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从锦竹院出来，主仆几人一路往小窗轩而去，经过花园一阵幽香翩然而至，原是园子里桂花开了，顾卿苒驻足抬头望去，一簇簇桂花黄的红的白的，娇俏玲珑煞是可爱！夏荷见自家姑娘久久不语颇为好奇，悄声吩咐身后抱着匣子的微露微霜先将东西送到小窗轩。
见两人离了这里，方回身将臂上搭着的玉青软缎绣折枝梅花斗篷披在自家姑娘身上，“姑娘，已经秋末了，这会日头不足还是披上斗篷吧！小心着凉！”顾卿苒回神拢拢斗篷，微笑道“桂花开了！等会儿让屋里小丫头多收集点，咱明天做桂花酱还能做点桂花糕！”
夏荷噗嗤乐了，“还以为姑娘也要弄个赏花宴呢！”顾卿苒嗔怪地斜了一眼，“赏也已经赏过了，白放着这些花凋零也是罪过啊，还不如咱们物尽其用！”说完也不理会自己的大丫鬟自顾自地往小窗轩而去，夏荷摇头失笑，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待顾卿苒进了门便见微露微霜还有绿袖几个正在喝茶，也不多说什么，只笑着问道“夏茉呢？”绿篱笑答：“夫人又搬来这许多东西，夏茉姐姐去归置了！”顾卿苒哂笑“夏茉就是太着急了！那点子东西什么时候归置不好？很该出来与你们喝点茶唠唠嗑！”
绿篱几个也笑了“不光是夏茉姐姐，还有绿竹那妮子一听微露姐姐说花园的桂花开得正好，这不急匆匆到外面找了小丫头去，说是要去摘花做点心！”夏荷将姑娘的斗篷搁在紫檀雕花衣帽架上回身笑道“绿竹倒是与姑娘想一块去了！姑娘刚刚还记挂着那些桂花做香露糕点呢！”
顾卿苒笑吟吟地看着，又似突然想起“绿篱，你去找夏茉，把那个红酸枝雕缠枝梅花的匣子拿来！”绿篱领命去了，众人又叽叽喳喳说起了香露点心之类闲话，夏荷伺候姑娘在窗边的紫檀透雕缠枝牡丹罗汉床上坐了，在小几上奉了茶摆了一碟用琉璃盏乘着的樱桃，方在黑漆描金透雕八仙过海的攒盒里置了茶果递给绿袖。
不过一时三刻，绿篱便捧了匣子进来，上前问道“姑娘，可是这个匣子？”顾卿苒随意瞄了一眼，慵懒地倚在栗色金丝妆花软缎引枕上，开口道：“不过前些日子外头进上的首饰钗环，样式倒还别致，你们几个分了罢！”众人闻言均兴高采烈，开了匣子，只见里头彩璧辉煌，各式珠钗簪环戒指坠子塞了满满一匣子，少也有二三十件！
绿篱探头，沉思一会儿方道“这么多，依我看姑娘这里夫人屋里竟都能分上点！”微露含笑回道“是呢！每人一件还有剩！”微霜拍拍手，“不过她们不在这里，这东西只好咱们先挑了！”说完使劲点点头！
顾卿苒失笑“夏荷夏茉还有娘屋里的春暖春香春婷春燕春熙都是及笄之年，对了还有前几天春梅不是生病回家养着去了？这些东西就不给她们了，我那还有几支上好的金累丝雕花衔珠钗，或是牡丹或是梅花给了她们作及笄之礼吧！至于小丫头这些也保不住带不得，等会让夏荷每人赏几把钱也就是了！”
几人虽羡慕几个大丫鬟，倒也不嫉恨只道了谢便兴致勃勃地挑拣起来！顾卿苒也不管她们一盏茶喝完便起身要去看会书，倒是夏荷见自己姑娘如此败家，边走边唠叨“姑娘手也太松了点，那匣子首饰价值不菲，便是姑娘不戴，以后留着赏人也很是体面。就这么一股脑地都散了出去！”
顾卿苒看着自家怨念深深的大丫鬟，笑道：“你家姑娘又不缺那点子东西，瞧你这小气劲！”话毕书房也到了，她让夏荷自去忙，自己进了书房，从占据整面墙的书架上取了本游记，窝在了贵妃榻上！见姑娘没什么事，夏荷吩咐守门的小丫鬟好好伺候着，自己往库房去了！
这厢已近日落街上人流渐稀，道上行来两辆马车，四围青色细绸包裹，红木雕花顶棚四角悬了金色铜铃铛，一路叮叮当当甚是悦耳。车厢里赵令婧一脸阴沉，独坐一侧，赵令婉赵令娮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并不言语。倒是赵令姝不服气地高昂下巴，“三姐，你到底是谁的三姐？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句顾卿苒好享受罢了，也值当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啊？”
说到后来似是觉得十分委屈，尾音高挑语气尖锐！赵令娮倏地抬头，不敢置信地道：“五妹你当真觉得你那句话没什么大不了吗？”赵令娮平日里张扬活泼，从不曾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过话，倒使得赵令姝一时白了小脸，显然她并不是不知道后果！
赵令婉低吟“从今日起顾卿苒声名扫地！”叹息一般的声音里不知有多少惋惜与同情，还有她自己尚未觉察的幸灾乐祸？赵令婧脸色愈加冰冷，温婉的俏脸仿佛罩了寒冰，以至声音似乎也被冻结“赵令姝，毁人名声，你尚且觉得自己无错？你可知道你的这一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不仅是顾卿苒会有天大的麻烦，便是你又能得什么好？你别忘了如今三房嫡子是顾卿苒同母的弟弟！”
话罢，赵令婧不再看这个被自家祖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妹，侧首掀起帘子向外望去。车厢里一时压抑非常，赵令姝紧咬下唇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车夫道了声“到了！”，四人下了车由丫鬟搀着进了府各自往各自绣楼而去，夜色中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又有什么结束了！
掌灯时分，赵令姝房里的紫韵来了，顾卿苒诧异，接过据说是赵令姝特意为她挑的花簪，笑道“难为妹妹记挂，我这前几天新得了几匹云锦并哆罗呢，等会你给姐妹们带回去。”见紫韵应了，方从梳妆台上取过一楠木雕花锦盒，道“前几日京城顾宅里送来几支镶红宝珠钗，你挑一支戴吧！”
紫韵见那些珠钗做工精巧，宝石匀净，价值不菲连声道不能收，还是夏荷强塞了一支玉兰钗头的，方收下！送走紫韵夏荷进了屋，只见姑娘手里捻着花簪对镜比划半天便随手扔在梳妆台上，疑惑地看了一眼夏茉，就见夏茉翻了个白眼“不过是花雕的细致点，论价值还比不上姑娘今天赏绿篱她们的那些呢！真真是来打姑娘的脸的！”
夏荷闻言一怒，刚要说话，顾卿苒已经摆手“有什么可气的？这方面你很该学学夏茉！”夏荷一噎，委屈地直瞪眼，夏茉忙拉夏荷的袖子，无奈道“傻丫头，不想想姑娘的回礼？”夏荷蹙眉思索半天，方一击掌，“姑娘送了那好些云锦哆罗呢虽是打了脸但也赔了啊！”夏茉目瞪口呆，甩袖而去，顾卿苒摇头失笑。
她很好奇，她那个便宜妹妹今日为何送她花簪？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着撇嘴一笑，拿起了散放在梳妆台上的账本子。夏荷顿觉莫名，撅噘嘴也不多想，只将首饰衣裳收拾妥当，放下帏帐退了出去，因顾卿苒不喜欢丫鬟上夜守着，故而她寝房并不留人，值夜的丫鬟睡在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