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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烂的守护神 ]_梦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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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卷十五丶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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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丶游戏

  黑暗中,隐约可见半张死浊泛黑的脸,自一团人形乌气里渐渐浮现,严格说起来,甚至称不上「半张」脸,而仅是一块附着一只眼睛的残缺面皮,从披散的灰发间隙狠狠瞪着,漂浮在空中。

  对於看不见亡灵的善喜而言,那不过是一空洞的角落,只是莫名感到阴寒悚怖丶心脏怦然狂跳,浑身起鸡皮疙瘩而已;但对於看得见鬼的其他人来说,那无疑是一幅恐怖至极的景象。

  没等众人反应,飘在人形黑气上丶载浮载沉的独眼残皮,便已率先发话。

  「好久不见了,金侁,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哦!还有妳,鬼怪新娘。」

  「至於这位,想必就是【王黎】了。看来,此生依旧紧握着卑贱的东西啊!呵呵呵呵!」

  那附着在残破脸皮上的独眼,将在场众人逐一端详了一番,阴森邪异的眼神,看得人背脊发凉。

  「很好,人都齐了。今晚,可是你我的大日子,哈哈哈哈!」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朴丶仲丶宪!」

  「呵呵呵呵!终於。都已碎成这样,还能认得出我来,不枉你我相杀一场。」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哦!我之所以会化成灰,可是拜你所赐,这帐,咱可得好好清清。」

  「不管要……斩几次,我都会……毫不犹豫……送你……一程的。」

  「送我一程?这话该由我来说才对啊!哈哈哈哈!」

  「笑吧!趁你……还能笑……的时候……。」

  「呵呵呵呵!终究是一介武夫,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区区【水之剑】,能奈我何?况且依我看,现在的你,恐怕连【水之剑】都挤不出来了吧?」

  「今夜,你们都将死在我手里,如蝼蚁般卑贱的东西!」独眼环顾四周,对在场的众人发出了死亡宣告。

  语声方落,「呼」地一声,朴仲宪便连皮带眼,化作一道黑烟,倏忽消失。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丶不知所措时,却见李赫突然将怀中的善喜朝地上一抛,霍地站起,掏出配枪,照着善喜的腿就是一枪。

  「碰!」

  「呀啊啊啊啊--!」

  突来之举,吓坏了在场众人,善喜一声惨呼,捂着腿在地上痛苦挣扎,昭敏见状,连忙扑上去将善喜拉走,用身体护住善喜,一边侧头询问她的状况。

  「赫大哥,你干什麽?」

  「善喜姊,妳怎麽样?」

  「好丶好痛啊……!」善喜腿部中弹,早已痛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

  「不丶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手,根本不听使唤,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一样,妳们……千万别过来!」

  话才说完,持枪的手又再次举起,朝着善喜开了第二枪。子弹削过了昭敏的耳际,打到了後方的地板,躲在昭敏背後的善喜,更是堪堪躲过,吓得紧抓着昭敏的手臂不放,双眼紧闭,尖叫不已。

  「哇啊啊啊啊--!」

  「善丶昭敏,快逃!我真的控制不住,快走,快走呀!」李赫拼命用另一只手,试图阻止持枪的手,却没想到双手竟接连失控丶不听使唤,原本该拦阻开枪的手,竟转而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变成了一手持枪丶一手掐喉的怪异姿态。

  「唔……呃……快……走,走……啊……!」即使被自己的手掐住,李赫仍不忘妻子和昭敏的安危,勉强挤出一点声音,拼命催促。

  危急之际,金侁咬紧牙关,勉强撑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李赫跟前一站,大声喝道:「住手!你这该死的狗东西!」

  「呵呵呵!急什麽?还没轮到你呢!」想不到李赫口中竟发出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然而更令他难以置信的事还在後头。

  只见李赫大手一挥,金侁便像断线风筝般横着飞了出去,接着一手掐住冲上前来制止的昭敏颈部,高高举起,随手一扔,昭敏也跟着像只布娃娃一般被甩了出去,只剩善喜一人无助地瘫在地上。面对步步进逼丶化身杀手的丈夫,可怜的善喜只能绝望地缓缓向後挪动,栗栗待死。

  「赫,不要这样,不要……!」

  「碰!」

  李赫并未理会善喜的苦苦哀求,毫不留情地开了第二枪,正中她的肩膀,登时鲜血直流,善喜一声惨叫丶倒了下去,然而她仍不愿相信眼前这杀气腾腾丶对着自己开枪的男人,竟是她毕生挚爱的老公,更无法理解平日连一点磕碰小伤都舍不得她的丈夫,为何突然要杀害自己。

  「赫,为……什……麽……?」

  「碰!」

  (善喜丶善喜--!不--要--!)

  「碰!」

  (善啊……!)

  「碰!」

  (啊啊啊啊——!求你停止吧!停止吧!我求求你……!)

  「碰!」

  「碰!」

  「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的李赫,早已涕泪满面,然而纵使内心不断嘶吼丶哀求,仍旧无法制止自己的手指继续扣下扳机。他试图别过脸去丶闭上双眼,不愿目睹眼前的杀妻惨剧,然而不受控制的双手却未饶过他,原本掐着脖子的手甚至爬上了下巴,将他的脸扳了回去,甚至掰开他的眼皮,强迫他亲眼目击自己如何开枪处决爱妻。

  「我辛辛苦苦一手栽培你丶立你为王,你是如何回报我的?叛徒,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给我好好地看着!」

  (善喜啊!善喜啊!善喜啊--!)

  (善喜啊!善喜啊……我的善喜……!)

  (不要再开枪了,不要再开枪了,不--要--再--开--了--!)

  (不要……不--要--!)

  黑暗中,枪火无情闪烁,一发又一发,直到地上的人再也不动为止。

  尽管金侁和昭敏不断阻挠,仍旧未能阻止失控的李赫。两人一次又一次地被甩飞出去,又一次次地爬起丶前仆後继,却始终没能阻止致命的子弹,在善喜的身上无情穿过。

  枪声乍止,分秒如年,不论是呆立现场的李赫,还是趴在地上的金侁和昭敏,都早已泪流满面丶泣不成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善喜倒卧在血泊中,眼神渐渐空洞丶失去生息。弹孔散布在她的四肢丶肩膀丶腹部丶胸口,最後致命一枪则是瞄准了嘴部,将善喜的嘴巴打出了一个洞,舌烂牙崩,死不瞑目,一张美丽的脸蛋,就这样被彻底毁容。

  「呀啊啊啊啊--!善喜啊!善--喜--啊--!」

  「朴丶仲丶宪!我要 杀--了--你--!」看着前世的亲妹遭此毒手,金侁的悲愤不亚於李赫,他奋不顾身地扑向李赫,却再次被无情地甩开,整个人撞到了墙上,翻落在地。

  「不自量力的东西。」李赫的头不由自主地转向金侁,阴沉的嗓音透过李赫的嘴不疾不徐地说道。语毕,便又将头缓缓摆了回去,两眼直视善喜的尸体,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嘿嘿嘿嘿!满意吗?你的杰作。卑贱的东西就该如此毁掉,你做得很好。」

  「那麽,接下来,就该你了。」话语一落,持枪的手竟开始将枪转向李赫自己,他的嘴巴更是自动张开,作势要将枪管塞入嘴里。

  「慢,就这麽让你死,实在太无趣了。不如,咱们来赌一把,就赌你的小命。玩法很简单,我让你一只手,只要能制止另一只手开枪,你就能活下去,怎麽样?呵呵呵呵!很好玩的。」

  「那,咱们就开始罗!哈哈哈哈!」如其所言,李赫的一只手果真恢复了自主。

  「寡人言出有信,接下来就要看你想活下去的决心有多大了,呵呵呵呵!」

  虽然一只手已经能动,但嘴部依旧不由自主丶张得老大,眼看枪管就要塞进自己的嘴里,李赫连忙用能动的手扳住持枪的手臂丶拼命阻止,然而持枪的手力气却异常强大,人力根本难以阻止,不论李赫如何咬紧牙关丶使尽吃奶的力气,枪管依旧一吋吋地朝嘴边迫近。

  「老公,快想办法阻止他呀!」

  昭敏看得心急,连忙呼喊金侁帮忙,她并不知道丈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在她的心目中,金侁仍是那个诸邪辟易丶万夫莫敌的「鬼怪」守护神,即使面对的是宿敌朴仲宪,一时受挫,亦难掩「鬼怪」在昭敏心目中的实力地位,因此她始终不解丈夫为何迟迟不出手干预,制止惨剧发生。

  「没用的,他如今早已是个废人了。」

  「什麽?」

  「金侁没告诉妳吗?他可是用自己身为『鬼怪』所拥有的永生与能力,向天上的神换得了妳女儿的性命哪!小娘们之所以能够活到今日,可是拜他父亲所赐。啊!多麽感人的父女亲情,可惜一切终究只是徒劳,今夜一样要死在我的手里。」

  「放屁!」金侁拾起身边的椅子,奋力朝李赫手上砸去,却被持枪的手硬生生挡开,整张椅子更像撞到了水泥块一般纷飞解体。反观金侁,即使只是扔张椅子,亦已气喘如牛丶力乏难支,昭敏看在眼里,心里明白,朴仲宪所言,恐非虚诳。

  「是真的吗?老公,你真的为了女儿,和神作了交易吗?」金侁颓势已显,踉跄倒地,昭敏连忙上前扶住虚弱的丈夫,一边探询。

  「强弩之末,螳臂当车,汝等何能阻我?」附在李赫身上的朴仲宪恶狠狠地瞪了昭敏丶金侁两人一眼,旋即又回过头去,继续和李赫之间的生死博弈。

  「刚刚算是作弊,咱们再来!哈哈哈哈!」

  「唔唔……咿咿……呃唔唔唔……呼呼呼呼……!」

  斗大的汗珠自李赫脸上滴下,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却始终未能阻止枪口前进,只能眼睁睁看着枪管塞进了自己嘴里。

  「唔……唔……唔哇啊啊啊--!」

  眼看势已难挽,金侁连忙抓起昭敏的手臂,嘱托她最後一件事。

  「敏,妳听好,趁这空档,快带着女儿离开,我已经没办法保护妳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怎麽办?」「我要留在这,跟他同归於尽!」

  「不行,不要!我不能这样放你一个人死!」

  「池听晫!清醒点,再不走就没机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女儿的性命,听懂没有?」

  「可是……」

  「碰!」

  夫妻俩纠缠之际,背後突然传来枪响,两人不约而同循声回望,才发现李赫手上的枪已完全塞进了他的嘴里,整个人跪坐在地,上身向後仰倒,脑勺开花,浆血四溢,枪烟袅袅,人业已一命呜呼。

  「糟!来不及了,快带女儿走,快呀!」

  昭敏见事态急迫,不再多说,慌忙扛起地上昏迷许久的恩淑,拼命朝正门口拖去,却没想到无论如何用力转动门把,那门却像是封了水泥一样,纹风不动。金侁心知是朴鬼作祟,随手拾起另一张椅子,朝着窗户猛力砸去,玻璃顿时应声碎裂。

  「快,从这里!」金侁拼尽了全力,好不容易才将昭敏和女儿推出窗外,旋即转身,双手左右抓住窗沿,身体张开呈「大」字形,用肉身挡住了窗口。

  此刻的他早已失去所有能力,与凡人无异。他警戒地东张西望,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亡灵,即便他已明显感受到朴仲宪就在他的跟前。金侁心里明白,朴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早已下定决心丶豁出性命,这是他最後也是唯一能为妻女做的。

  「老公!」

  「别管我,快走!走呀!」

  「老公……!」

  「走,走--!」

  慌乱之间,金侁突然感受到一股阴森的气息,催命低语一字一句自耳边响起:

  「听见了吗?金侁,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便是你的丧钟啊!」

  话声甫毕,金侁整个人便慢慢腾起,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高高举起一般,悬空的双足不断踢蹬,全身不断地扭动丶挣扎,喉咙更发出了粗哑的喘呼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令他无法呼吸,双手也不停地在颈上乱挥乱抓,似是要摆脱某种看不见的箝制,然而一切终归徒劳,拼命想攫住什麽的双手也只是一再扑空。

  「唔呃……咳咳……呃呃……唔唔唔……!」

  突然,他停止了动作,双目圆瞪,仰首张口,四肢像是被通了电一样痉挛抽搐丶颤抖不止,最後僵硬的身体再次呈现「大」字形,整个人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被定在空中,两眼上翻,口角流涎,神情呆滞,喃喃呓语。

  「听晫呀!恩淑啊!快走……呵呵呵……快走……快……走……嘿嘿嘿……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唔呃……啊啊……呃啊啊啊啊--!」

  -----

  「阿爸!阿爸!」

  「妹妹,冷静点!」

  「我得救爸爸,他会被恶鬼整死的!」

  「金恩淑!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什麽也不做?」

  「没错!『小不忍丶乱大谋』,妳要时时提醒自己,什麽才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来这趟不是为了改变过去,而是要厘清真相丶发掘真凶,更重要的是,绝不能让魇婆发现妳的能力,轻举妄动,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不仅会害惨自己,更会害死妳叔叔,要是魇婆察觉,先在梦境里动了手脚,妳有把握全身而退,同时救出李赫吗?如果因此半途而废,取得记忆一事将前功尽弃,妳还有其他备案吗?」

  「我……可是……」

  「只要妳成为真正的【梦行者】,随时都能回来阻止这一切,但绝不是在此时此地,听懂没有?」

  「那接下来该怎麽办?」

  「李赫已进入『凝留』状态,暂时不会有动作,趁这空档,得先跟上金侁。」

  「凝丶『凝留』?那是什麽?」

  「死於非命的亡魂,会因事发突然,没有心理准备或不知自己已死,滞留在死亡的那一刻,或按照生前的记忆,如往常一般过着死前的生活,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种不知或无法接受自己已死的滞留状态,就叫作『凝留』,妳那位叔叔,现在就处於这样的状态。」

  「啊!原来如此。」

  「总之,现在得赶紧跟上金侁的脚步,才能查明命案的经过。」

  「说得是,得赶紧跟上才行。」

  「走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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