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吴司令回京，京城军政势力又是一番清洗，苏北军阀看不过京军骨子里的趾高气昂，京军又瞧不上苏北军一身的文弱书生气，常常一言不合直接在大街上拼枪。赵青川这几日便是带着警局的弟兄们到处奔波，就连夜间也加强了巡逻，好几次冲上去劝架都差点挂了彩。每晚灰扑扑地进家门时，都惹得冯氏一阵心疼，埋怨赵鹤年应该早点把青川带在身边学着管理公司才是正事，每天这么打打杀杀的多提心吊胆。
等街上暂时消停了，赵青川趁着休息去探望青时。
他知道青时前两日病了，也知道为何才生的病，他隐约觉得青时是喜欢唐昀的，但他信不过唐昀。他自小和唐昀相识，太过熟悉他的脾气秉性，看着温文尔雅，一身学识也勉强算个读书人，但却唯独没有读书人的骨气，对唐远耀更是到了几乎言听计从的地步。当年就是这样，明明看不惯自己浪荡公子哥的做派，却依旧非要同窗，现在还是这样，明明厌恶应酬却还是装出一副谦谦君子做派，如今被权贵瞧上也并不多让人意外，毕竟总归还是一颗很好拿捏又颇有身价的棋子。
只是，这样的人，配不上他的小时。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素云院，青时正躺在树下的摇摇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吹风。
赵青川放轻了脚步想吓她一吓，结果人刚走进便听到青时开口：“五哥别闹了，早就看到你了。”赵青川轻笑两声，转身在她对面坐下，“身子好些没？”
“早就好了。”青时没睁眼，像是睡着了。
赵青川点点头，声音放轻地捡着最近好玩的事与她分享，“扬灵最近去报社实习了，我猜八成是仗着舅舅的关系混进去的。不过你那个表哥也是个人才，为了躲扬灵专门申请了社会线新闻，每天东跑西跑就是为了不用坐班，但你扬灵姐姐才是大胆，干脆直接在报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逼着程韫每天带她出工…… ”
青时听到这里才低低笑起来，她印象里的扬灵就是这样，想去做什么，总会有各种办法去实现。青时又歪着头听赵青川说了一会，突然道：“五哥，你明儿有时间吗，我想去做套衣服，你带我出去吧。”
“离开学还有好一阵呢，秋季的料子估计还没上新……”赵青川话说到一半突然换了语气，“行，我正好明儿还有一天假，就带你出去走走。”
等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青时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赵靑川出门了，还跟程氏说中午在外面吃，不用等她回来。程氏看她好阵子没这么高兴了，便也由她去了。
刚上车转出烟柳巷，青时便扭头直接开口：“五哥，我想见一眼阿昀哥哥。”眼里尽是恳求。
赵青川没搭话，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调转了车头。
等车子稳稳停到碧岩轩门口时，青时心里了然，一路沉默着跟着赵青川上了二楼，挑了个雅间进去等着。
赵青川安顿好青时之后又转身离开去接人，不多时，唐昀便出现在碧岩轩。等唐昀敲门时，赵青川进了斜对面另一间屋子，点了一壶新茶和两盘点心，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两眼窗外。从这边望过去，正好能看到屋里端坐着的两人，但瞧不真切，隐约感觉唐昀正激动地辩解着什么，而自己的傻妹妹还时不时擦眼睛。
小时的性子，他也是清楚的，这一面总归是要见的。
好一会儿过去，店小厮都第二遍敲门问赵青川要不要添茶时，唐昀才转身准备出去了。赵青川拎过旁边备着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指后也跟着出门，刚刚好能在楼梯口碰上唐昀，唐昀一脸悔色，抬手拍了拍赵青川的肩膀，一句未说便离开了。
赵青川推门而进，青时躲闪不及，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当然相信她的阿昀哥哥有不得已的苦衷，也相信他会抗婚，只是心底依旧翻涌着说不清的难过。
“走吧小时，我在六国饭店定了位子，现在过去正好。”赵青川只字不提刚才的事。
青时点点头，一路跟着过去才发现，原来五哥还邀请了程韫、扬灵和攸宁一起过来，青时一一打招呼问好，脸色也慢慢好看起来。众人难得一聚，一群年轻人也没了拘束，各自分享着最近生活近况，攸宁最近也是闷在家里，研究最近新流行的钢琴，还笑着邀请青川和小时改天去家里听上一曲，青时笑她藏着半副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话没说两句先惹得攸宁红了脸，之后一直不敢正眼看赵靑川；而扬灵则如愿以偿地跟着程韫去跑新闻了，哪里热闹去哪凑，虽说帮了不少倒忙，但到底也算半个合格记者了……
不知不觉，一顿饭聊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众人约着下次再聚，程韫负责送冯家两姐妹回去，青川也预备带着青时回去了，临回之前又绕到城西裁缝铺选布料，还专门找了荣师傅给青时重新量了尺寸，约定好下次过来取衣服的时间之后才终于回去了。
刚刚拐进烟柳巷，远远便瞧见一辆墨黑色的雪佛兰正稳稳停在赵家侧门，等车开近一些，赵青川瞧了一眼车牌说，“呦，还是军用车呢。”
二人下车刚进门，候在门房的小厮便上前传话：“老爷请六小姐回来之后立即去前厅见客。”赵青川听后微微蹙着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而青时一门心思又回到了上午跟唐昀见的那一面，听到传话后便直接点点头朝前厅走去。
前厅大门敞着，远远便看到父亲赵鹤年和母亲冯唯臻端坐上首，而一侧正坐着一位一身墨色的青年。青时稍整衣裙后，进门见客，先向父亲母亲问好。
冯氏笑着冲青时介绍：“小时快来，这是你东北的沈家哥哥。”
青年闻声侧过脸来，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稍稍起身站定，冷峻的声音随后出口：“你好，沈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