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手机开的是震动，伴着“嗡嗡嗡”的声音在桌子上转圈。
华夏拿起电话，是白鸽打来的。
“华夏，今天是你去接童话吗？”白鸽在电话里问。
华夏暗暗腹诽，从幼儿园到小学，一直都是她负责接送，这是明知故问。
“是啊。要不要我把孟天一起接回来？”
“太好了！”白鸽在电话里松了一口气，“今天我和老孟都加班，麻烦你接了孟天后，让他在你家做会儿作业。”
“没问题。”
华夏到校门口的时候，马路两旁已经排上了车龙。学校规定，家长接孩子是在校门口等，班主任会带着孩子出来。
童话排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手拿着水壶，带着一顶渔夫帽，书包明显买大了，背在她背上显得有点不堪重负。
华夏朝童话挥了挥手，童话一路小跑到了她身边：“妈妈。”
“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
可不很好吗？反正考多少分，也没人责怪她。老师开始还在她面前抱怨，但她严格执行童诚的教育理念——孩子这个年纪，不要让条条框框把她框死；秉持这个原则和老师沟通，一回两回后，老师就放弃了。童话现在在教室里，基本上是天不管地不收的状态。
做过老师的华夏很清楚，在学校最可怕的不是被老师批评责骂，也不是体罚，最最可怕的是彻底被老师无视。
童话拉着华夏的手，见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我们要等孟天？”
“对啊，今天他和我们一起回家。”
孟天上三年级，学校为了维持校门口的交通，分三批放学。三四年级比一二年级晚十分钟。
可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孟天出来。
华夏经常接孟天，也认识他的一些同学，在门口抓了他一个同学问：“看见孟天了吗？”
“他被老师留下来了。”
华夏牵着童话到了孟天的教室门口，教室里还有五六个学生。
华夏走到孟天身边，见他正在抄课文，问道：“怎么了？”
“老师非说我上课讲话，罚我抄课文。”
“那你讲话了吗？”
“当然没有了。是我后边的同学，他拿笔戳我，我就回头警告了他一句，结果就那么倒霉被老师看见了，非说我上课不认真。我和她解释，她还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我们老师是不是有问题……”
华夏赶紧打断了他，“行了，快点吧，别人都走光了。”
孟天觉得自己委屈，不吐不快：“我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句话有问题，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人肯定有问题。前一阵子很轰动的新闻看了没有，孕妇假装在路边晕倒，女大学生去扶她，还把她送回家……”
“这事情我知道。”华夏再次打断了他，这孩子天生话痨，要由着他说下去，他们得半夜才能回家了。她催促着，“你快点抄吧，时候不早了。”
孟天还没说出结论呢，怎么能甘休？他仰着头问华夏：“从这件事情上来看，有的人天生就是恶人，他们干坏事不需要理由。所以我们老师的思想有问题，按她的理论，那女大学生就是臭鸡蛋。你说人人要都是这样的想法，这个世界还怎么变美好？”
华夏算是服了，已经从催促变成了哀求：“少爷，你快点行不行？”
孟天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把本子放到了讲台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华夏想早点回去，只能表示赞同，“你为什么不把你刚刚的话和老师说呢？”
孟天说：“正因为说了，老师才让我抄课文。”
“为什么？”
“觉得下不来台了呗！说我死不悔改，还找各种借口。”孟天终于开始收书包了，“天下老师一般黑，他们总觉得只能他们教育别人，不能让别人教育他们，尤其是自己的学生。”
孟天说完，马上想到华夏也做过老师，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我没说你。”
华夏说：“没关系，我都不当老师很久了。”她看了眼放在讲台上的本子，“就放在这里可以吗？要不要交到你们老师办公室去？”
“不用。”
华夏生怕本子弄丢了，明天老师找白鸽谈话。那样白鸽要怪她不作为了。她过去拿起本子，随手翻了两页，一看上面的字，写得跟鬼画符一样，不禁忧心忡忡：“你把字写成这样能过关吗？”
孟天说：“我们老师的目的是让我们罚抄，字好不好，她才不管呢。”
“我听说你们老师对你们的字很有要求的啊？”
“那是语文老师。”
“让你罚抄的不是语文老师？”
“不是，是我们英语老师。”
华夏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你们英语老师让你抄语文课本？”
孟天说：“她觉得英语课文太短了，起不到惩罚作用。”
“还是交到办公室吧，万一弄丢了，你们老师怀疑你没抄，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华夏再次提醒着。
“不用！又不是第一次，相信我，这样就可以了。”
孟天背上书包，走到童话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童话，最近有没有考试啊？”
童话说：“没有。”
“唉，还是你好啊，有个明事理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
华夏听出言外之意：“你今天考试了？”
孟天立马变得垂头丧气的：“是啊。”
华夏顺口问了一句：“考了多少分？”
孟天很有警惕性：“这是我的隐私，不能随便告诉你。”
童话笑了：“肯定考得不好。”
孟天朝着童话翻了个白眼：“我就是闭着眼睛考，也不至于考十六分。”
正中靶心，一枪毙命。童话撅着小嘴，不敢再瞎搭话了。
华夏等两小孩上了车，让他们系好安全带，然后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孟天一手遮着嘴，歪过身，在童话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童话看着孟天，点了点头。孟天有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童话心虚地朝华夏看了一眼。
华夏笑着问道：“两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童话刚张开口，孟天立即抢白到：“没什么，就学习上的一点事情。”
孟天会主动谈学习的事情，那真的活见鬼了。再说了，一个一年级，一个三年级，两人根本交流不起来。
华夏装糊涂：“天天，你是哥哥，确实应该好好帮助一下童话。”
孟天讪笑着：“当然，这是当然。”
华夏看他的表情，立刻猜到这小子肯定耍心眼了，估计还想拉着童话下水。别看孟天才三年级，但脑子里一会儿一个鬼主意，他爸妈都经常被他耍得团团转。她要想从他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不急，等会儿可以问童话，童话脑子比较简单，基本问什么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