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016 道月与村姑
“她终于来了。”道月压低声音。看到那手持弩箭的村姑，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去把她抓过来。”段秋石放下手中杂物，站起身来。
“不不不，你先别过去。”道月慌忙拉住段秋石。
“为什么？”
“你这样过去，会吓到她的。”道月指了指段秋石手上的刀：“你老是一副冰山脸，手里还提着刀，她一定以为你是去杀她的。”
“事实上，如果她反抗的话，我确实会杀了她。”
“千万不许这么做！对待女生一定要温柔才行！”
“崩！”两人正说这话，弩箭的声音传来。
段秋石微微侧身。
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以他和道月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被射中……
“噗通！”
他正这么想着，发现道月胸口插着一根箭，仰面躺倒在地。
“你在干嘛？”段秋石的冰山脸上露出一丝蛋疼的神色。
“你不懂，这是苦肉计啦。”
“这就是你说的‘谈恋爱’？看起来挺疼的。”
“咳咳，反正是要被放血，怎么放不一样？”道月看着插在胸口的那枝箭，虚弱地躺在地上：“你快帮我看看血量放够了没有，差不多就得了。”
一天之内被箭射中两次，就算道月是三品星师也扛不住了，他黑色的风衣已经彻底被血水打湿。段秋石俯身拉开道月的风衣。那枝箭明显没有穿过要害，在道月单薄的身体上，他看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疤痕。这都是生死战斗留下的痕迹。
道月无奈地说：“别看了，差不多就先帮我把箭拔出来吧。”
段秋石摇了摇头，说：“你的伤不严重，我先去把那人捉来。”
“等等！先把你手里的刀放下，表情也要温和些，千万别吓到她！”道月捂着胸口说道。
“我拒绝。”
当段秋石走进树林的时候，发现那村姑没有再次逃跑，只是趴在那里，满眼的泪水和绝望，双手哆哆嗦嗦地试图再给弩里的箭上弦。可弩箭威力大，上弦却很慢，何况她只是个手脚无力的女人。
见段秋石过来，她疯狂地喊叫着，用手里的弩扔过来砸他，捡起身边的石块、土块，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丢过来。
段秋石心里叹了口气。这女人眼中的情绪他很熟悉，知道这叫做仇恨。
仇恨能把一个人变成疯子。没有人比段秋石自己更清楚仇恨的力量。如果不是道月的关系，段秋石绝对会杀她。
段秋石走上前去，把她打晕扛在肩上，朝道月走去。
“喂，你能不能快点走！不知道胸口插着枝箭很疼啊！”道月躺在地上翻着白眼。
换成一般人，胸口插着一支箭，哪怕这箭没有伤到肺腑，恐怕也早就疼晕了。而道月虽然嘴里喊疼，面色却很正常，看得出也是心智坚毅的人。
对于心智坚毅的人，段秋石总是佩服的。他把肩上的村姑放到道月身边，准备帮他拔箭。
“你怎么把她打晕了？我不是说过吗，对女孩子要温柔！”道月连喊疼都忘了，心疼地望着姑娘的脸。
“再废话，我直接杀了她。”
“段爷！别别千万别！我不说话就是了。”
段秋石拿柴刀把箭杆砍断，小心地从道月身上取出来。在道月胸前那箭射入的地方，有一个边缘翻卷的血洞，看着有些恐怖。
段秋石没有急着把这伤口包裹起来，而是取出银针，把伤口里的淤血引出来，又给伤口敷了一层草药，这才包扎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道月已经非常虚弱。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头有些眩晕。
“接下来要做什么？”道月虚弱地问道。
“记不清了，我要先看看。”段秋石一边在竹篓里翻找一边说。
道月差点一口老血再喷出来。这人太不靠谱了吧？自己之前竟然还对他的医术抱有一丝丝的期待呢，看来自己错得很离谱啊！
会不会用不着等十八岁时经脉消失，而是就在今天被这家伙治得一命呜呼呢？道月双眼含泪默默地想道。
当王杏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在她的身边是一团明亮的篝火，烤得她的身子暖暖的。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男声说道。
王杏儿吓得翻身而起。她看到篝火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篝火橙色的光芒把他的眼睛映得明亮。
“是你！”王杏儿认出了这人，正是害死自己丈夫的两人之一。她手脚并用地朝后退着，眼中露出仇恨。
“别怕别怕，你看，我受着重伤呢，动都动不了。你坐下，我们说说话。”道月虚弱地指了指自己被布包裹着的胸口，那里还看得出点点血迹。
王杏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用弩箭把这人射倒了两次，确实这人应该受伤极重。想到这里，她便不再后退，而是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另一个人。
“别找了，那人已经走了。实际上，我跟那人并不认识。”道月温柔地笑道。
“骗人，你明明替那人挡箭，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并没有骗你，我跟那人是昨天才见面的。”道月叹了口气：“至于你说我为什么会替那人挡箭，只能说是因为我天性善良吧。”
道月说完这话，王杏儿听到身后的树丛中传来噗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跌倒了。
“什么声音！”王杏儿警觉地朝那边望去。
道月轻轻咳了一声：“大概是有老鼠吧。没事的附近很安全。对了姑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王杏儿没有说话。
“那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要用箭射那人呢？”道月看王杏儿脸色不善，补充了一句：“我也觉得那人不是什么好人，他抢了我几十两黄金然后逃跑了。”
树丛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杏儿把手放到身后，紧紧握住一块石头：“他杀了我的丈夫。”
“我靠，这么没人性？”道月一脸悲痛地叫道：“姑娘你放心，等我好了，一定替你主持公道，帮你杀他！”
“不用了。”王杏儿观察了一阵，确认眼前这男人确实重伤动不了，费力地拿起石头，慢慢站起身朝他走去：“是他杀了我丈夫，而你就是帮凶，所以你也要死！”
正当王杏儿准备绕过篝火，用石头砸道月的时候，她身后的树丛剧烈地晃动起来。下一秒，冰凉的柴刀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喂喂，我不是要你别出来的嘛！你出来干嘛？坏了我的好事！”道月不满地说。
“如果我不出来，她会杀你。”这人正是段秋石。
被刀架住脖子的王杏儿并没有就范，她完全不怕脖子被柴刀割伤，挣扎着用手里的石头去砸段秋石。
段秋石轻巧地躲开。一般的山民早就很难伤到他，何况只是一个女人。他默然地看了看手中的柴刀，一滴血珠从上边滑下。
刚才若不是他收刀够快，只是那阵挣扎，女人脖颈间的血管就会被划破了。
“你说的丈夫，是个猎户吧。”段秋石说。
王杏儿没有说话，她眼中闪烁的仇恨让段秋石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我没有杀你的丈夫。在我杀他之前，他就已经死了。”段秋石说：“他是被猛虎所杀，死后化作了一只伥鬼。”
王杏儿疯狂地吼道：“你胡说！他没死！是你杀了他！！”
她像不要命一样朝段秋石冲过来。
段秋石看了一眼道月，道月摇了摇头。
段秋石叹了口气，再次把她打晕放在地上。他看向道月：“你满意了吧？我们走吧。”
“我想带她一起走。把她一个人留在荒郊野外总觉得不放心。”道月说道。
“随你便。”
“可我还受着重伤呢，干脆你帮我……”
“我拒绝。”
“你有没有人性啊，好歹我救了你两次来着，这么点小忙都不帮！”
“我可以帮你杀了她。”段秋石认真地说道。在他看来，血的仇恨一旦结下就不可能化解。留着这个女人，早晚会给自己和道月带来麻烦。
“喂，别这样啊！！算了，我们走吧。”
道月拍拍身上的泥土，费力从地上爬起来
“对了，你那防蛇虫的药粉还有没有？拿来点用用。别让这姑娘被蛇咬了。”
“你不杀她，她下次会继续杀你的。”段秋石说。
“就怕她不来。”道月只是神秘地笑笑，没有说话。他接过段秋石手里的药粉，在王杏儿身边撒了一圈，然后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字，放在了昏睡的王杏儿的怀里。
“你写了什么东西给她？”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段秋石问道月。
“保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不识字怎么办？”段秋石淡淡地道。
道月身子一僵。这他倒是真没想过。
第二天，天亮了。
王杏儿醒来，觉得头有点疼。她坐起来，一件男人的衣服和一张纸从她身上滑落
。
纸上边写了一行字。“想杀我们的话，就来山柳村。”
字的下面画了三个丑陋诡异的图案。第一个是一座山，第二个是一棵柳树，至于第三个，则是一堆房子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
王杏儿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图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