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悲莫过于无声
这个马卡龙粉的铁制洒水壶，是于明去法国出差时，买回来送给江晴的礼物。
无论是漂亮的颜色、精致的外型、大小正合适的手感，哪一点都让江晴喜欢的爱不释手。
只是当时听说这单单一个洒水壶而已，就要50欧，折合成软妹币近500块，就让她咋舌不已，嗔怪于明乱花钱。
可嗔怪归嗔怪，脸上的表情依然是藏不住的喜悦。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就像男人对漂亮的女人总是没有抵抗力一样，女人对一切漂亮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
如果她说，哎呀，我不喜欢，东西实用就行，那说明她只是压抑了自己的欲望，懂事地向现实低头罢了。
就如以前的江晴，她一直以为自己算是无欲无求的那一类人，看到好看的东西也能轻易地转回头，可现在她才明白，说“不想要”，不过是为“舍不得”找一个安慰内心的借口，甚至自己都快信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洒水壶，即使十几块钱的也照样浇水，可每次拿着它在阳台上浇花时，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细细密密的水帘洒下来，柔和的粉色都显得更加甜蜜，好心情都会再提升几个档次。
不过，现在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只是浇一圈花，江晴就觉得腰酸不已了。
坐回沙发，费力地捏了几下肿痛的脚，忽然胃里一阵恶心，拖鞋都来不及穿，江晴就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起来。
有些人怀孕就像没事儿人一样，除了孕期头三个月偶尔吐一吐，之后就该吃吃该喝喝，再不受孕吐的罪。
可江晴不同，她是从怀孕了三个月之后才开始频繁孕吐的，这一吐就没完没了。这不，刚刚吃完的午饭，又白吃了。
漱了漱口，江晴虚弱地走回沙发，每次吐完都是一阵晕眩，得平复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还好她不用上班，不然拖着这个身子，累都累死了。
这个时候，江晴突然听到门口有声音，转过头去看，随着开锁声，居然是于明回来了。
“老公？你怎么回来了？”江晴倍感奇怪，还是头一次见于明上班期间回家的。
“哦。”于明应了一声，有些疲惫的脱鞋换鞋，松了松领带，坐到江晴身边，顺手牵住她的手，把头倚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说道：“今天起床时觉得很累，中午在公司午睡了一会儿，结果做了个梦，现在头疼得厉害，就请假回来了。”
江晴贴心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按揉于明的太阳穴，闲聊地问道：“休息休息也好，你一直都太累了。做什么梦还搞到头疼了？”
于明没有立即回答，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我梦到你前男友了，就是那个叫殷石的。”
江晴揉着太阳穴的手猛然停住了，讪讪地收回手，视线放低看向二人握着的手：“怎么还会梦见他了，他人都……”
江晴没有说完，于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她说道：“你不用多想，可能是因为上午看到个有人跳楼的新闻，让我七转八转的潜意识里想起这个人了吧。”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于明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叹了口气：“小晴，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起那个人，可是我吧，有时候总是会在心里惦记这是个事儿。”
于明看向江晴，柔声说道：“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和他跳楼的时间相隔太短了，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才……”
“和你没关系！”江晴一甩于明的手，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提起殷石来，因着孕期的情绪不稳，忽然生起气来。
“他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去借什么高利贷，我就是因为知道了他借高利贷才对他心灰意冷的，我答应你的时候，都已经和他分手了！他要是因为我离开他才自杀，那他早就自杀了！还会再过四个月才自杀？”
于明见江晴情绪激烈起来，连忙哄道：“别生气别生气，对孩子不好！我又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个……呃嗯，干净的女孩子，毕竟你第一次也是跟我……”
“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是认定你，我也不会婚前就会和你做那种事。”江晴觉得头痛不已，晕眩感更严重了，手扶着额头闭眼说道：“以后不要再提他了，他人都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再说他什么不好，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嗯，好。”于明扶住江晴的腰身，说道：“你累了吧，我扶你去睡一会儿。”
“嗯。”江晴点点头，因为头痛，觉得这具身子更沉了，以前总是控制在100斤内的体重，现在因为怀孕，都已经暴涨到150多斤，现在觉得站起身都费劲。
在于明的搀扶下，江晴慢慢挪回卧室，侧躺到床上后，问起于明：“你不是也说累吗？一起睡一会儿吧？”
于明摇摇头，轻声说了句：“你先睡吧。”
带上了卧室门，走回沙发处，对一直站在沙发旁的殷石说道：“这回死心了吧？”
殷石半低着头，默默无语，视线还落在江晴刚才坐过的位置。
江晴是他的心结，殷石明白，只要不解开这个心结，总会成为被他人所利用的可趁之机。
在与柳一的交谈过程中，殷石明白了，那猫妖为何会变成江晴的模样来迷惑自己。
他们会利用妖力，探知到一个人内心最深处藏着的不甘与纠结，那猫妖许是因为道行深厚，甚至可以看到殷石记忆中江晴的模样。
想来这是猫妖可以屡屡吸人阳气的常用手法，对随便的人当然直接勾引就行，可对于有些人来说，直接勾引未必可行，但他心底里的白月光总是无法拒绝的存在。
在殷石知道了妖可以幻化成他人模样后，他决定找柳一帮他一个忙，就是弄清楚为什么江晴会离开他，否则他永远都放不下。
所以，他二人昨晚连夜赶来京都，利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先确定了于明的长相、今天穿着的服装，在他中午在公司午睡的时候，柳一使用妖力，用类似催眠的手法，得知了于明和江晴大概在一起的时间，以确保假扮时不会露出马脚。
一切准备妥当，柳一才幻化成于明的样子，假意开门，实际上也是以妖力打开的门锁。
江晴果然没怀疑过半分，尤其在这过程中，柳一还持续释放着妖力，让她处于半催眠的状态，所以那份头晕头痛并不是孕吐的原因，就如昨天的殷石不是因为醉酒，只是在一种并不舒适地过程中，将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江晴看不见殷石的存在，也以为眼前的人真的是她老公，所以肆无忌惮的撒了一个“自杀四个月前就分手了”的谎。
可是其他的话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在对殷石心灰意冷的情况下，答应了另一个人的追求，并违反了一直以来的教义坚持，直接献身、怀孕、结婚，一条龙服务了。
确实，在殷石死前的四个月，江晴找他的频率就越来越少，电话也是时接时不接。
可那时的殷石，还以为是她知道了自己借高利贷的事情在闹情绪，所以那段时间，殷石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了尽快把钱堵上的心思里，还想着这段期间联系少也罢，实在不行就自己先出去躲一躲，反正不能连累她。
看来自己想多了，人家早已经找好了后路，连孩子都怀了几个月了，才会在那一天连面都懒得见，直接用短信宣布分手。
“呵。”此时殷石苦笑了一下，这现实世界就是残忍，还不如那猫妖编得狗血理由动听呢。
殷石始终一言未发，默默转身，穿过门，消失在柳一的视线里。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
柳一想起杨老曾经感叹过的这句话，彼时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在此时看着殷石消失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