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大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交头接耳的男男女女里，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不合群而显出骚动。青时回到小沙发上时，沈石开已经离去了，她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微笑冲认识的熟人举杯致意，脑袋里却在反复回想刚刚听到的那两句。
如果沈云开娶她也是不情愿的，那这桩亲事，她还是有把握取消的。
没多久，唐昀便拨开了人群过来找她，碍于身份场合，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小时，怎么这么开心？”唐昀一脸春风得意，这样的场合显然极大地满足了任何她。
“没什么。”青时淡淡回应，她有点说不清，甚至反感这样的唐昀，一脸乐在其中的享受让人觉得不舒服，而这跟赵青川身上的浪荡气不同，赵青川的浪荡，永远只是对外人而言。
唐昀松了松领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如今吴司令正得势，你看多少人都恨不得来巴结他。”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我看你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等下带你去吃宵夜？”
“唐少爷忙得很，今天这种场合，怕不是你未来岳丈在帮你铺路吧。”青时一口戳破，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唐昀变了脸色，“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一再向后拖延婚期吗？青时，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
青时别着脸不说话，她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而觉得羞人，又为自己造成如今局面而懊恼。
唐昀也缓了脸色，他清楚拿捏着赵青时的脾气，知道她不是泼辣的性子，再出口的话也就多了几分宠溺：“小时别闹了，只要你一句话，想什么时候走，阿昀哥哥立刻就带你离开。”
青时瞬间坐直了身子，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提起这些，便压低了声音：“我们不用非要走的。”见唐昀一脸疑惑，又接着说，“总之，我有办法，你等我消息。”
唐昀半信半疑，最终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看着冯扬灵飞一般地扑过来。
“小时，原来你在这，真让我好找！”扬灵拉起青时的胳膊就要走，“唐昀哥对不住了，我先跟小时走了。”
“等下等下，这是干吗？”青时被她拉扯得踉跄了两步。
“音乐都快开始了，上次我们不是一起跟凯瑟琳学了新舞步吗，正好试一下。”扬灵不由分说地把青时拉进了舞池。
人刚站定，音乐便开始了，扬灵凭借一身帅气的西装造型直接跳起了男步，青时配合着她转起了女步，浅蓝色的裙摆下，粉色水晶鞋不时探出一个尖尖的的鞋尖。跳了不过半场，青时后背直觉被一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趁着跟扬灵错开舞步的机会转身望过去，正是几天吴家名义上的女主人，吴斐暇。
扬灵伸手把靑时猛地拉近，用眼神责怪她分神，青时歉意地笑笑，等下一曲更热烈的音乐响起时，她突然动了心思，想在别人家的舞会上出个风头。
扬灵一眼就读懂了她，两人默契地配合着舞步，由开场的慢舞无缝衔接到快舞，瞬间的爆发力引得周围几对正在热舞的人们都停了下来为她们两个鼓掌。
吴斐暇自然读懂了赵青时挑衅的眼神，她不在意地笑笑，又缓缓踱去二楼，在回廊位置停下，假装刚碰到一样跟沈云开搭讪，“沈少爷，你那未婚妻今晚可抢尽了我的风头。”
沈云开一手搭在栏杆上，一只手里夹着烟，从这个位置望去，整个舞场尽收眼底。见对方并未搭话，吴斐暇不甘示弱：“我要是生气了，沈少爷就不怕我对她做点什么吗？”
沈云开将烟噙在嘴角，一双眼睛依旧盯着楼下的那抹蓝色身影，半含糊地开口：“你不会的。”
吴斐暇无奈地笑笑：“你就是吃准了我心软，当年也是，如今也是。”眼神跟着他一起看着楼下的人，“以前我羡慕着一个人，如今恐怕要羡慕两个人了。”
沈云开眼神一黯，半眯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楼下忽然爆出一阵掌声才将他唤了回来，一舞终了，赵青时正冲四周围观的人群致意，因为跳舞称得一张脸更加红润，额头的碎发被她随意地拢在耳后又跑了出来，沈云开不禁勾唇一笑，跟第一次碰面时一样，永远都在慌张地维护形象。
程云熙看青时睡得正香，便让冬瓷不要叫她，昨晚回来太晚，估摸着这丫头在外面偷偷喝了不少酒，一个劲地搂着她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地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好不容易喂了醒酒汤，这才一头埋在被子里安生了。
等快到午饭时候，冬瓷这才进屋重新唤人，青时一脸倦色，酒气散了不少，就是头还疼着。冬瓷替她换过衣服，将人拉在梳妆台前，一遍替她梳头一边说着：“小姐快醒醒神，老爷早就差人吩咐了，让你午饭之后留在府里，有贵客要来。”
青时一双眼睛无精打采，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什么贵客非要我在场？”
冬瓷忍不住笑出声：“是沈太太要来了啊，我也是听赵全说的，今个一早就收到沈家送来的拜礼，听说是跟着沈太太一齐下火车的，刚进城就先被送过来了。”
青时忽得瞪大了眼睛，该来的总是要来。她安安静静地认冬瓷梳妆打扮，脑子里却细细算着要说的话。
晌午已过，热气也不再那么毒辣，不多久，有人来素云院里传话，老爷喊六小姐过去见客。
青时抻了一下裙角，由冬瓷陪着向前厅走去。越走进便越能清楚听到屋里不时传来的交谈声，两家长辈久不相见，如今唠起家常来不一会就扯远了。青时刚进屋，交谈声便戛然而止。
冯唯臻还未来得及介绍，侧坐下的一位中年妇人便起身站了起来：“这是青时吧，快来让婆母瞧瞧，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接到过贺报呢，如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沈太太黎缉茹亲热地拉起青时的手左右打量着，一张脸上满是笑意。
青时被一句婆母涨红了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娘，你看你着急的，别把人家姑娘吓到了。”旁边另一个年轻女子上前搭话，“赵小姐别见过，我婆母向来说话直，但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青时猜出了大概身份却又有些疑惑，但还是先冲着中年妇女开口：“沈伯母安好。”又随机向那位年轻女子点头致意，想比是昨天见到的沈家大少爷的妻子。
果然冯唯臻笑着讲话：“既然都认出来了，就不多讲了，等以后成了一家人，还怕熟不起来吗？我们家小时性子软，不会说话，要是以后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青时在一旁落座，听着沈太太说道：“我看六姑娘好着呢，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就怕我那儿子粗野，以后让姑娘家受了委屈。”话音已转，又转过来冲着青时，“不过没事，婆母给你做主，那小子自小皮的不行，得用手臂粗的棍子打才能听话。”
一句话逗得人忍俊不禁，青时笑着抬头，一眼就看到正面对着的沈家两兄弟，而沈云开正望着她这边，浑然不觉刚刚听到的话是在说他。
青时刚要讲话，肩膀上突然对了一只手，顺着细白的手腕扭过身，刚刚那位年轻女子俯身说话：“赵小姐，不介意的话，带我们逛逛园子吧，早就听说赵家的后院别有一番风景了。”
青时连忙点头：“嗯，当然。”赵鹤年也跟着说：“年轻人有自己的话题，让他们自己去吧。”
沈太太也连忙跟着搭话，冲对面的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两个也跟着去看看，回头把家里也跟着修葺一番。”说完又重点冲着沈云开说：“好好记着人家姑娘的喜好，听着没？”沈太太不加掩饰的偏宠让冯唯臻整个人都放心了。
青时带着年轻女子出门，后面两兄弟也跟着一起出来。
“我叫白宜晨，比你稍微大一些，便讨个便宜称你一声妹妹了。”年轻女子自然地挽起青时的手。
“白姐姐，”青时做为主人家自然不好扭捏，也跟着聊起来，“听姐姐口音，不像东北，也不像北平？”
白宜晨笑着说：“我老家在云南，不过自小就跟在太太身边，不过这事说来可就长了。等以后有机会了，慢慢讲给你听。”
青时听得云里雾里，但又不好多问，便顺着话题介绍起家里的景致来。没一会儿，白宜晨就放慢了脚步，等着后面闲聊的两兄弟跟上来后，又过去挽着沈石开的胳膊，亲自给他说着这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些什么。
青时在一旁默默看着，等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只剩沈云开一人。
“那是我大嫂，自小跟大哥定了娃娃亲。”沈云开自顾自说道。
青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趁如今四下无人，便直接开口：“沈少爷，我猜，你应该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吧。”
沈云开没搭话，眉毛上挑，等着她继续说。
“听说，沈少爷也是留学回来的人，自然是向往婚姻自由的。”青时盯着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另外，沈少爷既然心里有别人，自然也是不应该来娶我的。”
“哦？”沈云开被她说笑了，“心里有别人，怎么就不能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