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沈云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得青时涨红了脸，而出口的这句话更是噎得她一时愣住。
青时别过了脸，暗暗平缓着心绪：“男婚女嫁，自然是要心意相通的。”
沈云开背靠桥栏，扭过头看着青时发烫的脸庞，又缓缓别过脸来瞧着前面不远处的沈石开夫妇，再次开口的语调透着一股子慵懒：“嗯，有道理。”
青时闻言内心一喜，脱口而出的话不自觉带上欢喜的尾音：“那沈少爷是同意了我的看法？”
沈云开侧了侧脸，脸上情绪丝毫未变，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倚靠着桥栏：“嗯，当然。”
青时也跟着转了转身，跟着沈云开一起背靠着：“既然如此，就劳烦沈少爷开口取消婚约了，毕竟当年是赵家先开口承诺，不好毁约。”
听到这里，沈云开低笑出声，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看来赵小姐还没忘记这件事，如此惦念着，想必也是信守承诺的人。”
沈云开不急不缓地开口，让青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又听到他说：“我沈家自然是要履约的，至于赵小姐的说的心意相通，”沈云开低笑出声，“在我这，也并不是什么非有不可的东西。”
青时愣住，随即脱口而出：“沈少爷宁愿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要遵守所谓的约定？”
沈云开脸上的笑意未尽：“赵小姐严重了，我们之间……”沈云开起身，借着身高的优势俯在青时的耳侧再次开口，“并非完全素不相识吧，老太太既然指定要赵家的姑娘当孙媳，那你注定是要进我沈家的门。”沈云开温热的气息喷在青时白皙的脖颈上，惹得她小巧的耳垂都痒痒的。
沈云开就着俯身的姿势，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绕到青时外侧，高大的身躯也跟着贴过来，像是把眼前的人圈在怀里一样。“不过，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沈云开再次俯在青时耳恻开口，“不像别人家的未婚夫，有了婚约还想着私奔。”
沈云开说完这句，盯着眼前因被说中心事而不停晃动的蓝色海棠耳坠，意外地勾唇一笑。从远处望过去仿若二人亲昵一般。青时侧头直直地盯进沈云开的眼睛里，一双黑色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吞进去一般，脑袋里有无数个疑问，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沈云开也在盯着赵青时，在男人堆里打杀惯了的人，面对眼前这样一张绝望又倔强的脸，突然起了戏弄的心思，他很好奇，她会不会最终妥协。
沈石开望过来时，一眼就看到彼此对峙的两个人，一个依旧一幅随意懒散的模样，另一个却全身紧绷着，虽看不到两人的神情，却也能猜个七八分，想必定是二人独处时，自家弟弟唐突了人家姑娘，便拉着白宜晨过来解围，一路说笑着回到前院大厅。
“阿娘！”白宜晨略带欢喜地直奔沈母走去，“赵伯伯家的院子果然别有风景，可惜了东北不能种植，不然定是也要载满一院子才好。”沈母宠溺着拍拍白宜晨的手背，眼神嗔怪着竟说胡话。
冯唯臻听了却哈哈大笑，说道：“少奶奶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多来走动，和小时一起常住一些时日也是好的。”
白宜晨不太好意思地冲着冯唯臻道谢：“多谢伯母了，不过再过些时日，我和石开就要去南京住一段时间了，到时候等安定了，一定向伯母请教。”
冯唯臻听闻又不免问一些南京事宜，说赵家长子和四姑娘都在南京，到时候可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云云……
青时从进屋起就坐在一旁听着两家人话家常，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清，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答应了明日沈少爷的邀约，至于去做什么，却没有印象了，等人回过神来时，程云熙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青时冲她笑笑，让阿娘放心。程云熙揉揉青时的额头，缓声问：“今天碰面不太好吗？”
青时伸手揽着程云熙的腰，又把自己整个缩在阿娘怀里之后才轻轻摇头，只推说是累了。程云熙像往常一样来回抚着青时的背脊，并不追问者，毕竟女儿家长大了，也开始在心里藏事了。
沈太太带着儿子儿媳从赵家出来后就直接回了饭店休息，沈太太性子直，一路上夸着青时，脸上都是藏不住的满意。
白宜晨故意瘪着一张脸说：“阿娘，你再这样夸下去，我可要吃醋了。新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先这么捧在手心里了，以后进了门那还了得。”
沈母自然知道白宜晨并非真的吃醋，伸手拍拍这个自小养在身边的闺女，笑着说：“怎么哪都少不了你？阿娘疼你疼得还不够？”
白宜晨也笑笑：“雨霁妹妹嫁人之后就不能常住娘家了，我过阵子也要跟着石哥去南京，还担心阿娘身边没了贴心人知冷知热，现在好了，等小时妹妹进门了，阿娘身边又多个闺女了。”
沈母宽慰地笑笑：“你呀，要真的想让阿娘高兴，就赶快生个大胖孙子给我抱抱，霁姐家的小子别看刚出生不久，可皮实着呢，长大了肯定少不得挨亲家的揍。不过你放心，等你生了，阿娘一定打心眼里疼。”
白宜晨被沈母说得直笑，而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车里，气氛却截然不同，沈家两个儿子一路并无多话。
两兄弟都在军队待得多，沈石开有意想多关心一下弟弟，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尽量打转：“赵家也算京城名户了，老太太一心惦念着这场婚事，果然还是有眼光的。”
“嗯。”沈云开回了一个字就开始闭目养神，不愿再多探讨的样子。既然当初答应了，哪怕是为了老太太，他也会极力促成这桩亲事，无论用什么手段。而至于他自己，感情这种东西，他早就无所谓了。
沈石开了然地点点头，想着沈云开既然没有明确反对，想必对人家姑娘还是满意的。
第二天一早，赵青川拄着拐杖过来素云院，看得青时一阵心惊。
“五哥！”青时连忙喊住他，小跑过去扶着来人，“你怎么下床了，有什么事让赵全过来说声不就好了！”
赵青川不以为意：“我早就能下床了，非逼着静养，出个门还得拎个拐杖才行。倒是你，昨天怎么样，我可是等了一天都没见你过来。”话虽这样说着，脸上却无一丁点责怪的意味。
青时小心拆着他先坐到院里凉凳上歇脚，等安顿好了才故作轻松地说道：“能怎么样，父亲一向遵守承诺，沈家也不是无故毁约之辈，我不早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吗？”
赵青川安抚地默默青时的头发：“听说沈家二少爷从英国留学回来，又在军队历练过，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赵青川顿了一下，这话听着连自己都觉得多少没有说服力。不过他和小时不一样，一早就明白自己是赵家养子的身份，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将来在婚姻大事上，他定是不会多说一句的，只管成亲即可。
“小时，”赵青川再开口的话突然带着几分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对阿昀的心思。”他目视前方，却知道青时一定是在望着他，再开口时却仿佛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会真的毫不在意权势，阿昀自小在唐伯伯管束下，一举一动都被牵扯着。如今机缘巧合攀上了吴司令这棵大树，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哥哥不希望你日后被辜负，更不希望你沦为任何交易的附属品。感情的事最经不住考验，如果父亲坚决反对你和唐昀在一起，没有了赵家做后盾，你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不会的……”青时低头盯着鞋尖，开口反驳的话却并没有继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默认了赵青川的看法，只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继续，脑袋里却莫名想起在吴家舞会上的场景，志得意满、左右逢源的阿昀哥哥，是她没有见过的样子。
赵青川放轻了语气：“这么多年，我是把你当亲妹妹疼的，自然也是希望你好。很多事上或许我们都不能完全自己做主，但有时候多听听长辈的建议，也不一定全错。”
“哥……”青时忍不住出口唤人，关于赵青川身世的话题，他们从来没有聊过，一直以来她也是把他当亲哥哥看的。
赵青川笑笑：“你早晚要嫁人的，如果找一个彼此喜欢的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赵家总不会不管你的。”赵青川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