽：“叔叔和阿姨都在这医院工作，我是医生，我姓童，叫童诚。阿姨是护士，叫小竹。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帮你找到妈妈。”
孩子好像听懂了童诚的话，双手撑着椅子面，跳了下来，牵着小竹的手走了。
童诚回到诊室，病人陆续进来，越来越多。问诊，开药，忙得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中午的事情很快忘诸脑后。
终于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他看了看表，下班时间也要到了。
今天和华夏约好一起吃晚饭的，估摸着应该有时间去学校接她下班。
他拿出手机，给华夏打电话。
刚听到华夏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喂——”
敲门声就响了，他说了句请进。
门打开了，小竹牵着小女孩站在门口，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护士。
小竹一脸无奈：“怎么办呢童医生，我就要下班了，可这孩子的父母一直没出现！”
童诚带着孩子去了派出所，很巧，值班的是他的中学同学巴克。
巴克上岗不久，对此类事情没经验。事实上，在这个派出所，几十年也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他想了半天，然后说：“你说孩子在你们医院一天，父母一直没来？”
童诚说：“是啊。”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童诚说：“我让医院的广播播了好几遍，一直没人去领人。保安也查了监控，也没找到什么线索。这天都黑了，总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呆在医院，所以我只能找你来报案了。”
巴克看了看自己简陋的值班室：“现在定性为遗弃为时尚早，不能定性我也不好处理。会不会和父母走叉了，万一现在人母亲去你们医院找人了呢？”
童诚说：“我是在门诊大楼发现孩子的，而且孩子特别听话，坐那一动不动，显然孩子父母是知道她在门诊大楼的。我们医院门诊五点半下班，我出来的时候六点多了，一个人也没有。就算叉开了，大人也应该会想到询问保安或服务台吧？我和他们都打过招呼的，可是他们说从来没人去问过。”
巴克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先把孩子领过去照顾一晚，明天我带人去你们医院再查查监控。”
童诚不敢置信：“我领回去？”
巴克说：“当然了，我知道这事情有点为难你。可你看看我这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把孩子放在我这，你让她怎么办？”
童诚看了眼巴克的值班室，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巴克指着靠墙的一排凳子：“你要把她留下，我只能让她在那里将就一晚，这么小的孩子，你忍心吗？”
“你不能给安排一个地方？”
巴克说：“如果能定案为遗弃，我们会把她送到福利院去。可你说，万一明天人父母找来了呢？”
童诚看了看身边的小孩，她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似懂非懂。
童诚摸了摸孩子的头：“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女孩看着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轻轻地点了点头。
童诚抱了女孩，走出派出所。
巴克将他们送到门口，拍了拍童诚的肩膀：“我明天去查一下你们医院的监控，说不定会有发现。”
童诚说：“我早就看过了，人来人往，根本查不出什么。”
巴克还安慰他：“你读书是比我聪明，但查案子还是我在行。”
童诚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多了，和华夏的约会又迟到了。
他抱了女孩，赶到约会地点。
华夏看到他，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朝他招手，看到他手里抱着的小孩，惊愕地看着他。
童诚在华夏对面坐下：“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这孩子——”
童诚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一下我慢慢告诉你，咱们先吃东西吧，我都饿了，孩子也饿了。”
华夏翻开了菜单，问孩子：“想吃什么？”
孩子握着小拳头，食指点在了菜单上的冰激凌图片上。
童诚说：“现在的天气可不适合吃冰激凌。”
华夏说：“偶尔吃一个也没什么。”
没想到孩子竖起了剪刀手，示意要两个。
华夏想了想，小声对服务员说：“麻烦帮我一杯做成两杯的。”
服务员答应着下去了。
孩子看着华夏，清澈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华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蛋，笑道：“这孩子真漂亮，你同事的孩子？”
童诚说：“不是。她一个人在我们医院坐了一整天，没人来领，我只好把她带回来了。”
华夏惊愕地看着童诚：“什么意思？”
童诚说：“我已经找了巴克了，他答应会调查清楚的。只是今天太晚了，他一时找不到地方安排孩子，让我先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