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纠结星人
Ben挂了电话，一脸的怒容，这让游俊熠“退货”的事情暂时缓一缓。
“怎么了？”
“他住院了。走吧。”
游俊熠猜测“他”应该指的是昨天的男生，以为“走吧”，是去医院。
高铁站近在眼前，游俊熠问Ben：“你不去医院？”
“不去。”
“那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嘴上说要死的人往往不敢动手。”
“可他不是真的割腕过？”
Ben不说话了，看着手机。
“刚才打电话来的是他母亲，在电话里把我骂了一顿，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让他们的儿子变得奇怪。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医院，我是不会去的，我没有什么错，昨天怕出事，才去机场接他，现在他回家了，要是出事，有父母在，也不会有大碍。我对他，既无怀念，也无同情。整个高中在他身上的情谊已经被无理取闹榨干了。”
“他...”，游俊熠看了看司机，对方插着耳机在听歌：“他是太爱你了。”
“这么极端的爱，我宁可不要。”
“也对”，游俊熠自觉不能继续这个话题，对方是极端，自己的畸形，半斤八两的，便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这个，我不能收。”
“你拿着吧，是我给你第一份也是最后的礼物，留个念想吧。”
“不，念想会让人藕断丝连，睹物思人，不好。”
“怎么不好？或许能让你重新爱上我？即使□□也无妨。”
游俊熠吃惊地看向Ben，对方眯着眼看他，一幅玩世不恭的老样子。
“是不是恢复了朋友的身份，突然觉得，这种玩笑开起来无伤大雅了？反而随性了？”
Ben望着他不说话，眼角笑意渐渐变淡，然后拉过游俊熠，紧抱在怀里。
游俊熠心里一晃，推开他：“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到了。”这时司机说道。
Ben没有回答，付了钱，拉开车门下车了。
游俊熠买了票，看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便找了家车站机场都连锁的咖啡店。
“你不和我一起走么？”游俊熠随口问道。
“你在邀请我？”
游俊熠想掌嘴，让自己多话。
Ben笑了笑，把游俊熠脖子上那条水绿色围巾取下。
“你干嘛？”游俊熠讶异道。
Ben没理他，从袋子里取出墨色的那一条，给他围上。
“别”,游俊熠扯下围巾，塞进口袋：“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对于Ben这种又回到一开始撩自己的暧昧不清的态度，游俊熠有些不耐烦。
“是啊，我们是没有关系了，但这意味着，我可以重新追你了。”
“啊？”游俊熠开始有了些怒意：“你说过的，把我当成了...你从没有真心对我，我昨天也想通了，我也没有真心对你，所以，我们之间本就没有爱情可言，那你现在又要和我纠缠不清，你想干嘛？而且，我现在能够明确地告诉你，我真的，非常确定，我喜欢的是，我哥”，说完，游俊熠举起手机，给他看手机壳：“那天我生日，我哥来看我，即使是出去和你撞见，我也没有考虑过生日这天给你留一分一秒，这是真的，我不是在说狠话。我昨晚想了很多，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寂寞太久，太想找个人，体会被爱的感觉，而你，也许只想换一具身体吧。”
Ben张了张口，没有说话，静默地坐着，脸上表情复杂，游俊熠猜不透。
“我们两不相欠，都是渣男，是吧？”游俊熠笑道，起身拿了背包，拿过自己的围巾：“我去里面等了，再见。”
“再见。”
游俊熠坐在回学校的高铁上，想着这个让他的人生更加五彩斑斓的圣诞节，在网上搜了搜礼物，下单给游俊辉寄了过去。
他没有心情仔细挑选，只想快点到期末，考完试就可以离开这里，利用寒假休养生息。
Ben的180度大转变、贺卡还有手机屏幕都让他心烦。
明明不喜欢，为什么又要做这些事情？
游俊辉喝着检票前买的矿泉水，心不在焉地不小心撒到了脖子，触碰到零星的伤口，疼得赶紧用纸巾擦拭。
昨晚的自己，也是够傻的。
游俊熠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啼笑皆非。
高铁开始启动，窗外的景色渐渐加速地往后退去。
游俊熠百无聊赖地塞上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脑内徐徐地浮现以往和Ben相处的点点滴滴。
和Ben的相处，若是说丝毫没有感情，是假的。
脚踝受伤，对方的触碰，自己确实动了心。当时的触感现在还存在于脚部肌肤上，轻柔按压与捏揉，带来的心中的悸动，是习惯于游俊辉照顾之后的初次感受；看到Ben被打受伤，自己的确担了心。满地的狼藉让自己心慌意乱，生怕对方出事的心情现在还能记起，下楼匆忙买药为他敷上的情真意切，是自己照顾他人的学习成长；陪同去北文面试时的心甘情愿，是顺其自然、毫不勉强......
若说这些是爱情，但往事一幕幕摆在眼前，游俊熠却少了曾经的心动，平淡的回忆，就像看一场他人的电影。
这些事情中，总缺少了一些主动的味道，反而有几分刻意。刻意去忘记游俊辉，刻意去扮演好一个男朋友的角色，刻意去感受被爱，而当有些事情触发自己打开内心的大门时，看见的只能是门里的那个人。
比如，北文面试，在雪地里写下的名字，毫不犹豫的，是游俊辉的；再如，生日当天，只想着与游俊辉一起过；还如，手机壳的名字，不假思索，就刻了游俊辉的......
但，因为游俊辉什么都给不了自己，心——是永远的亲情、兄弟情谊，身——自己也没想过要，即使想，也是概率为零的，可偏偏自己就是爱他。
是爱啊，自打喜欢他那一秒钟起，就清楚的知道这辈子没有可能的，却打内心地知道自己愿意一辈子看着他，看着他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两鬓斑白......
明知不可爱，而爱之，说得就是自己吧？
上辈子许是做了孽，这辈子要这样折磨自己，得不到爱，也不再爱别人。
这样想着，心里又舒畅了几分，确定好自己不再摇摆的感情，对于Ben，也释然了，若是下次，再有暧昧，也能够底气十足地明确告诉他——“不可能”。
想到游俊辉，游俊熠发了条圣诞祝福过去，对方很快就回了。
“圣诞快乐。”
游俊熠展颜一笑：“圣诞快乐，哥，你来看我吗？”
“马上就快元旦了，阿熠你可以回来。”
“那我要圣诞礼物。”
“说吧，哥给你买。”
“不用了哥，我开玩笑的。我元旦不回来，只有三天假，我想在学校休息。”
“嗯，好。”
和游俊辉的对话，也是平淡无奇，毫无暗昧，可偏偏，却能让自己一直保存着聊天记录，闲暇时，翻阅回味。
或许自己不仅是个渣男，还是个变态？
之后的五天，游俊熠经历了每天上课下课夜自习的淡而无味的生活，哦，有调味料，不过是游俊熠不喜欢的味道而已，穆薇琳送了一份圣诞礼物给他。
游俊熠没有收，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以后不要再送了，顺便把那条她亲手织的水绿色围巾还有护踝，还给了女生。
穆薇琳当场就哭了，游俊熠稍微安慰了下，便转身走了，留下背后她舍友的议论纷纷。
游俊熠觉得穆薇琳和自己一样，都是傻子。
元旦到了，高德林回家了，付江天在宿舍，王向阳泡图书馆。
今天是元旦放假第一天，游俊熠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已经十一点了，本来还想赖床，无奈被尿意憋醒，只能穿衣洗漱。
天更冷了，阳台外楼下的树木都快掉光叶子了，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黄的和半黄的树叶，清洁工人扫掉一波，又被风吹厚一层。
“去吃饭吗？”付江天问游俊熠。
“嗯，好。”游俊熠穿好袜子，和付江天一起出门了。
食堂里用餐的学生不多，俩人挑了个中间的位置。
“最近你好像变了个人。”付江天看了一眼游俊熠说道。
“是吗？”游俊熠笑了笑。
“整个人爽朗了许多。”
“或许吧。”
“你元旦，不出去吗？”付江天换了话题。
“嗯，人多，而且我本身就比较宅。”
“我是说...你不去...约会？”
游俊熠明白他指得是什么。
“你也这么八卦吗？我还以为只有高德林呢。”游俊熠打趣地看了一眼付江天。
“我...我就是好奇。”
“我们分手了。”
“啊？”
“我和你们说过的吧，我其实一直有喜欢的人。”
“嗯。”付江天记得刚开学那会儿游俊熠默认心里有人。
“吃饭吧，不说了，你不是挺反感这种的么。”游俊熠说得是同性恋的事情。
“抱歉。”
“道歉什么？你又没做错。”
“其实也不是反感吧，不理解的成分比反感多，不明白这种感情怎么会产生的。”
“就好像我喜欢吃苹果，你喜欢吃梨，一个道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不是心理疾病？”
“不是。”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是游俊熠熟悉的香味，他抬头，看见了那一双慵懒中透着笑意的眼睛。
“旁边有人吗？”
“没有。”
付江天看着对面俩人，有些尴尬。
“刚回来？”游俊熠问道。
“回来几天了。”
“哦。”
“下午要去我那么？”
“不去。”
“有猫。”
“嗯？你养猫了？”话题吸引了游俊熠的注意。
Ben得意地笑：“你觉得呢？”
“你骗我。”游俊熠低头吃饭。
“那个...你们聊，我先走了。”付江天迅速扒了几口准备离开。
“等等，我也吃完了，一起走。”游俊熠叫住他。
“欸，等等，你们都别走。真的有猫啊，我给你看。”Ben取出手机。
屏保还是未变，游俊熠看了他一眼，对方笑了笑。
“换掉。”
“不换。看，可爱吗？”Ben调出一只全身黑色的小猫照片给他俩看。
“你哪来的？”
“捡的。”
“等你去读研了怎么办？带过去么？”
“嗯。下午来吗？”
游俊熠有点心动，但又不想和Ben共处一室，便拉上付江天：“付江天，下午一起去看看？”
付江天不想做“电灯泡”：“不了，你去就好，我下午有事，我撤了，拜拜。”
没等游俊熠说话，付江天端着盘子就跑了。
“你舍友被我们吓跑了。”Ben笑道。
游俊熠：“......”
游俊熠坐在Ben的大二八后面，风虽然迎面而来，但被骑车的男生遮去了大部分，倒也不觉得冷。
分析清自己的感情后再与Ben相见，反而没了以前“谈恋爱”时候的拘束，放松起来了。
Ben把二八停在车棚内，游俊熠和他一起上楼。
“猫呢？”等Ben一开门，游俊熠就期待地问道。
“在客厅，跟我来。”Ben在鞋柜上拿了根逗猫棒，尾部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声，引来几声“喵喵”叫。
黑色的小奶猫躺在Ben做的简易纸箱猫窝里，纸箱底部铺着一层就棉絮，上面放了废弃的布料。
纸箱旁边是个不用的脸盆，里面是猫砂，不远处的角落里放着一盆吃剩的猫粮。
“好可爱。”游俊熠蹲在地上，忍不住伸出手。
小奶猫怕生地往后缩了缩，也止住了叫声，看着Ben手里的杆子，想玩又不敢玩，盯着游俊熠，略带敌意的恐惧。
“怕生，你先别揉它。”Ben说道。
“嗯。”
游俊熠的心思都在猫身上，就这么蹲了老半天，看着对面这个“煤球”。
“你从哪捡来的这个小家伙？”游俊熠继续蹲在离猫窝相距半米远的地方。
“小区楼下。我是周二回来的，晚上听见有小猫在叫，看到花坛里被人丢了个纸盒子，就这个，它缩在里面，许是饿坏了，趴在箱子里，一动也不动，就那样叫着。我就把它带上来了。带上来之后，想到你喜欢猫，所以你猜，我给它取名叫什么？”
“叫什么？”
“你猜。”
“不猜。”
“无趣。”
“对啊。”
“......”，Ben无语，只得公布答案：“叫‘游俊熠’。”
这是从Ben嘴里，第一次说出游俊熠这三个字的中文。
游俊熠有一瞬间觉得这三个字特别好听。
“怎么，生气了？我开玩笑的，它其实叫‘Doggy’。”
游俊熠：“......”还不如叫游俊熠呢。
“我准备给它挑个猫窝和猫砂盆，你一起来么？还是，要继续与它对视？”Ben说道。
“等我一起,啊...”
游俊熠起身，这时腿麻的感觉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失去知觉”，蹲得太久，血流不畅，站在原地，寸步难行。
游俊熠尴尬地站着，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痛苦地感受腿部的酥麻。
“你不要紧吧？我扶你。”
Ben正准备搂住游俊熠的腰部，却被他挪开了手。
“不用，马上就好了。”
俩人的关系，游俊熠不容许有任何亲密的存在。
Ben也不强行，往厨房走去：“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游俊熠缓了一会儿，哭笑不得地慢慢往Ben的卧室走去，太囧了。
背后的Doggy喵了一声。
再次来到Ben的卧室，这个曾经缠绵缱绻的地方，游俊熠有些窘迫，他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想这些事情。
“给，楼下超市新进的酸奶，味道还不错。”Ben递给他一瓶插好吸管的饮料。
“谢谢”，游俊熠接过，坐在了床沿上。
Ben打开购物页面浏览，游俊熠看到送他的企鹅放在窗台上，被阳光温暖了轮廓。
“不扔么？”游俊熠看着Ben的后脑勺问。
“？”Ben不明所以地转过脑袋，看到游俊熠的目光注视处，笑了笑：“不扔，是你送我给我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礼物。”
他笑着看向游俊熠，表情和企鹅有些相似，眼镜后的的眼睛认真起来并不似朦胧时候的狭窄，反而大大的，有些可爱。
游俊熠没忍住笑了：“真的很像。”
“像什么？”
“像企鹅，我当初就是觉得它和你长得像才买的，没想到，真的很像。”
Ben：“......”
游俊熠一杯酸奶喝完，对方还在纠结猫窝。
“这个怎么样？会不会太小了？”
“这个会不会太女性化了，它是只公猫。”
“这个适合吗？”
游俊熠没忍住道：“你是处女座吗？这么纠结？刚才你放进购物车的不是挺好的吗？”
已经挑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游俊熠把吸管都咬扁了，Ben还在挑。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