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scene9/A-1】
“零度要盖透明盖，可口盖白盖。”
“错了错了，这个是外卖，要加双盖。”
“那么大是要盖拱盖，知道了吗？你这又不是第一天上班我当是新人手把手带你，做了两个星期了怎么还不如那边那个新人。”
“咖啡是这个颜色的吗？这个是豆浆和红茶的。”
不足十五平的长方形前台厂房内，杯子与玩具的纸箱摞列到了天花板处，地上来不及收拾的盖子散漫了一片，中间穿着灰色制服的经理不轻不重地拍打着谢云初的后背，敦促她脑子伶俐，动作利索点儿。
她手抖地险些将可乐撒出，引来了一番不怀好意的笑容。
站在她旁边一个颧骨极高的女孩，年龄上与她有几分差距，每次咧嘴说话总是能露出来带着些滑稽的兔牙。
“我说姐妹你又拿错了，外卖是用双盖。”
谢云初没有理她，和她上班几天以来从来没有正眼对视过，至于名字更谈不上知道了。“姐妹”的称呼让她有些反感，明明两人一点都不熟，偏要用这种称呼强行拉近两人的关系，但按照总体讲，这种泾渭分明的关系还是让她没有过多的厌恶。
中午的人流高潮已经过去了。
谢云初用胳膊擦拭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珠，低声说了一句：“5829的那个要零度多冰。”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上楼进了休息室，瞅准外卖员不再的时机一屁股滑在仅有的两把椅子上。
她看着休息间的小屏电视，斜着脑袋看着乏味的午间新闻。
面前多了一杯美汁源她歪过头去刚想看清那人脸，面部表情僵在了那里。
莫林反倒是没什么，从容一笑，岔开腿胳膊肘架在腿上摆出衣服很悠闲的样子。
“其实刚来都是这样，我当时差点要把领班的经理给气吐了，慢慢来不着急的。”
谢云初突然觉的午间新闻变得有意思，一本正经地听着字正腔圆的女播音声，不知道该什么随口接了一句“我是兼职”。
“你不喜欢橙汁吗？”
女孩双手拆在裤袋里，点点头又摇摇头。“谈不上喜欢起码咽得下去。”
“哦。”他猛吸了一口可口可乐，继续说：“那天，我妹妹没有问你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你妹妹很可爱。”
谢云初说话像是在应付一样，歪着脑袋将其头缩在胸口处。
“那就好。”
莫林第一次这样坐下来静静地和一个人交流，换座曾经他可能会脾气暴躁地将凳子踹到在地将门的活页摔得远远的离开。这个女孩安静的出奇，两人明明是在同一所学校，况且又多次穿着制服相遇却总是做出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
他还想问点什么，更奇怪的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对话。
无奈暂时把这个不确定的疑惑放在一边。
“你和隍言那个小子很熟吗？他一直这样缠着你，就这样任他嚣张？”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期望从她嘴中知道多少东西。
“唔，我和他，算是初中同学，但是初三暑假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也与我无关，至于这件事情，我想，也许就算了吧。”
怎么可能呢。
谢云初在心中默默反驳了这个答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是心非，冷着眼继续看着上面的新闻报道。
“真的？”他反问，谢云初点点头。
上一次在自行车修理铺附近，看到她惊恐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谎糊弄他。
他摸出来一个烟盒，打燃了打火机。
“休息室不能抽烟。”
莫林有点吃瘪地暗下眼眸单指塞回到了裤缝里，“那小子实属欠揍，不打回去真的让人有些不爽。”
“那就不打了咯，我记得你前几天晚上还说‘我不会再和你们厮混了，这是最后一次’。”谢云初随着说话的节奏摇着头，吟诵一般背了出来。
旁边的人脸上挂着稍许的尴尬，谢云初拿起桌子上的橙汁从手掌在桌子上撒开一堆零钱。
“谢谢，我没带整钱，但这也够了。”
谢云初已经走到了门口，五个手指陷进了门板中深深地抠挖出来了一条沟壑“还有，他啊，是我挺好的朋友，朋友嘛当然是要互相之间做到信任，他对我倒是真心不赖。”
低低的声音却能每个字听得出里面包含的复杂情感。
临走之时，门上的木板起皮勾走了她的那根相见时的白色发带，他抓着发带奔向走廊，见她制服都没换拎着包离开。
谢云初嚼着热乎乎塞满了奶油的泡芙，那群人像是打算在门口留宿一样坐着、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她小口小口地撕下一块含在嘴里准备揪着时机在这儿爬上去。
“嗨~谢云初你怎么在这里？”
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她惊呼在心中惊呼不妙，转过身去看到了隍言那张脸。
眼睛挤成一条缝，笑眯眯地看向她。
谢云初已经来不及多想，直接撞开了她，抬起几步时就已经听到了身后人的动静。
转过头去，依旧是那上挑的嘴角。
挑衅、嚣张般地炫耀自己计划得逞。
脚下一个不慎，跌进了凹凸不平的泥洼之中，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被身后人逮了个准儿，抓着一缕头发向后拔去。
谢云初向身后反脚就是一踢，趁着这个空隙连滚带爬地向大街跑去。
“抓住我！”
她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伸出手，在那一秒惊叹于那力道大的惊人，径自将她甩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屁股下一阵酸麻的痛感，但还没来得及多想，背包底部飘出来的两根带子被三个男的抓住，她愤愤咬了咬嘴角，直接卸下丢了出去，里面刚刚在夜市买的猪肉洋葱因为惯性的缘故直接甩了出去以及咬了两口的泡芙。
自行车劈进了光海之中，将城市多年淤积下来的阴暗抛却在了身后。
他骑得飞快，谢云初抓着车后座吸着唇角在想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怎么知道你遇到危险了。”
“难道你和隍言是同伙。”
“那我是不是救了一个白眼狼啊。”
他单手扶着车把手，从自己的校服衣袋里掏出来了一根白色的发带，半侧着头摸索着递在女孩湿乎乎的手心中。
接下来的时候，心情带着些沉重。
她带着惊愕看向他，下一秒瞳孔放大。
“啊喂！你看前面！”
莫林没来得及刹车，其实倒不如说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自行车直接带着两人疾驰在大斜坡上高速下滑，他没来得及扶稳，自行车向左边倒去，两人“嗵！”地滚到了旁边木栈道上，自行车在斜歪在一旁，两个轮子还在“呼呼”转动着。
全身贴着木栈道上，还未褪去的热量积留在了上面，空气中交织着不同的喘息声还有寡淡的大海气息。
谢云初单手挡住了视线不愿起身。
她张了张唇角，第一个字音没有发出。
“真的是做过最疯的事情之一。”
莫林曲腿坐起身转过脸问，“你还做过其他疯狂事情，有点意外。”
她看了看他，点点头。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他的长相。
老实说，学校处分名单上他的那张照片将他P得太白，现实上来讲他的肤色刚刚好。算是出挑的外貌，蓬松的刘海还有一点点微卷的感觉。高领白色毛衣显得很修身，黑色高筒军靴塞着一条长裤。
谢云初转过头去，直至自行车车轮停止转动。
起身，道别。
【scene9/A-2】
她很少看到这种明亮的光晕，不，又一次，在麦当劳旁边的1908西餐厅里。也许这是一辈子隔着橱窗才能看到的东西，而现在这种对她而言奢靡的光线跃动在了指尖处。
“姐姐姐姐，这是薄荷柠檬水，嘻。”面前女孩将玻璃杯推到她的面前。
谢云初点点头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直到现在所看到的的一切，依旧觉得头脑发热。
记忆需要回溯一小段
时间来到一个小时之前
谢云初仅是走了一段的距离就被身后的人拉住袖子。
“？”
“你还是别回去了。”
“我，当然知道了，也没有你想象中呢么傻。”
“你在撒谎。”
莫林笑出声来。
“那你是在我说我没那么傻是撒谎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着指关节偏过视线看向深沉的大海。
记忆突然被声音拉了回来，面前已经放另一个餐盘，“荷包蛋趁热赶紧吃了吧。”
“我其实在麦当劳吃过了，员工餐的。”
“你一点到七点都还没吃过一口。”他没将那些“你撒谎之类的话”说出来，只是挑挑嘴唇向她面前推了推。
对面的莫诺略有不满地用铁勺“邦邦”敲着金属碟努力挤出一个最难看的表情，极力在暗地中抱怨着不公。
谢云初将半个头扎进了浴缸中。
她清晰体会到了林黛玉寄人篱下的感觉。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虽然他们都很接纳自己，但还是本能地将自己归为外人。
“云初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洗澡吗？”
“唔，”
下意识地她迅速脱离水面顾不得身上的泡沫找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围在了身上，搭上了门把手。
“啊...那个。”
谢云初迟疑地掀开一条门缝，没想到那个小肉球般的身段直接扑了上来谢云初没有来得及
揪住浴巾滑下去了半截。
“莫诺，我不是说了不要再打扰...”
“我其实只想给姐姐衣服...”她一脸委屈地抱着谢云初的大腿转过脸去蠕蠕地说道。
莫林极力掩饰着脸上、身体上发生的变化，左手关节不由得颤动了一下，他看似从容地挠了挠后脑勺没有说任何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