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姝丽楼，紫琪将一匣子各色水晶花接过，赵令姝扭头看了一眼向着微雨笑笑“麻烦姐姐跑一趟了！紫琪将我妆奁里的银绞丝镶宝手镯给姐姐！”微雨忙让道：“当不得姑娘这么重的赏！”赵令姝瞥瞥紫琪，紫琪忙将镯子套在微雨手上，“有什么当不当的，姑娘赏的你拿着就是。不知其他几位姑娘处？”
微雨闻弦歌知雅意接了话茬“几位姑娘都有！不过大姑娘今早去舅老爷府上做客了！”紫琪笑着将微雨送到门口，看着她离开才回房给自家姑娘回话。赵令姝拿起匣子里的各色雕花嗤笑道“倒是精致得很呐！紫韵你去姐妹那里就说今天我做东谢她们开导之恩！”
紫韵是赵令姝屋里管银钱首饰的大丫鬟，眉清目秀爽朗大方，人缘很好，这些对外的事赵令姝一般都指她去做。将手中正打的络子放下，紫韵理理衣服方领命去了！姐几个开了一席吃吃喝喝逗趣玩闹消遣时光。
这厢顾卿苒由李嬷嬷领进贾敏寝房，前几日还当家理事的明艳贵妇如今脸色苍白如纸，躺在床上，见她进来见礼也只睁开眼缓缓抬了抬手，气喘吁吁“清儿去找黛玉吧！当心过了病气！”顾卿苒安慰几句便直接告退了！
一路行来却见下人匆匆忙忙，气氛低迷，当家主母这一病好像把整个宅子的精气神都带走了！到了畅水园由黛玉院里名唤雪鹤的丫头领着进了寝房，只见黛玉身着湖蓝金丝洋缎袄系了雪娟马面裙，披着妃色提花软缎披风，临窗而坐，时而抽噎时而抹泪，端的是弱质纤纤可怜可爱！
将披风递于身后的夏荷，走上前坐在黛玉身边的软凳上，叹气道：“妹妹这又是何苦？去年韩老太医就有了决断，当时你也在场，如今自怨自艾不是让舅母更加难过？”黛玉转身，脸上泪痕斑斑，强自忍着泪道“姐姐，娘昨天吐血了！韩老太医只说让准备后事！虽则早就知道娘的身体撑不了多长时间，但我总是奢望多一天是一天！可如今……”
顾卿苒也不安慰她，这种事旁人说再多又有何用？只得道：“如今舅母病入膏肓，舅舅公事繁忙，你是家中长女，若你也一味自苦，让修哥儿仪哥儿如何是好？又让舅母如何安心？”黛玉沉默良久方回过神，止了哭吩咐碧溪赶紧上茶。
顾卿苒唤住碧溪道“你身子一向纤弱，喝得什么茶？夏荷，今天不是带了一瓶玉翠香梨饮，拿滚水冲了正好！”碧溪赶紧带了夏荷去了茶水房，不过一时半刻两人一人捧着琉璃壶一人端了几个琉璃杯进来，将热气腾腾的饮品递给黛玉并顾卿苒，顾卿苒嘱托碧溪“你们也去喝一杯暖暖身子！这里不必留人，我与表妹说会话！夏荷把带来的东西按签子送去各处！”
待房中只剩两人，顾卿苒饮了口茶 ，“姐姐说句不中听的话，妹妹可别怪罪！”黛玉忙摇了摇头“我怎会怪罪姐姐，我知道的姐姐定是为我好！”顾卿苒微微一笑，接着道“舅母如今怕是不好了，家中中馈哪能让姨娘奴才管着，舅舅是个大男人也没有管着后宅琐事的理，你马上要就学，修哥儿仪哥儿还有家中这一摊事，你可有主意？”
黛玉垂首摇摇头道“姐姐知道的我向来不爱这些，虽跟着姑母姐姐学了点但我毕竟年少哪里又能管得住这家里积年的奴才？”顾卿苒了然道“还有我听说你外家是京城荣国府，到时他家来接你们姐弟去教养，你去是不去？”
黛玉愈发的六神无主，绞着手中绢帕愁眉紧锁也没个主意，最后只支支吾吾说了句“我有家为何要去别人家？”顾卿苒无奈，黛玉在如何聪慧到底还是稚龄，这些烦心事还是让舅舅操心吧！心念一转，顾卿苒笑道：“我于你说不过是让你心中有数，这些琐事那是你一个七岁小姑娘能解决的？还得看舅舅是个什么思量！”
黛玉松了口气“姐姐放心，我会好好想想的！”茶毕两人去小书房读了会儿书，用了些点心，顾卿苒便起身告辞，因家中烦乱黛玉也不留客，只说待学府开课自然再见！
顾卿苒回到家中已是太阳落山时分，也不去锦竹院问安，只遣了夏荷去告知顾氏她已经回府，晚膳后再去说话！
眨眼月余，顾卿苒近来都在研读那本调香手册竟是连闺阁聚会也少有参加，倒是赵家姐妹几个随顾氏出了几趟门，结交了些扬州闺秀，近来忙着参加各种聚会。
是日，顾卿苒来给顾氏请安，却见赵氏姐妹几个竟都在锦竹院，要知道娘一早就吩咐除了三节两寿只需初一十五来正院请安，不知这姐妹四个今日齐至可是有什么要紧？尽管心里千头万绪面上却是一片从容，顾卿苒朝着端坐在罗汉床上的顾氏福身见礼“请母亲安！”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顾氏赶紧叫起，又白问了近日饮食睡眠总总琐事，顾卿苒一一答了。
姐妹几个方见了礼，顾卿苒见赵令娮冲赵令姝眨眨眼，分明是有事催促，心下倒是颇为好奇，仔细端量只见赵氏姐妹几个今日俱是云锦绣花对襟褂子，撒花绉纱马面裙，样式一致不过颜色花样各不同罢了，装扮如此庄重看来确实是有事？
果然几人不过闲聊几句，赵令姝已经笑吟吟开口道：“太太，今日提督家小姐邀我们几个去新开的浅香雪挑选首饰呢！”顾氏沉吟一会儿，方问道：“可是高大人家的小姐？”赵令婉笑道“回三婶的话，原是知府家二小姐说起这浅香雪首饰衣料香料都十分雅致，想着日后有机会去看看的，哪知高家小姐刚从福建过来十分好奇，便邀了在场的小姐姑娘们今日午后一起去！”
顾氏点点头，“你们年轻小姑娘很该出去应酬应酬松快松快，只一样这天渐寒出门需得穿厚实点，下月初一学府开课，若是得了风寒岂不是不美？”赵令婧敛容正色道“婶子说的是！”顾氏又命春暖拿了两千两的银票，“出门应酬交际有什么想买的直接买了？别堕了咱家脸面！若不够且让店家记在账上等日后自来府里了结！”说着将银票递于赵令婉，又细细交代丫鬟婆子好好伺候姑娘们，才令她们出门！
顾卿苒目送主仆几人出了门，方回身笑道“娘如今倒是省了许多事！她们几个自去交际应酬省的窝在这一亩三分地一个个眼皮子浅的！”顾氏笑骂一声戳戳女儿的额头，“你放心，娘亲万不能亏了我的宝贝女儿！前些时日咱家出海的船队回来了，除了京中你大伯二伯每家一成分红，各处打点一成，你舅舅一成，下剩的利润就有二三十万，还有许多欧罗巴那头的新鲜物什，我给你挑了最好的宝石，让春香送你屋里去了，留着以后镶首饰。还有一些次等的也比市面上的好，等会你也带走，留着送礼赏人都好！”
顾氏话毕春婷已将十来个各色匣子捧了出来放在旁边圆桌上，顾卿苒上前，掀起其中一个紫檀透雕匣子，只见里面满满地塞了诸如猫眼之类，甚至还有一匣子钻石，顾氏预备出来竟是让她送礼赏人的？要知道前世即使是家资颇丰的她也没几件品相这么好的钻石首饰呢！
随即失笑，现在人们对这些西方宝石并不追捧，只看个稀奇罢了，也不如何珍贵！漫不经心地捻起一颗紫钻，问道：“这紫钻粉钻娘都给我拿来了么？”顾氏奇怪地瞥了一眼女儿，“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拿来给你玩罢了！还有些成色不匀净的，你要？”
顾卿苒嗲声道“娘给我吧！女儿画几样图纸打成首饰，准保让您爱不释手！匀净的留着，一般的拿去送人也是个新奇！”顾氏扭扭身子喝道：“好好说话！怪声怪气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有三几匣子，你拿一半，剩下的我还有用！”顾卿苒赶忙催促春婷去取，惹来顾氏一顿笑骂！母女两又商量着定下重阳送往各家的节礼，不过是些时鲜东西，与往年一样也就不再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