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霁月斋107号房间,在颜舒入住进来的第二天,出现了两极分化。
右边,属于颜舒的部分焕然一新,洁净无尘。左边,不仅没有干净半分,反倒是更脏了。
萧言从饭斋吃完饭回来,推门进去的那一刻,脸上还带着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颜舒没他走得快,他在房中站了半天,她才叼着个馒头施施然地进来。
见他像个木头一样杵在正中间,她也没做理会,而是避开他,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桌,倒了茶吃馒头。
“就这么一段路,我居然饿了,带个馒头果然是对的。”她吃得津津有味。
可萧言很震惊也很恼怒,他捏着拳头,咬牙切齿,“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跟谁说话?”颜舒云淡风轻的搭腔,仿佛打心底里认为事不关己。
“你说呢?”萧言气得差点就要吃人了。
“跟我吗?”颜舒存心气他,“说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颜乐安!”他瞪着颜舒的眼睛似乎都在喷火。
“在这儿呢,”颜舒抬抬手,丝毫不受他情绪的影响,依旧是懒洋洋的,“别那么大声也别激动,好好把话说清楚了。”
“为什么我那边脏成这样了?”他走的时候明明没那么脏的,肯定是她干的!
颜舒慢条斯理的将馒头撕成条状,一点一点的放进嘴里,“不打扫自然会脏,有什么可奇怪的。”
“它原本没那么脏的,是不是你干的?”萧言冲过去,想震慑一下颜舒,却不防她那边的卷帘卷得低,脑门儿挨了一击。
但他顾不上脑门儿,大踏步过去,一脚踩在她的矮几上,俯身看她,气势逼人,“说,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想逼我打扫?”
颜舒仰头看着他,“我才刚好吃饱呢,没撑着。”
“什……你!”原以为她拿驴头来对马嘴的萧言差点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他更生气了,“你竟敢狡辩!你竟然狡辩!”
“谁狡辩了?”颜舒神色不屑,“只是两相对比,你那儿显得更脏了而已,大少爷,您从住进来到现在,都没打扫过吧?”
“你!”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暂时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萧言只能默然。
“拿开!”颜舒随手抄起一本书,像赶苍蝇一样万分嫌弃的拍他的膝盖。
他不甘心地收回脚,想转身离她远点儿,但是看到自己的地方,又觉得不想过去,心下怅然,郁闷。
颜舒在后头提醒他,“现在离晚课还有好些时候呢,你要是晚上不想睡在那样的地方,最好现在就打扫。”
这还用得着她说!
萧言虽然懒,可自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之前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还能忍受,现在……他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了。
打了水回来,颜舒躺在床上指挥他。
“先擦书架,免得落一地的灰后你又得重来。”
准备擦地板的萧言默默站起来,换了抹布。
“哎呀,擦的时候你要把上面的东西挪开啊,不然缝隙里的灰尘怎么擦得干净。”
萧言手顿了顿,倒回去挪东西。
“哎哟喂大少爷,书皮上的灰尘你好歹拍一拍啊,留着那些灰干嘛?留着过年吗?”
萧言双唇紧紧抿着,拿起书来尽量轻柔的拍,但仍然“啪啪啪”的响。
心情不好,轻不了!
“还有那些摆件,你就不能顺手擦一擦吗?”颜舒像是没有觉察到他的怒火,继续叨叨。
萧言深呼吸,又倒回去把那些摆件给擦了,速度很慢,看着似乎很有耐心,只是手上的力度,却是恨不得把上面的纹路都给磨平了。
“直角的地儿,也别放过了。”
“你就不能闭嘴吗?”萧言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自己能搞定!”
不帮忙就算了,还在旁边看热闹,太过分了!
“成,我闭嘴。”颜舒乖巧的用手按住嘴唇。
然而,三秒之后。
“奇怪了,你懒成这样,你这两天的衣服都是谁给你洗的?”好奇虽然能害死猫,但是拦不住求知欲极强的颜舒,“不会是干脆不洗吧?咦,这得多脏啊!”
拧得半干的抹布硬生生的愣是被萧言捏出一滩水来,“我雇人给我洗的,你有意见吗?”学院里并不都是官宦子弟或是富贾家庭,也有上进心极强的贫寒之人。
替人洗衣服或是抄抄书,能贴补一些吃穿用度,他们是肯干的。
颜舒“哦”了一声,仿佛没有觉察到萧言压抑着的怒火,但更像是故意撩拨,“那也可以,不过,打扫房间这种事情,你以后不能再找人来帮忙了。”
“为什么?”萧言恶声恶气地反问。
“房间里有一半是属于我的,到时候东西丢了你负责?”
听她这么说,萧言忽然很怀疑如果到时候他真的请人打扫,她会不会又无事掀起三层浪,红口白牙的非说自己的东西丢了。
为了避免这个麻烦,萧言决定暂且忍忍。
“能容小人,方成君子。量小非君子。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能容小人,方成君子。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量小非君子。能容……”
萧言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用自己所知道的圣人训来告诫自己要做个君子,不要生气。
颜舒隔得远,不太听得清,“你在念叨什么呢?”她问。
萧言没出声。
“案几除了平面上,边角也不要忽略了。”看到萧言已经擦完了书架,颜舒又开始指挥他。
“你闭嘴行不行?”萧言恼怒的吼道。
明明每句话都听,可就是不许别人说,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颜舒噘着嘴,不跟他一般见识。
“地板要由角落里向外开始擦嘛,不然待会儿你又把中间的全踩脏了。”看到他毫无常识,居然从中间开始擦地板,颜舒嘴角不由得抽了又抽,忍不住又提醒他。
萧言将抹布往地上一摔,“要不你来!”看把她能的!
颜舒将鼻子抬得老高,哼了一声道:“想得美!”
地板的工程量最大,萧言在地上爬来爬去,爬去爬来的,整个过程颜舒都在关注着,因为她今天闲得发霉。
好容易完成了,萧言累得直不起腰来。
可是他刚停下来,颜舒那懒懒的充满戏谑的声音又响起了,“恭喜你,按时完成任务,恰好能赶得上晚课,去吧。”
萧言已经累成一条死鱼了,他趴在地上,没搭理她。
“你们早课和晚课的时间都是什么安排啊?打拳或者舞剑吗?是自己练自己的还是有对手喂招啊?好玩吗?话说先生的身手好不好?你几招落败?能走过三招……吗?”
颜舒如溪流一般嘚啵嘚啵的话忽然停顿了一下,因为一块满是尘土气息的抹布飞到了她脸上。
她愣了愣,然后淡然地将抹布拿下来,望着它突然笑了起来。
她发现,逗他还挺好玩的。
他自小被娇养着,除了身体,什么都没长,心思简单得可爱!
不过颜舒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她眼中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在后来竟然成了个手握重兵、轻咳一声都能让朝野抖三抖的大王爷。
当然,他现在还只是个任人逗弄的小王爷,趴在地上不想动弹,像霜打的茄子。他很绝望,因为他的室友,是个神经病。
下了晚课回来,颜舒已经睡着了。
萧言想整蛊她,可是一来,他实在是没精力,二来,他也暂时找不到整她的主意,因为以她的个性,不可能再中一样的招。
他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想着该怎么报仇,却直接睡了过去。
他真的太累了。
他卯时初就起来了,早课早退回来,本来是要回来睡一会儿的,结果不仅没能睡,还为了一只鸡跟颜舒打了一架。
在颜舒收拾屋子的吵闹中,他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崇武堂掌管纪律的学长就追过来了,罚他在校场上擦了一上午的器械。
中午的时候,又是在颜舒掀起的灰尘中度过的。
下午上课回来,又一直在生气的状态下打扫房间,接着又是晚课。
皇帝也没他那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