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目送路臻进了小区，蒋晔廷收回视线，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死党陆皓文打电话。
“哪个龟孙……”电话那头的人嗓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像是被他搅扰了好眠，不耐烦地怼了一句。
“你爷爷我。”蒋晔廷淡淡道。
“噢。”陆皓文顿了顿，认出他的声音，“是你啊，小蒋同志。抱歉了，我没睡醒呢。”
“听出来了。”蒋晔廷嗤了一声。
“嗯——”陆皓文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大好周末扰人清梦，不知道蒋老板有何贵干啊。”
陆皓文从小就有给人乱起昵称的毛病，蒋晔廷早就习以为常了，因此并不介意，开门见山道：“出来吃饭。”
“得嘞！”对于吃喝玩乐这事儿，陆皓文从不犹豫，“报地址。”
“老地方，半小时后见。”
“半小时？！你……”
嘟……嘟……嘟……
蒋晔廷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重新发动车子。
墨绿色的超跑从老街中缓缓驶出，在经过路口时，线条流畅的车身恰巧和一个提着环保袋的女人擦肩而过。对此，蒋晔廷没有过多留意，倒是那个女人不自觉地扭头观望，久久不曾回神。
奇怪，这种地方居然还能看见跑车？
还是改装过的最新型号。
这个女人正是陈丽莎。
她怀着满腔疑惑，提着从超市买来的鲜虾，和路臻前后脚蹬上了八楼。
掏出钥匙开门时，路臻刚换完衣服，躺在床上吁吁喘气。
“宝贝，看我买了什么？”
路臻一反常态地赖着没去迎接，嗡声说了句：“虾……”
“哟，怎么了这是？”陈丽莎把东西提去厨房，赶忙洗了手出来。
“累。”路臻仰头看着陈丽莎，神情好不可怜。
“你也刚到家呢？”陈丽莎一眼就瞧出关键来了。
“嗯。”路臻晃晃脑袋，一点也不心虚。
“宝贝辛苦了。”陈丽莎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咽下让他帮忙打下手的话，言不由衷道，“那你休息一会儿吧，马上就有好吃的了。”
“唔，妈咪也辛苦。”路臻就连高兴也提不起劲。
陈丽莎无奈地摸摸他的脸，起身进了厨房。
正当路臻享受着久违的爱心晚餐时，蒋晔廷也成功地和陆皓文碰面。
所谓的老地方，指得是A大附近的一家西餐厅。A大位于路臻家和公寓的两点之间，蒋晔廷折返回去还算方便。
至于陆皓文……
天知道他在哪个温柔乡里泡着，所以管不了那么多。
反正迟到的埋单，这是他们一贯的规矩。
尽管陆皓文下午睡得有些发蒙，但他依然清楚地记得这一点，一路压着最高限速赶往目的地。
谁知还是迟了。
“靠！老狐狸，敢情你就在这附近呢是吧？！”陆皓文挟着寒气跑进包间，看见蒋晔廷正老神在在地泡着茶，不由边脱外套边骂。
“我说我在家了么。”蒋晔廷挑眉，并不怕认。
“……行，还是你厉害，这顿我的，随便点。”陆皓文没有纠缠，轻轻松松就认下了这亏，把菜牌拍到他面前，十分阔气。
蒋晔廷笑了笑，一心装着大尾巴狼：“先喝点茶，看你急得。”
陆皓文啧了一声，口是心非地把茶干了，催道：“快点吧你，老子饿了！”
点完餐，蒋晔廷开了侍应送来的红酒，给陆皓文斟上，闲闲地往后一靠，没头没尾道：“说说吧。”
陆皓文嗅了嗅新鲜的酒气，反应迟钝：“说什么？哎，不是你约的我？”
“说说近况啊。”蒋晔廷挑眉，“自从上次放了我鸽子，你就人间蒸发了，不分享一下究竟是被哪只妖精勾进了盘丝洞？”
“……靠。”提起这事，陆皓文脸色有些不好，“什么妖精啊，哪儿来的妖精？我倒想呢，我……操！”
他越说越来气，蒋晔廷也难免愈发好奇。
这小子反应不对，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没上手？”蒋晔廷试探着问。
“还不如没上手呢！”陆皓文把酒一口闷了，看出蒋晔廷的心思，气不过地瞪他一眼，“是兄弟就别问！”
“关心一下都不行？”蒋晔廷说得好听。
“再说吧。”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提他们还是这样深的交情。喝了酒，陆皓文冷静下来，胡乱摆了摆手，“等我把那丫收拾了再……”
说着，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到蒋晔廷脖子上：“哟！哟哟哟——”他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瞧瞧，你丫还有脸问我呢，我看你过得也挺滋润嘛！”
“也？”蒋晔廷抿了口酒。
“靠，别给老子扯开话题，快说！你又碰上了什么妖精？！”陆皓文一刻不停地瞅着他脖子瞧，“啧啧啧，够热情啊！”
“不是什么妖精。”蒋晔廷态度远不如陆皓文那么抗拒，说起来那叫一个坦荡。
“哦对，你喜欢的是纯情美少年。”陆皓文扯出一抹坏笑。
“嗤。”蒋晔廷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他静静地品味着杯里的红酒，半晌才道，“这个不一样。”
“换口味了？”问完，陆皓文和他对视一眼，像是读懂了什么，震惊过后不自觉压低声音，“我靠，不是吧？你来真的？！”
“你觉得有可能？”蒋晔廷敛起眼里的情绪，捏着杯脚晃了晃。
“哎，”陆皓文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前置镜头，怼到蒋晔廷面前，“瞧瞧你这春意盎然的样儿，多少年没有过了，嗯？！”
蒋晔廷大方地配合着看了一眼，点头：“挺帅。”
“得了吧你！”陆皓文收回手，自己照了几下，关掉镜头，继续打听，“不是，说真的，别小气嘛，跟兄弟我分享分享？”
“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
“是啊！要不我能看出来嘛！”陆皓文一拍大腿。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陆皓文恨得牙痒。果然不能和这厮太过真情实感，这不，一不留神就掉坑了吧！
“我也不让你吃亏，等价交换总可以吧。”
陆皓文明白，对于蒋晔廷这个老狐狸而言，等价交换还是他让步后的结果，一般没人能享受到此等待遇。
可他为啥还是这么不爽呢，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陆皓文酸溜溜地说：“哟，那我面儿还真大。”
蒋晔廷颔首：“知道就好。”
论硌硬人，陆皓文从来不是蒋晔廷的对手：“行行行！说就说，烦人！”
蒋晔廷坐端正了些，给足他面子。
陆皓文给自己斟了半杯酒，壮胆似的，敦敦敦喝干了才开口：“就，内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不小心失足了，碰上朵食人花，没落着什么好呗。”
“挺新奇啊。就你这样儿……还有人能吃得了你，没噎着？”
噢，不仅没噎着，看样子还全身而退了，反倒是陆皓文吃瘪。
“迟早让他给老子吐出来！”陆皓文外强中干地放着狠话。
“算了吧，”蒋晔廷半真半假地劝道，“再怎么说那也是姑娘，给人留点余地。”
闻言，陆皓文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活像吞了只苍蝇。
“怎么？”蒋晔廷当即察觉到不对。
“……不。”下意识否认完，陆皓文想着既然都开了这口了，不如干脆倾吐个彻底，“不是姑娘！操！”
“嗯？！”蒋晔廷眼皮一跳，彻底认真起来。
不是姑娘……那还能是什么。总不至于那么凑巧，碰见人妖吧？
他这发小，可是直男——
比钢管还直。
陆皓文要么憋死了不说，一旦开口就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通发泄：“靠，你能想象么？！就那天晚上！丫穿了条超短裙！吊带袜！盘儿亮条顺。结果！竟然是个带把儿的！！！你说他是不是变态？！”
还能识破真相，看来探究得够深。
“……”蒋晔廷一时无言，半晌才道，“嗯……是，我们Gay一向重口。”
“……”陆皓文看了看蒋晔廷，又望了望紧闭的包厢门，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没说你，你别多心。”
“当然。”蒋晔廷才没那么小气，“倒是你，没吃亏吧？”
“……”
陆皓文平时虽然是个混不吝的，谈起事来基本没有一句真话，但面对蒋晔廷，他还是学不会撒谎。因为即使撒了也会露出马脚，久而久之，他难免变得老实起来。
此时也一样。
“也……不算吃亏吧，”陆皓文死鸭子嘴硬，“除了……咳，还行。”
蒋晔廷仍然觉得哪里不对。
直男对着一大老爷们儿也能？
“你，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蒋晔廷默默想着，体贴地没有说破。
“打住！”陆皓文也没给他这个机会，刚听出点端倪就猛地拍桌，“别瞎说啊，没有的事！”
见把人惹炸毛了，蒋晔廷识趣地没有再问。过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冷静下来，才朝他张开双手：“哎，要安慰不。”
“省省吧你，真讨嫌！”陆皓文抄起桌上的纸巾扔他，有种被看穿的窘迫，为了维护可怜的自尊，故意嘲讽回去，“也不晓得谁家无知少男这么倒霉，被你这披着人皮的老狐狸盯上，啧啧。”
蒋晔廷接住纸巾，耸了耸肩：“是你自己不要的啊，可别后悔。”
“嘶——”陆皓文拼命搓着上臂，在桌子底下拿腿蹬他，“快别说了！老子鸡皮疙瘩掉一地靠。”
叩叩叩。
正当此时，敲门声响起。
“进。”蒋晔廷躲开陆皓文的脚，示意他坐好。
传菜的侍应走了进来，多少缓和了点陆皓文心中的尴尬。等琳琅满目的餐点通通上齐以后，他已然恢复了刚进门时那副落拓不羁的姿态，对着手机一缕缕地整理被抓乱的头发。
蒋晔廷拿起筷子，不动声色地说：“要我帮你查查么。”
他神情认真，陆皓文愣了片刻，不免跟着正经起来：“犯不着，我知道他在哪儿。”
蒋晔廷没有再劝：“行，有事开口。”
陆皓文翻了个白眼：“不劳您费心，我还治不了一个娘娘腔？”
殊不知自己早就被看得透透的。
蒋晔廷深知他越是心虚，表现得就越不正经，不过该了解的都已经探听清楚了，也没必要再纠结这个话题。
蒋晔廷点点头：“吃吧，不是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