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别离
在静水流深的流年感怀，那场雨，既蓦然下得酣畅淋漓，也淋得让人一病不起。
是情深，
似偕老，
我与你如岁月，回首，长歌！
可惜不是你，背影里，缀满了遗憾。
忆无心处理完工作，坐在阳台边的躺椅上，俯瞰夜空里的繁星闪烁。依稀，明亮。
她翻身从桌子上将笔电抱过来，打开页面，在撰写小说的文档里写下一个新的篇章，在段落的开头处，敲击键盘，落下这样一段文字：
思念既让我想缠着你，倔强却又逼迫我放弃你
眼泪怂恿着悲伤逆流成河，伤痛却又挑衅信口雌黄欺骗
想成全自己的海阔天空，却又贪恋你那浮夸的狡辩
终其一生，寥寥数语，不过遗憾，满是错过。
＿
自从风逍遥带着忆无心上了二楼房间，下面客厅里就剩下各自沉默的兄妹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穆以辰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做，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受不了。她走向厨房的操作台前，而牧亦宸几乎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神就死死定在那个熟悉却又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他看到她为自己送上了一杯水。她说：“太晚了，黑咖啡喝多了，很伤身体。”
你离开的这些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变！
你不也是一样，没有我在身边都不会照顾自己？
他握住她的手腕，抬眼看着她的脸：“我们，谈谈吧！”
因为身高和力量的悬殊，她身形因为惯性一转，手肘撞上他的健硕肩膀，两个人的姿势显得尤为暧昧。她茫然望着他，四目相对的当下，她的大脑失去正常运转的能力。本能的点头。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显得不自然，为了缓解尴尬，她也只有答应了_____“好！”
得到满意答复，他的嘴角扬起了不小幅度，看着多少有些悻悻然。
只是这样的妥协，让她绝望，却又凭生的多出一丝侥幸。
_____她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遇见他就明白了
_____他知道，她逃不掉的，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退让
“穆以辰，看着我！”
牧亦宸走上前去，握住她手腕的手又紧了紧，力道加重却不会弄疼她，进而强迫穆以辰面对自己。
“哥”穆以辰嗫嚅着唇却只叫出一声
“ 还记得我是谁呢！不错还不算糊涂！”
他感觉穆以辰的嘴角微微抖动，身形也有些滞碍，牧亦宸这才将说话的口吻稍减。
“这些年你都不和我联系？不告而别的游戏很好玩？”
一字一句，一步一声，直到穆以辰被他逼到墙角，进退不得时他伸手摁住她纤细的肩膀。
牧亦宸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四目相对
穆以辰脸一下子就红到耳后根去了。她慌乱的想逃离，很可惜她哥的攥得紧紧，跑，估计是行不通。粗略估计，他的怒气值应该也快达到临界点。
“冷静，冷静。”她小声叨咕：“当然是理由的。”
牧亦宸挑着眉，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看得穆以辰茫然失神。心想：她哥这眼睛实在太美，如水温润，让人沉溺其间，无可自拔。
“那你可是要好好说说了小曦为何不告而别，我听着呢？”牧亦宸凑到了她的耳畔说道，声音低沉而魅惑，凉飕飕的冷气撩得人心头不上不下的，颤栗生畏。
心下一惊，穆以辰暗自发愁：哥，真的生气了！
她从小到大因为牧亦宸宠爱她这个妹妹，穆以辰也算是万事随心，无忧无虑。别说对她发火了，就是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除了，瞒着牧老爷子调换了研发部重要资源，导致最后谈判破裂，而老爷子在回程途中遭遇车祸险些丧命。
“你让我太失望了”，这是她临去对岸前，穆以辰最后一次见到哥哥，这是他留给她唯一的一句话。
她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调换那份资料，也无法说服牧亦宸。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从没有拥有的一瞬间到一无所有的可悲，仿佛，她的存在就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而她不过用谎言将虚假撕扯下罢了。
牧亦宸是她最不愿伤害却终究还是辜负了的人
穆以辰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牧亦宸说出这句话的沉痛，正如望向牧亦宸的眼神映照出的不禁是错愕与震惊，还有更多却是她深深的绝望以及满心的破碎。
当熟悉的一切变得面目全非，疼痛也变得麻木，撕扯的是两人共同的美好，煎熬的滋味越深就会越丑陋。
“ 你不会再相信我了……”
她被残忍的被丢下了，她做错事了，是要接受惩罚。
回想过去，她的确是亏欠了他一句迟来的问候。
牧亦宸将她抱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穆以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你还是不相信我？不论我怎么解释，你讨厌我了？老爷子的事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
她只想把自己缩在墙角，似乎这样能获取到所需要的安全感。
牧亦宸伸臂拥她入怀，紧贴于他的胸膛。她像一种受惊的小猫，撒娇似蹭着脖颈索要更多的呵护。穆以辰额前的碎发划过他下巴，带起一阵茫酥的触感。他并不反感两人的亲昵。
“小曦，吓到你了吗？别哭，小曦，抱歉。”
“小曦，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
牧亦宸听到了从胸腔处传递而来的是穆以辰闷闷不乐的声音，不觉眉头微皱：“哥！”
穆以辰抬起头望着他。
牧亦宸这才松开了手。
“ 我学会治愈术了！”她兴高采烈地说道。
牧亦宸眉头一挑，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怎么学会的，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
她着看向他笑出来，心想：反正老爷子清楚就行了。并不想过多去提及这件事。
“以后，我就能在你身边帮忙了！”穆以辰语气略微俏皮可爱，倒像是求得到表扬的孩子。
“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不必费心做那么多。”牧亦宸看着眉眼盈盈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柔顺的秀发。
我希望你能像从前那么无忧无虑的。我以为自己是可以保护你！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留在这？怎么如今说话不算数！”穆以辰对于他反复的言行感到不开心，虽然她哥有时候真的挺腹黑，虽然这个结论来自于风逍遥。
穆以辰噘着嘴的模样，牧亦宸歪着头感慨：果然还是孩子，生起气就跟撒娇一样！
“好好好，你以后就是我的专属小顾问，由你帮我打理事物行不行？”牧亦宸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是逗猫似的逗着阔别多时不见的妹妹。
“我在和你说要紧的事，认真一点成吗？总把我当小孩子看。”牧亦宸却执意背过身去，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他零落的影子上，随着穆以辰的视线望去只觉满满遗憾。
牧亦宸靠着窗沿，穆以辰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渡染一层神秘轮廓，恍惚间她被一种名叫感伤东西刺伤了心里最柔软部分：
“小曦，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牧亦宸这句话代表了什么，言语里满是心酸的情绪笼罩着，像是想要隐瞒什么，又不愿让人觉察知道。
或许他知道有些事会过去的，或许她不知道时间是回不去了，又或许她只是不愿明白他的逃避与自己有关，他不知道自己假装不明白她的话全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牧亦宸不知道，她的话与他而言带来的冲击有多少，他的口是心非，他不敢去问询。她回来就是庆幸。见到她时心里抑制不住的喜悦不假，与她错过五年的重逢所遗失的空白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够填补的；他的迷惑是真的，但更多是恐慌，穆以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牧亦宸几年来隐藏的情感全部带出，土崩瓦解到半点不剩，骄傲如他，又怎么会这么愚蠢？
他不懂，断了的缘分再怎么拼凑总还是会残缺，有时候虽不想说：命运弄人，可偏就偏颇如此。
欲说还休，却又奈何？
牧亦宸觉得自己似乎是要到了做出抉择的时候，这种改变对于他来说：不可或缺，无可逃避。
＿
穆以辰暗自咬了咬唇，犹豫着还是将心底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了口：
“你真的想让我把你当成是哥哥？”
不要拖泥带水，感情还是直截了当最洒脱。
你是毫无顾忌了，那我又该如何收拾这泛滥成灾的爱
牧亦宸看着穆以辰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小曦……”
“你知道，我们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是你的妹妹，你不需要委屈自己扮演一个哥哥身份，我知道，我有错，也不敢奢求你既往不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穆以辰情绪似乎到了失控的边缘，语气里带着尖锐的芒刃似要割开这个虚伪的谎言，她好想揭开这个慈眉善目的面具看看背后丑陋的嘴脸究竟有多么离经叛道。
“我真的很讨厌你这个粉饰太平的谦和样子，你越发的宽容骄纵，就显得我越发是不可以被饶恕！”
“牧亦宸，我很想做你的妹妹，可是，我终究不是！”
是不想也不愿意，她懊恼得垂下眼眸又甫望着他失措的双眸：“因为我一直一直爱着你呀！”
一双空洞无神眼底尽是黯然神伤，没有丝毫的光泽。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此刻会是这么针锋相对，即使是在彼此误解的曾经，两人也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将对方逼上绝路。
穆以辰不想这样，真的不想，她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做不到的事，还是不要勉强；你不够好，也没有人责怪你。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将那个深埋多年的秘密如此公诸与众，穆以辰为难得心烦意乱。
风逍遥下楼的步伐因为穆以辰的一句：“可以做你的妹妹，是我莫大的幸运。可惜，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他拧眉伫立凝望客厅里兀自沉默的两人，一时无语。
你们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风逍遥苦笑的闪避到楼梯的拐角处，身体靠着栏杆扶手，双手环胸。心想：“这些年都只太在乎自己那些恩怨，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如果多注意些小曦的心思，或许一切还是可以挽回的吧？”
是与不是，他不知道。只是现在再回过头追究，到底太迟了。
对错不由人，奈何莫怨天。对于他，风逍遥无能为力，谈及她，亦不想牵涉其中，挣扎不过。
牧亦宸深呼吸平复了自身波动的情绪，坦然的目光迎上她狡黠弯弯的眉眼：“ 小曦，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保护好你，至于还愿不愿意回顾家这件事，就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干涉。”
牧亦宸抓起她的手掌无限的贴近于自身心脏位置，用极尽温润的语调说道：“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无论你今后会以这么样的身份；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爸也在第一时间将事情澄清了，错不在你。”
牧亦宸的神情永远是这么温柔，望去足以沉醉，她还有什么好反驳呢？
“小曦，那件事我做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穆以辰轻轻地抿着唇，手掌的温度因为感受到来自牧亦宸胸膛专属他的心跳波动与体温。一切好像回到小时候，这么温暖，她贪恋，她舍不得放手。
这不是心里所盼望的么？这么多年她最不敢奢望的梦？这是她最在乎的人呐，她要怎么做才好，她要怎么办？
她低着头，眼眶里蓄满了斑驳的泪花，不是说好了，不再打扰他，不要再去招惹一个不属于你的人，就老老实实的看着他就好，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是什么让你心存幻想，又是什么让你这般得寸进尺的索取？
眼泪还是无预兆的滚落，夺眶而出的一瞬间她才知道所有的假设不过都是骗人的。脆弱的人就算再这么洋装坚强，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一只，不堪一击；明明足以熬过波折，明明她已经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可是当她伸手的那一刻，她就败了。丢盔弃甲，何其狼狈。
她不想哭的，可是泪水偏就跟作对一般，越积越多，她根本控制不住，其实没有那么悲伤，只是眼泪是那么不听话。
牧亦宸抱住了她，用宽厚的手掌拍打着她的后背。如果注定没有一个人愿意爱她，那么就让他来爱她，成为她永远的依靠，直至无惧任何风雨。他想成为她心底那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缠绕着她，彻彻底底的锁住她，那么她就不用怕了。
可以不勇敢，哪怕不想长大；只要你开心，一切就都值得。
爱哭的孩子有人疼，嘴甜的的孩子有糖吃。
穆以辰从小就不爱哭，受了委屈也只是笑着说没关系。跌倒了却咬着牙忍着，时间一长心里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漫长的日子久了就没有那么煎熬了。牧亦宸眼中的她，是倔强不服输的，但也是脆弱又懂事的。所以他从不吝啬拥抱，但打从心底怜惜她：
因为你只有我了……
“小曦，难过就哭出声吧，没人笑你，有我在，别怕……”
果然，还是孩子，都没变。还是那么可爱？
“呐，阿润有件事想对你说。”
噫，小曦她是从什么时候不再叫我哥的？呃，好像是去了国外就再没有这么叫过！牧亦宸对于称呼倒不会震惊，他想着反正他俩年纪也差不太多，这样反而更亲昵。
”我这段时间想搬去和忆无心同住，还有医疗组和研发组都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进行试，验爹地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大展拳脚吧！”穆以辰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称呼有了变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穆以辰匆忙的从牧亦宸的怀抱里抽身出来，她搜肠刮肚在思索着怎么和她哥解释，支支吾吾的俨然只怕被人把心思给看去了。
“那个，我是觉得月亮还有风他们也都怎么叫，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呵呵！”说出这句话他才真的快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这是破解释么？他不会真的看出什么。她把头埋得底底的，脸颊红得如石榴娇艳欲滴。
“好啊！”牧亦宸漂亮的眼睛闪着亮光，他轻声笑着嘴角弯弯，好看得令人沉醉！
抬头的那一瞬间她又动心了，穆以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牧亦宸看着她的神情总是温柔得像掐得出水似的。恰如他的名字：阿润一样，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润物无声，如琢如磨。
这样美好的人，她怎么舍得丢弃呢，她不敢正面直视，内心却早已如擂如鼓。而躲在远处静静旁观这一切的人，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 既然风他们可以叫，你自然也可以呀！这只是称呼，又不能代表什么，你开心就好！”
真的吗？她开心得像只小狐狸，两个眼睛亮晶晶，仿佛看到了星星，圆鼓鼓的模样真是惹人疼爱！
牧亦宸：“你决定就好，那件事我会安排的，你放心。”
如果你能永远都怎么开心就好了！
穆以辰：“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如果能永远陪在你身边那就好了！
似乎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风逍遥抖了抖眉毛，心想：“这是在撒娇吗？这丫头有必要好好教育了。怎么能让人一句话就拐走了呢？”
在听完下面这段对话之后，他果断抛弃了先前的想法：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在想什么？”牧亦宸看着发呆的穆以辰忍不住拿手指戳了她的脑门。
“阿润，真好看！”穆以辰崇拜的凝望着小声说道
这是赞美么，好像还很不赖！牧亦宸脸上诠释了什么叫抑制不住的喜悦。
怎么都说出来啦，哎呀，好丢脸呐！穆以辰突然想挖个坑躲进去当一只鸵鸟。
风逍遥有些凌乱的看着他们在打情骂俏羡煞旁人：“那个，我都听到了虾米？”
深感悲催：“不是一句话就给拐跑，是连话都没说，就直接跟人跑了。牧亦宸，也是够可以了！”
夭寿，他们是这是在喂狗粮嘛！！！！
夜已深，情正浓，与你的久别重逢，你是我的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