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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若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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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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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晚会终于来临,地点就在江城中学的小礼堂内。

  小礼堂并不大,一次性仅能容纳五六百人,平时主要用于开会、讲座等小型活动。今年的元旦晚会原定计划是搭个露天舞台,可是元旦临近的几天时间里,江城却断断续续下起了冻雨,为保证演出质量,同时不冷到学生们,学校临时决议将演出场地放在小礼堂。

  演出场地的改变各有利弊,有利的是大家不用在寒风中站立一整晚,冻得面红耳赤、鼻涕横流。弊的一面则是这狭小的空间,江城中学一千多名学生,倘若都来肯定容不下,所以学校又临时做出了决议,高三的学生既然没有参与节目演出,观看也免了,继续在教室里上自习。决议刚下发,便引来高三学子们的一片咒骂声,学校领导也只能选择充耳不闻,一切照旧。

  演出当晚,高一、高二各班级从教室门口排好队伍向着小礼堂进发,按照定好的区域就坐。向秋因为慢条斯理磨蹭了一阵,拍在了队伍最后面,罗衣衣也因为上了个洗手间姗姗来迟,便排在了队伍最末端。

  向秋转过头看向她时,她正低着头拨弄着MP3。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倒真成了陌生人一般,别说讲话,就连互看一眼,空气里也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所以他们尽量避免,避免相互靠近,避免不必要的交谈。

  此刻的罗衣衣,除了随便找点事情做,她还真不知道如何直视向秋,倒是向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可他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于是便随口来了个话题,道:“你要不要站到我前面来?”

  或许这便是男女之间的区别,同一件事,就算是向秋这般自尊心较强的人,也早已忘却,可平时一脸不在乎的罗衣衣,却时时刻刻放在了心上,自寻烦恼。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罗衣衣感到意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可……可以啊!”罗衣衣挪到向秋前面,再转过身说了句“谢谢”,自始至终她都保持着一个女生的所谓的矜持,没有抬起头看向秋一眼。

  向秋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的气息,心头似乎压了块石头,跳动的频率逐渐放缓,他不知道罗衣衣怎么一下子对自己这么客气了,是因为几天前的事,还是他不下心惹到了她,向秋不知道,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罗衣衣变了,在他面前,再也不会肆无忌惮、无拘无束了。

  在此之前,向秋以为这一切都是错觉,罗衣衣不搭理他是错觉,他很在意这件事也是错觉,可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是那么的在意罗衣衣带来的不安的感受。

  憋了一阵,向秋实在忍不下去,便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衣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向秋居然主动关心自己,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罗衣衣愣了会儿。良久,她才转过身,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没有啊,我是怕又惹你不高兴!”挂在罗衣衣脸上的,是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向秋这剂良药,无论何时何地,果然能治百病。

  “又?”向秋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才确定,她果真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我脾气不好,你知道的!没有任何恶意!”

  罗衣衣竟莫名其妙地有些羞涩,不自觉地撩了撩耳根的头发,露出娇羞的媚态,却又马上站直了身子,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那我们的补习还继续吗?”

  “我也正想同你说这事,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罗衣衣满意地点了点头。

  晚会正式开始,向秋和罗衣衣紧挨着过道相邻而坐。整台晚会精彩纷呈,有歌舞、有魔术、有小品,最令高一二班期待的,自然还是付俊的吉他弹唱,这也是整台晚会的重头戏,毕竟同那些搬不上台面的舞蹈相比较,只有付俊的吉他弹唱才稍显技术含量,当然,付俊也赢得了包括高一二班在内的所有观众的掌声。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时散漫无拘的付俊经过一番打扮,瞬时成了台下一众女生的倾慕对象,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果真是荷尔蒙漫天飞舞的年纪,矜持什么的都只是书上才有的东西。

  坐在向秋一侧的罗衣衣虽然没有同那帮女生一道瞎喊,却也“咯咯”傻笑了几次,嘴角轻松的笑意,对付俊的演出想必很是满意。

  向秋虽不懂吉他,听还是能听懂的,付俊表演时绽放出的光彩,令他羡慕不已,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穿着帅气的西装,端坐在舞台正中的钢琴前面,奏起婉转的歌曲,得到台下一众簇拥。表现欲这东西,是个人都有,只不过有的人藏在了心里从不外漏,有的人天天挂在嘴边,逢人便要显摆。向秋属前者,付俊属后者。

  静静地看着台上,向秋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他不禁小声念叨起来:“要是我也能上台就好了!”由于声音太小,现场音量太大,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不过从他愉悦的表情罗衣衣看得出,他陶醉了。不是歌声令他陶醉,而是舞台的感觉。

  陶醉的,却不止向秋一人。

  罗衣衣在心底想着,只要肯下功夫,一切都还有机会,学习乐器也是这样的道理,向秋能弹钢琴,付俊能弹吉他,他们俩也都是普通人,“我也可以的!”罗衣衣把学习一样乐器的计划提上了日程。她转过头问向秋道:“你能再教我弹钢琴吗?”

  “弹钢琴!”向秋耳边传来了这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他愣在那里,眼前看到的似乎不再是华丽的舞台,而是深渊、是魔鬼,是一切令他无所适从的东西,半晌方才恢复镇静,道:“我不弹钢琴了,你怎么会想学钢琴?”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小礼堂。

  罗衣衣来不及多想,赶快跟了出去。

  自上台伊始,付俊的眼光便没有离开过罗衣衣。从最开始他决定上台表演吉他弹唱,便是为了吸引罗衣衣的注意,关于这一点,付俊从不否认。但如果有人说他喜欢罗衣衣,他却不乐意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份比喜欢甚至是爱更珍贵的礼物,它叫做陪伴,开心时陪伴,难过时更要陪伴。

  一生只为做好一件事,陪伴。

  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甚至是不务正业,可付俊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就是自己努力的动力,为此可以努力学习,甚至还能默默忍受,忍受着误解,忍受着责骂,一切都无所谓。

  可眼下,歌曲才唱到一半罗衣衣却离开了,付俊刚开始还在心底安慰自己冷静下来,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可唱着唱着,脑袋里已乱成了浆糊,歌词记不清了,就连和弦也忘记了,他索性停了下来,小礼堂里的欢呼声也安静下来,就连跟着他一起唱的一帮女孩子,也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这可急坏了舞台边上的主持人和董佳明,纷纷给他使眼色、递动作,可付俊却不搭理,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也不再接着往下唱了,像没事人一样走下了舞台,令台下观众一脸茫然。舞台边的董佳明更是想一巴掌呼过去,本来还想让他压轴,岂料却捅了这么大篓子。付俊刚到舞台边,董佳明不由分说带着满腔怒火把他拽到了礼堂外边,凶恶的眼神简直要把付俊射穿,“你搞什么鬼,彩排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这可是元旦晚会,你以为这真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舞台呐!”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舞台……”付俊哪有空搭理董佳明,他正用目光满操场搜寻着罗衣衣的身影。

  “我问你话呢?”董佳明的声音很小,却很严肃,掷地有声。

  “对不起,董老师,我忘词了!”付俊不想争执,回答显得漫不经心。

  “忘词?”董佳明肺都要被气炸了,“我说给你弄个架子把曲谱摆上去吧,你非说自己行,你……”董佳明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可眼下处理好舞台上的事才最重要,他便转身回了小礼堂。

  付俊则继续四处找寻着罗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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