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废柴

  有了少年的督促，回沧波山的脚程快了不少，短短五六日，就已逼近沧波山地界。

  乔夏这种体质，这会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半爬着望向前面的背影，眼冒金星，伸出颤抖的手，甘当一回拖油瓶：“恩公啊，再这么走下去，我恐怕要直接投胎了。”

  少年脚步未停：“前面。”

  乔夏在这几日不断的琢磨推测下，练就了从少年只言片语中领悟出中心意思的能力，如蛔虫般准确，于是眯着眼睛看了看，近处果然有一处可歇脚的枯木林。

  再看少年，已经悠然靠在树边等着了。

  ************************************

  “一鼓作气，再走要命。”乔夏碎碎念，硬着头皮爬到了少年旁边，翻身倒地。

  少年掏出一袋补给丢给乔夏：“认路？”

  乔夏闭着眼睛点点头，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后，又骨碌碌翻身跃起，连连摇头：“不认路，回不去。”

  少年也不揭穿：“到了。”

  乔夏知道耍赖皮已经不管用，但一想到就要和男神分开，什么脸面也顾不得了：“沧波山地界很大的，这里回去还得三四日呢，万一再遇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少年淡然：“很安全。”

  “好吧……”乔夏妥协，撑地坐下，“那在这里歇会儿吧，你走了这么久，肯定也累了。”

  少年不置可否，直直地倚靠在裸露的树根边，闭目养神。

  乔夏心中暗喜，好歹还能多说几句话，抿抿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正儿八经道谢：“麻烦你这么多天，真是不好意思，怪就怪我太没用了。不知恩公名号？日后也好报答。”

  没等到少年的回答，乔夏又问：“恩公你这么厉害，你是哪个门派的呀？是四灵宗的吗？还是吞天谷的？你也是出来采料的吗？”

  少年依旧没有开口。

  脚边的小黄鸡却歪着头，直勾勾盯着乔夏。

  “便便，你在鼓励我对吧！”乔夏压低嗓门，悄悄跟小黄鸡打了个招呼。

  小黄鸡一屁股坐下，再不看乔夏，显然是对乔夏单方面给它起了这个破名表示抗议。

  乔夏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嬉皮笑脸地朝少年处挪了挪，伸长脖子一看，什么嘛，居然睡着了，难怪不理我。

  好吧，你睡你的，也不耽误我办事。

  乔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目光再也离不开少年，从头到脚把少年打量了几遍，莫名吞下了口水。

  哇，这修长的手指，哇，这挺拔的腰杆，啧啧，这好看的眉毛……

  乔夏不敢再往前探头，又缩了回去，继续打量少年的衣服。

  这个小木牌是什么东西？

  乔夏稍稍躬身，贼眉鼠眼地看了看系在少年腰间的紫色令牌，换着不同方位，也没看出个门道来。

  应该是恩公的身份象征吧。乔夏自顾自点了点头，又朝少年的臂膀看去。

  这个臂膀，多宽广呀，要是再来几只虫子就好了，一定要趁机躲到恩公的胳肢窝下。

  这个手臂，真是有力……

  有力？？

  乔夏一脸惊恐地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狗胆包天伸到少年手臂上轻抚的双爪。

  乔夏，你在做什么！！

  乔夏不敢抬头，也不敢轻易收手，怕吵醒少年，自欺欺人地留了一条眼缝，朝少年的脸瞥去，一口气提在胸口不上不下。

  少年看着眼前的一脸傻笑的泥鳅，疑惑且警惕道：“有事？”

  乔夏如被雷击，赶忙收回不安分的爪子，又哆哆嗦嗦伸回去摸了摸，露出尴尬而且诡异的微笑：“料子真好。”

  少年依旧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衣袖，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搓了搓衣料，又赶紧放下了手，别过脸去，不再管乔夏。

  乔夏看着没有反应的少年，恨不得挖个万丈深渊跳进去一了百了。花痴，猪啊！

  小黄鸡不识时务地挤进两人中间，“咯”了一声，乖巧卧下。

  “我叫乔夏，是沧波山的……入门弟子。我资质太差，说出去给沧波山丢人，但大家都挺好的，也不嫌弃我，我很喜欢沧波山。”

  乔夏放弃了让少年回答的想法，单方面地介绍起自己来，一条条说着，如数家珍，像在跟少年交代自己。

  “我家里没人了，是沧波山给了我第二条命，但是大长老们都很忙，没空收我为徒，所以我只能自己默默修炼，不过我真不是这块料，这么多年来，连基础的入门功法都学不得法，给小师父丢人了。”

  说到小师父，忽地眼里有光，脸上也重新恢复了喜色，甚至有些许骄傲。

  “哦对，我还没跟你介绍过我小师父吧？我小师父其实是我们的师兄，他人可善良了，担心我没人管，所以自己揽下了我这个烂摊子，每日教导我功课，不过，我不爱功课。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朋友，也不爱交朋友，但他总是笑得像春风一样暖和，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烦恼。”

  “自从我来了沧波山，人人都告诉我，要有出息，要拼命，才能对得起沧波山，但是我小师父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他只告诉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依照自己的内心活着就好。”

  少年听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

  乔夏见少年有了反应，高兴道：“恩公，我小师父叫莫善，若有机会，你们聊上几句，没准他能多交一个朋友。”

  “莫善？”少年问了一句。

  “是啊，你认识我小师父？”乔夏有些期待地看着少年。

  少年摇摇头：“听过名字。”

  乔夏坐直了身子，很感兴趣：“听过名字……我小师父很厉害吗？”

  “他不是你师父？”少年一脸你怎么还问我的表情。

  乔夏纠正：“是小师父。他呀，喜欢闷在屋子里铸造，或是自己出门采料，我没机会见到他威风的样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说到“威风”二字，还不由地瞥了瞥少年。

  少年尊敬道：“据说当年他入沧波山短短一个月，就到达了灵者高阶，当真少年天才，名声大噪。”

  见乔夏有些疑惑，明显对修灵提升没什么概念，耐心补充了一句：“许多修灵者，都无法达到灵者阶，资质优秀的也得三年五载。”

  乔夏双眼瞪大，显然是被自己小师父的能力震撼。

  少年说的修灵阶级，她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修灵者先需磨炼基本功法心术，乃入门期，此期体质攀升，耳聪目明。

  从入门期往上，便到了凡境，寿命延长，魂魄清明，元灵初聚，可用灵识控物。

  大多数人，往往在凡境止步，难以参悟，或难以坚持，真有灵缘者，才能再突破至灵者境界，手中风气雷惊，还能用上灵器，但此类修灵者少之又少矣。

  乔夏开心地凑上前：“后来呢？”

  少年摇头：“再无消息，我也不知。”

  乔夏倒好奇起来：“恩公，你还知道什么吗？沧波山里谁都说我小师父是个谜，就连小师父自己都从来没认真跟我说过他以前的事情。”

  少年略微想了想：“莫善为人低调，沧波山若不知情，外界更无从得知。”

  这个回答，倒也在意料之中，乔夏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小师父不仅人好，总能教我很多道理，而且还特别厉害，我更崇拜他了。”

  话刚说完，乔夏就开始后悔，天，乔夏你是猪吗，你怎么老在男神目前夸小师父，便连忙解释：“现在我崇拜的人，还有你。”

  “……”少年有些无奈。

  乔夏眼珠子一转，又问：“恩公，你有崇拜的人吗？”

  少年难得做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点了点头。

  乔夏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少年能回答，心里莫名开心，忙追问：“是什么样的人物？”

  “……很厉害的人，小小年纪，就突破了灵者境界。”少年朝远处出神，像是在想着美好的事情，眼里的光芒，分明是如同乔夏在描述莫善时的小雀跃。

  “突破灵者境？”乔夏努力数着，“我的天，那岂不是仙尊？”

  少年点点头。

  乔夏心里想着，我的个乖乖，男神不愧是男神，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沧波山里能到仙尊境界的人，只有掌门和大长老们。

  “恩公，你这么厉害，早晚也能成为仙尊的！”乔夏打心底里这么认为。

  少年重新归于沉默，过了会儿，起身道：“你回吧。”

  还没等乔夏告别，一阵风吹过，少年早已走远。

  “哎——恩公！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呢！恩——”

  乔夏唉声叹气，放弃了呼喊，内心懊恼着，是刚才那句话没有说对，马屁拍在马腚上了吗？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说走就要走，男人呐！！真善变！

  小黄鸡咯咯哒起来，像是跟乔夏一样的想法，瞬间同仇敌忾起来。

  “便便，你看起来好可怜，不如跟我一起回沧波山吧？”乔夏见脚底下的羽毛团子甚是孤单，不由分说就抱了起来，竟魔鬼般地吞了吞口水。

  小黄鸡依旧不乐意听到这个名字，咯咯哒了一路，终于还是放弃了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