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碎
他虽是笑言。锁住自己身影的双眼，却丝毫没有笑意。与其说他的眼，是冷静而凶狠的鹰视。不如说，是要剥开自己的表皮，剜出心来看个明白的刀锋！
单论狠劲。展昭从来没有怕过谁。即使是名声响亮的“锦毛鼠”，也不曾忌惮。但却害怕，将自己的心裸露出来。它是不许任何人接近的“秘密”。早在五年前，自己作出那个决定。就以为，已经将它埋得足够深了。谁知，只是因为一直没有遇上自己命里的“死敌”，才心存着侥幸。
展昭怎会忘了。这个人，从来就容不得一丝虚假。无论是多残酷的真相，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撕开口子，看个清楚！这才是他想要的，爱恨都痛痛快快的人生！他无所畏惧。只追逐一切的真实。过去，无视周遭的阻止，接近自己时，是如此。现在，他不会放过自己，也是如此！
即使是粉饰得再好的外壳，他也宁愿拥抱里面丑陋的现实。很多人以为，白玉堂张扬的意气，来自于他完美的理想。但展昭却知道，这恰是源于，他看得清肮脏的底气。
此时，他目光如刀，像是在切割着自己。只有展昭自己知道。虽然还未动武，却已经凝起了全部的心神。为了阻止手的颤抖不那么明显。直视着他的眼神，不要闪烁躲避。
被他凝视的分分秒秒，都那么难熬！展昭要不断的逼迫自己。才不至像以前一样，对这个人没辙。终于，当他一无所获的直起身。目光移开后。展昭简直要长呼出一口气。庆幸这“上刑”一般的时间，终于过去。
白玉堂因未找出他的一点儿破绽而失望。却不知道，只要再僵持多几分钟，他就得露出马脚。
“他跟你说过了吧？你答爷三个问题。白爷就领你去拿‘罐子\'。但你要是打算糊弄爷，那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白玉堂再次跟他重申利害。既然双方都是铁打的心。不如就来博弈利益。警方需要案情进展，“尊门”想要执行自己的计划。他们之间，目前也只有谈论得失进退，最为实际。
“白玉堂，敢与‘尊门\'谈条件的，你还是第一个。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展昭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目前将要完成的事，比私人恩怨重要得多。不管两人间，有多少算不完的账。都不足以影响各自的目标！展昭很快掩埋了因他而起的心绪。又成了冷峻的“御猫”。
“猫儿，好大的口气！你真当我们警方，拿你们这些人没有办法？天地之间，自有公道。你们从此盯上白爷不要紧。只是，到了失势时，你可不要第一个跑了！”
于公于私，都是如此。白玉堂暗自在心里加上一句。老实说，自己并不怕被人追杀报复。倒真正的害怕，这个人，再一次从自己面前，不明不白的消失……
“好。与你多说无益。那对‘罐子\'绝不能落入我以外的人手中！你想问什么，就说吧。你以为知道了内情，就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太天真了！”
“能不能阻止，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
这回，对于他的挑衅，白玉堂倒似不恼。而是倚坐在他面前的桌边。口气清闲。只是话到此处，右手忽然甩出刀子，贴在他颈侧。才微笑的反问他：
“你说对吗？猫儿。”
展昭神情如常。仍稳坐在倚上。并不躲闪。说的不是眼前的危机，倒是另一件事：
“白蛇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这‘俘虏\'，还藏着武器？”
“他啊……他就是个身体里塞满矛盾的怪胎！一方面，希望你如他认定一般强大。另一方面，又总给别人机会挑战你。他想你活，又希望你死。猫儿，我看你也是个‘怪胎\'，身边尽留些这种人。是嫌自己的处境，还不够糟吗？”
白玉堂只字不提苍影的真心。一来，他要那家伙为自己选的道路负责。他并不需要自己多嘴。二来，这猫虽走在“黑道”上，但目前看来，并非无情无义。若是告诉他，他贸然救人。也会危及他自身……虽然白玉堂没有清楚的意识到，但心里还是擅自的，为他计较着利弊。
“除了我这里，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待了吧。”
那“猫”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话。还没等自己觉出这话的意味来，他突然出招，缠上自己在他颈侧的手！当白玉堂暗惊，想要回防时，他已控制住局势。摆脱了威胁。但白玉堂哪里会任人占据主动！他要逼自己退，白爷还偏要进了！
突然，“当！”的一声。白玉堂的刀脱了手。甩落滑到了桌子中央。他未缴下自己的刀，但自己也没能留住它！这个回合的争夺，仍是谁也没得利。白玉堂以为能稍占上风，谁知又回到了原点！
“你以为，你带刀进来。又能如何？”
“不如何。也就是令我们的谈话，不至于太无聊。”
两人都是语气平平。表面平静。其实都在计算自己和对方，与桌面的刀的距离、角度。都在找机会，拿到对自己有利的武器。他们同时起身。靠近桌子，各走一边。缓缓踱步。隔着长桌，眼睛盯紧对方。只要那人稍有动作，或偶有松懈。就又是一场拼杀！
虽然精神紧绷。但两人面上仍若无其事的交谈。
“展小猫，白爷问你。你们‘尊门\'，或者说，‘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你想知道我的目的？也好。免得你对我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的预感没错。‘上帝之眼\'必然会牵出更大的动荡。三大黑帮蠢蠢欲动。你们警方，也难挡其势。
三个帮派恩怨由来已久。有朝一日，必然相互吞并。有你没他。而现在，就是时机！‘上帝之眼\'，我绝不可能交出来。因为它，就是我统一‘三大黑帮\'的机会！
无论是‘黑道\'上的其它势力，还是他们安插在‘白道\'中的内应。统统都要清洗！为我所用。因此，‘白警官\'，从今以后，你给我做好准备吧！”
白玉堂听着他的字字句句，心内的感受，说是“惊心动魄”，也不为过！原本以为，他入“黑道”，是迫不得已；原本以为，他做的这一切，也许是有苦衷的；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拉他回来……但他的一番话，彻底粉碎了自己的“以为”！
他不想回头。只想走到尽头！猫儿啊猫儿，我竟忘了，你也是个不可曲折的性子。若不是你心甘情愿，这世上，又有谁能够逼迫你！你从来都清楚自己所想要的。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这是过去，自己爱极了他的原因。也是现在，自己如此恨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