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波三折的运动会 1
心虚这个词,在我印象里一直不是个褒义词,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什么坏事被揭穿,什么谎言被掀开。
我也一直认为,这个词永远不会被用在我身上。
但是我错了,现在将这个词套用在我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
我心虚的看着阮奕抓着我的手腕的右手,阮奕的手很细也很长,骨骼分明,看得见每一根血管。
被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的不只有我的手腕,还有我的整个身心,没有一处逃得出他的手心。
“你……醒了?”我心虚的说着话,我想这个头怎么样都是要由我来开的。
阮奕缓慢的坐起身,但他的手掌依旧没有离开我的手腕,依旧传来着属于他的体温。
“你在干什么?”阮奕问我,我看不懂他的表情。
“啊?没干什么啊,我看到你脸上有一根毛,我帮你……”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阮奕直直的伸了一个懒腰。
“走吧。”阮奕说完开始收拾书包。
我心虚的走在阮奕的左侧,双手紧紧地握着书包的背带,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主动说话。
“钟晴她,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阮奕突然开口说话,显得漫不经心的,但我还是听出了他的重点。
钟晴喜欢的人,这个人不是他。
“这样啊……”我心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安慰他,还是静静在他身边陪着他?
“温热,我失恋了。”阮奕苦笑着说。
我始终没有抬头去看阮奕的表情,可是即便我没有去看,我的心却已经被撕扯的四分五裂,我怎么还有勇气去直面这一切呢?
很多年以后,在我短暂又漫长的青春里,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最开始认识阮奕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一定义无反顾的告诉他,我是多么喜欢他。
我会凭借着一腔孤勇,带着少女时期的懵懂告诉他: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已经是四月份了,按照四季来说也已经到了夏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去年的雪也开始化成水,顺着街道流进下水道。
路边的小草甚至悄悄地长出新芽,翠绿色的,是生命的颜色。
再看看身边的阮奕,眼神里的落寞他都没有精力去藏一藏,那是和这生机盎然的景象形成反比的凄凉。
“温热你每天都在想什么?”阮奕一边说,一边从我的右侧走到我的左侧,将我往里推了推。
阮奕走到了我的左侧,更靠近马路的位置,这样暖心的小细节足够让我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我没有想什么啊。”其实我想说,我每天想的都是你。
钟晴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
钟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流了好多汗,枕头、床单还有被子都湿漉漉的,但自己的精神却好了很多。
钟晴缓缓地坐起身,用手扶着额头,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开灯。
转头发现桌子上摆着饭菜,钟晴猜想应该是妈妈进来送饭的时候看见自己还在睡觉,不忍心叫醒自己就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知道是妈妈的一份心意,即便此时没有胃口,钟晴决定还是要吃一些。
坐在桌子旁边,刚拿起筷子,手机在沙发上就发出“嗯嗯”的震动声。
钟晴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是孟思凡的电话。
“钟晴?”
“嗯?”
“你还好吗?我刚放学。”
“我没事。”钟晴接着又补了一句,“就是很想你。”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但是钟晴知道孟思凡还在那里。
“钟晴。”孟思凡温柔的声音传进钟晴的耳朵里。
“什么?”
“高中,我们高中一定要在一个学校,好不好?”孟思凡的声音听上去迫切又紧张。
“那你会回来吗?”钟晴小声的问。
“我、我不知道……”孟思凡的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
在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能够决定的。
我们懵懂的有了第一个喜欢的人,一心想和这个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们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开心,可是我们同样拼尽全力的付出,想要将整个世界打包成一件礼物双手奉上。
在这样一个年纪里,我们总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喜欢一个人。
这种感觉,直到很多年后依然让我无比怀念。
阮奕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简单的说了再见转身就要离开,我站在阮奕身后喊他。
“阮奕!”我跑到他身边,仰着小脸看他。
“怎么了?”阮奕疑惑的问我。
“今天下午崔老师的课,你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回家的路上我不止一次的想要问出口,现在终于还是安奈不住了。
“什么时候?我没有。”阮奕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我明明……”
“好了,快回家吧,你家里人还等你吃晚饭呢。”不等我说完,阮奕打断了我的话。
“好吧,你也注意安全。”
回到家,父母已经做好了晚饭在等我,妈妈看见我进门,走到我身边,自然地帮我摘下书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爸爸坐在餐桌边问。
“今天是我值日。”
“这样啊,累坏了吧,快来吃饭吧。”爸爸一听,招呼着我赶紧过去吃饭。
西餐厅里,杨与坐在孟稚青对面,两个人刚刚吃完晚餐,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天。
“你说阮奕今天下午到底怎么了?你就坐在他旁边你不知道?”孟稚青的八卦精神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骨髓里。
“我还真不知道,一下午他一句话都没说,我也没敢问。”杨与回答。
“烦死了,竟然有我不知道的事!这不科学!”孟稚青不耐烦的用双手拍打着椅子。
“不过今天崔老师的课,就是温热上黑板做题的时候。”杨与突然坐直着说,“我好想听见阮奕叫温热的名字了。”
“他不是一直趴在桌子上吗,你是不是听错了。”孟稚青不屑的说。
“是吗?难道是我听错了?不过我好像真的听到了啊……”杨与摸着自己的脑袋,不确定的说。
阮奕坐在回孤儿院的班车上,依然是那个他喜欢的,靠窗户的位置。
阮奕很喜欢这个位置,能看的到整个班车,还能看的到窗外的风景,这让他的心里觉得十分的踏实。
已经是四月份的j市,大概是北方的原因,晚上的时候还是会有阵阵的凉意,如果是风吹过来,那会让人不自觉的将脖子缩起来,但依然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
阮奕将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他还是决定给钟晴打一个电话。
电话刚刚拨通的瞬间,阮奕又急忙的挂断了电话,他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低着头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钟晴的短信发了过来:怎么了?
阮奕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过了一会儿,回复了一条:你感冒好些了吗?
钟晴的短信再次回复:好多了,谢谢你。
阮奕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他转向头望着窗外,已经算是夏天了,可自己的心为什么还是像过严寒一样冰冷呢?
阮奕一边看向窗外,一边回想今天下午的数学课。
当我再次走过阮奕身边的时候,他确实叫了我的名字。
但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投靠,像是脆弱的灵魂在饱经风霜之后,寻找一片绿洲休息。
我对于阮奕而言,就是那片可以让他安心休息的绿洲。
阮奕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甚至有些罪恶,他原本是想利用我的同情心和钟晴说再见,然后心安理得转向我。
但是阮奕没有这么做,当我问他是不是喊了我的名字时,他否认了。
让他找回本心的原因不是怕伤害了我,而是舍不得心里藏着的那个人。
很多年后,当我知道这一点时,我为自己感到悲哀,这大概就是单相思的弊端吧,没有生气的立场,却还是被重伤了灵魂。
而且还用那颗早就破碎的心,不断地为他找借口,说他是一个专一的人,他是一个好人。
许正君敲门走进钟晴的房间,“好点儿吗?”
“好多了。”钟晴笑着说。
“明天也请假吧,再休息一下。”许正君走到桌子前,端起上面的餐盘。
“好,你去跟爸妈说一下,我明天就不上学了。”钟晴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走的时候帮我关下灯。”
“知道了。”
许正君回到房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拿出了手机,不久我就收到了许正君的短信。
“你今天值日吧?回家了吗?”
“嗯,回家了。”
“那么晚了,应该送你回去的。”
“没事,阮奕送我回来的。”
许正君看着“阮奕”这两个字,过了很久才又发来短信:那就好。
许正君不懂阮奕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就像开学第一天,竟然跟崔老师说想要和我坐在一桌。
许正君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和阮奕把我送回家之后,两个人在路上简短的对话。
“我喜欢温热。”许正君突然斩钉截铁的说。
这么突然地坦白,听的阮奕一愣,之后便笑了出来,“那又怎么样?”
“你既然喜欢钟晴,就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总是麻烦温热。”许正君立刻回答。
“我麻烦她什么了?”阮奕笑着说,他嬉皮笑脸的表情让许正君非常讨厌。
“全部,所有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去麻烦温热。”
“你既然喜欢她,你就去跟她说啊,你跟我这儿起什么威风。”阮奕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说不说是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阮奕看着面无表情的许正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许正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许正君,没想到你闷葫芦里还装着一剂猛药啊!”阮奕笑着说。
阮奕把胳膊搭在许正君的肩膀上,“既然这样,我们两个完全可以联盟,我喜欢你姐,你喜欢温热,互相帮帮忙多好。”
许正君抖了一下肩膀,阮奕的胳膊从他的肩上掉落,“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要不要这么绝情啊?”阮奕笑着说。
见许正君不再搭话,阮奕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至少肯定你不是敌军,让我还舒心一点儿。”
“谁是敌军?”许正君问。
“反正有那么一个人。”阮奕苦笑着说。
平行的时间里,发生着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很可能就成了日后“大事情”的导火索,到那时,我们再翻开记忆的笔记本,重新审视我们的过去,才明白了因果关系的重要性。
j市正式步入夏天之后,每一天很热,班级里也经常听见有同学抱怨温度的问题。
崔老师让靠窗户的同学把窗户全部打开,又把前后两个门敞开,形成了对流风,才平息了班级里的熊熊之火。
“温热,据我的可靠消息,咱们马上要开运动会了。”孟稚青的八卦之火从来都没有熄灭过。
“什么时候?”我附和着说。
“也就是下个星期了吧。”孟稚青回答。
有的时候,我还真是佩服孟稚青的消息来源,不管怎么说,她每次带来的消息都是准确无误的。
“跟大家说一件事,咱们学校下个星期二要举办运动会。”崔老师在中午放学前说。
“啊——”全班同学发出阵阵欢呼声。
这是我们入学以来第一次举办运动会,大家看上去都十分的兴奋。
“这是这次运动会所有项目的清单。”崔老师将手上的清单贴在黑板上,“中午吃完饭之后都过来看看自己想报什么项目,下午上数学课的时候咱们再统计。”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稚青一直跟杨与讨论着运动会的事儿,两个人像说相声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旁边的我们根本插不上话。
“我说孟稚青,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阮奕终于不耐烦的说。
“又不是说给你听的,不愿意听你滚蛋啊!”孟稚青扔给阮奕一个白眼。
“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忍受她的。”阮奕看着杨与说。
“怎么了?挺可爱的呀。”杨与一脸宠溺的说,“我就喜欢稚青这种说相声的体质。”
“我怎么听的这话怪怪的呢……”孟稚青斜着眼睛看向杨与,两个人打闹成一团。
“我受不了了。”阮奕摇了摇头,端起餐盘走了。
“你们啊……”许正君看了看还在打闹的两个人,也端起餐盘离开了。
“还是温热你最好了。”孟稚青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对我说。
“嗯。”我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送给她。
“对了温热,这次运动会你打算报什么项目啊?”杨与突然开口问我。
“我不打算报了,我什么都不会。”我摇了摇头说。
“别呀,跟我报女子接力吧,4x100的接力,很容易的。”孟稚青坐到我身边说。
“我不行吧,我怕拖你们的后腿。”我低着头说。
“拖什么后腿啊,重在参与嘛。”孟稚青使劲的摇晃着我的肩膀说。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就当陪陪我,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孟稚青撒娇着说。
“那,好吧。”我勉强的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