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调虎离山
与此同时,大梁营地。
齐远风刚解决完生理问题,提着裤子边吹口哨边往回走,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自在模样。
昨日他跟苏闻凑在一块唠叨了一夜,总算弄明白了这小子打了一副什么算盘。
留着那内贼原来并不是苏闻的一时心软,而是他的确有后招。
苏闻让他将功折罪,阿平原就是细作身份,加之这几次传递军情都没出现过差错,因而时雍对他几乎是无条件信任。
战争开始后不久,阿平就将慕容峥答应同苏闻一起远走高飞的消息传给时雍,果真惹得他方寸大乱,不顾旁人劝说非要亲至战场,打着鼓舞军心的幌子,其实只是怕慕容峥会真的弃他不顾罢了。
他亲眼见过,慕容峥有多在意那个大梁副将。
只是他终究太过年轻单纯,不知这是大梁精心布置好的圈套,就这么傻傻踏了进去,被早已准备好的李安鸿与随后赶来的沈承渊带兵合力强攻,很快就过关斩将,将武艺不精的他活捉了。
西凉的惨败,有一多半原因都要归于时雍的任性妄为。
只怕那西凉王也不会想到,他的初衷只是想找机会给最疼爱的小儿子一个军功,到头来却因为这个儿子败了这场战争,失了边地。
齐远风心情大好,只觉得苏闻在西凉走了一遭果真没白费,竟将那小王子的软肋拿捏得如此精准,连他都忍不住想赞一声好。
若按他们预想的那般发展下去,这场决战必胜无疑。
他虽倾慕谢临,但自从知道将军对谢临有意,谢临或许也心系将军后,尽管心下黯然,却也不曾与将军生出什么嫌隙。他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更不会被情情爱爱冲昏头脑。
只要他二人幸福便好。
正这样想着,忽见前方一个人神色匆匆地跑来,他定睛一看,竟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士兵,心生疑惑,于是抬手将他拦下,笑问:“这着急忙慌的是怎么了?”
那小兵见着他好似见了救星,忙顺势拉住他的手臂,急道:“副将,有一伙人正往我们营地靠近,意图包围!”
齐远风脸上笑容收了收,问:“ 什么人,可看清楚了?是西凉偷袭么?”
小兵一边喘气一边摇头:“不是,那伙人装束怪异从未见过,手上武器也都诡异得很……”
不是西凉偷袭,齐远风心中稍定,这至少说明西凉已然自顾不暇,不至于分出心力来找他们的麻烦。
“吩咐下去,守好营地,多派些人手护着军师所在营帐,万不可叫那些个贼子伤了军师。剩下的,跟我出去会会他们!”
“是!”小兵领命匆匆退下,施布命令去了。
齐远风与一众将士刚一聚集,便同那伙人对了个正着,双方话都没来得及说便陷入混战之中。
对方果真如那小兵所说,个个裹得一身乌黑,连头顶都叫一顶黑帽遮盖了去,仿佛穿着夜行衣一般,只露出一双深邃狭长的异域眼眸。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手中或持弯刀或持棍棒,武艺皆不算弱。
但大梁守营将士也不是吃素的,齐远风的功夫更是不在话下,携一众将士将这伙人打得愈发分散、不住后退,像是丝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谁知刚把他们逼退几步,这些竟又跃跃欲试地过来招惹,齐远风被他们搞得心生烦躁,索性豁出去痛快酣畅地同他们打了起来。
一时间刀枪棍棒碰撞在一起铮铮作响,宁静的营地因这伙突如其来的偷袭者而陷入了混乱。
齐远风作为副将身手极好,佩剑甚至尚未出鞘,赤手空拳往旁边一闪,一个手肘下压将冲到他面前的敌人击倒,再单手将他整个人倒提起来扔回敌方,将身后正找机会偷袭的三四个人也一并撞倒。
敌人脱手的弯刀被他握在手中,挥舞间猎猎生风,在众人围攻之下也丝毫不显弱势,招式反而愈发凌厉,刚扎入前一人的胸膛,又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出砍断后一人的喉管。一连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衣袍上连血都没沾上半滴。
不多时,围攻他的人便被齐远风修理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聚在一块警惕地看着他,似是在犹豫该不该近前。
齐远风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轻轻松松地笑道:“怎么,继续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其中一人似乎朝营地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与身旁几人对了个眼神,随即掏出口哨吹了一声。
尖锐的哨声过后,方才还与他们打得不死不休的人们竟纷纷后撤,而后在头领的组织下往来路退去,这次是真的退离,再无纠缠。
“副将,要追吗?”身边的士兵问。
“不必了。”齐远风望着乌压压一群人离去的方向,深深蹙起了眉。
总觉得哪里不对……
电光火石间,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缩,头也不回地往谢临的营帐冲去!
帐外发生动乱的时候,谢临正坐在桌前随意翻看着齐远风给他找来的书卷。
几乎是毫无预警地,兵戈撞击声、嘈杂的呼喊声便骤然响起,瞬间浸染了宁静的营地。
谢临手腕一抖,书卷便直直跌落在桌上。他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撩开帐帘往外一看,一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与他们的入正激战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前线正是决定生死的最后一战,营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
尽管心里急得冒火,但谢临也知道自己对于武功实在一窍不通,出了营帐只能徒增旁人累赘,于是强自镇定下来,重新坐回桌前,长指握拳搁在桌沿微微颤抖着,指甲一片青白。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帐帘被人一把掀开。谢临心中一惊,警惕地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大梁士兵正急匆匆朝他走来,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军师,快随我来!”
谢临虽然看他眼生,但这军中将士他也并不能个个认识,许多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此时听他声音微微嘶哑,神色稍顿,问道:“去哪?”
“我们营地突遭西夷偷袭,军师无武功傍身留下太过危险,我奉命来护送军师离开此地!”
谢临定定看着他,眸光闪烁不定。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紧张,眼前的人虽是一身大梁打扮,但却给他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军师?”那人见他不说话,怕他不相信自己,忙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前些日子请教你如何在药材中动手脚的那个啊!”
谢临细细回忆一番,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个人,但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天,他早已不记得那小兵的相貌声音了。
见他仍是不动,那人急色更甚,正欲上前却脚步一顿,反身出了帐外。
谢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也不能贸然出去,只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片刻交手后,那人再度钻了进来,只是这一次脚步有些踉跄,脸色也白了几分,显然是负了伤。
他稳住步子走上前来,眉眼间满是焦灼恳求:“军师,快跟我走吧!耽误不得了啊!”
那话语里的急迫不像是作伪,兼之他方才显然是为击退意图接近营帐的敌人而受伤,谢临心中一动,犹疑散了大半,遂点头应了:“好。”
两人脚步匆匆,一刻也不敢停歇。那人始终将谢临护在身后,所幸一路上并未遇见多少敌人,便是有人提剑上前,也被他几招便解决了。
谢临跟着他走出不知多远,却仍未见到前来接应的人,心中疑云重又浮现,他看着眼前这人丝毫不见慌乱的稳健身影,脚步越来越迟疑。
方才情况危急他没有细想,如今想来,却是疑窦丛生。
若他真是当日请教自己的人,齐远风为何会派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来护送?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小兵,又怎会有这等从容不迫的过人胆识?
最为关键的是,为什么这一路如此顺利?
谢临越想越觉得不对,寒意顿时便沿着脊背爬了上来。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那人回转过身,眼含关切地看着他:“军师怎么了?是不是走不动了?”
谢临忙垂下眼帘,掩去那些怀疑,淡淡道:“没有。”
那人却只是笑了笑,随即伸手握住谢临手臂,殷勤道:“无妨,我带着军师走吧,也好快些。”
谢临下意识地一挣,却在接触到对方疑惑的目光时停了动作,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了。”
那人看着他的目光深了深,随即爽朗一笑:“军师这就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谢临被他拉着走了几步,状似随意地问道:“是苏副将派你来护送我的么?”
那人正思忖着什么,闻言随便一想,好像大梁守营的是个什么副将来着,遂点头道:“正是苏副将。”
谢临垂在身侧的右手极不引人注目地一颤,随即紧握成拳,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蓦地,一直牵引着他往前走的那人只觉手臂一痛,怪叫一声不得不松开了钳制着谢临的手,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竟被人拿利器捅了个窟窿,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强烈的痛楚瞬间激怒了他,冷厉的眸子一抬,便见挣脱了他的谢临正拼命往来路跑去。他唇角邪气地一勾,那小子半点武功都没有,还妄想从他眼皮底下逃走?
他运起全身内力飞身上前,不出几步便重新扯住了谢临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拉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谢临反应极快,在被拉住的瞬间袖剑立即出手,反身朝那人心口刺去,那人先前已吃过一次亏,此时见他袖中寒光一闪,连忙侧身避开,雪白的剑锋擦着他胸前落空,仍是将他胸口划出一道大口子来。
那人接连两次在这文弱军师身上吃了亏,气恼得眼里都泛出了血红,见他一击不中又要出手,忙腾出一只手来,干脆利落地一掌拍在他后颈处。
这一掌力道用得不轻,谢临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就凭这两下子,还想跑?”
那人蹲下身来扯裂他的衣袍,随手撕下几块布条将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番,而后伸手在他袖口处摸索一番,果真摸到一把利器。他忍着怒气将那东西拆解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这才觉得出了口气。
他单手将谢临从地上抄起来,布袋一般扛在肩上,这才忍着伤口破口骂道:“好你个臭小子,本以为你不会武功随随便便就能应付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老子呢!要不是老子机敏,真要死在你手里头,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要不是老大吩咐过要活的,老子早就拿刀把你扎成筛子了!竟然敢对爷爷我动手,我看你小子是活腻歪了!”他一路走,一路龇牙咧嘴地嚷嚷着,“哎哟,还真你大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