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卷十六丶酷刑
二十一丶杀机
大雨倾盆,怒雷狂作,电光骤闪下,已分不清脸上是泪丶是雨,昭敏拖着恩淑,在雨中夺路而逃。一边走,仍一边回头张望,虽明知不可能,但心里却还奢望着金侁能随之脱险。眼看就要抵达路口,一辆计程车突然出现在转角处,昭敏如见救星,赶紧拦了车,将恩淑推上後座,自己跟着跳上车,便赶紧催促司机加速逃离。
「请问要到哪里?」
「司机先生,麻烦您前往这个地址。」
「小妹妹要不要紧啊?不先去趟医院吗?」
「不了司机先生,我们想快点回家,拜托您了。」
「啊!是,马上就到。」
计程车在大雨中奔驰疾驶,又密又急的雨水打在车窗上,留下了斑斑缀迹,更像是无数只手不停拍打着车体各处,「啪啪」作响。看着窗外急速退後的街景,心系丈夫的昭敏,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感受着恩淑的温度,然而女儿的身体依旧滚烫,状况堪虑,奈何却无法直接送医,只因此时到哪都不安全,再也没有比老家更适合的藏身之所。
鬼怪老宅一向是最安全的地方,外邪难侵,前提是「鬼怪还是鬼怪」,一旦屋子的主人失去「鬼怪」身分,成为凡人,老宅便失去了原本的庇护作用,充其量就只是一幢普通的房子。无奈此刻的昭敏已别无选择,只能赌上一睹。
车子很快便抵达了所给的地址,昭敏付了车资,便匆匆扛起恩淑,直奔老宅。按了几声门铃,正门随即开启,前来应门的,正是管家「老爹」柳承德。
惊见夫人扛着昏迷不醒的小姐,狼狈不堪地勉强倚在门边,两人还全身湿透丶淋成了落汤鸡,老爹不禁大吃一惊,慌忙接过小姐,关切之馀,不忘询问因由。
「哎呦!夫人,这是怎麽回事?怎会这样?」
「现在不方便,等事情过了,再慢慢跟您解释。」
「啊?这……?」
「快设定保全丶紧锁门户,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是,夫人。」
昭敏吩咐完工作,便赶紧将恩淑扛上楼,老爹虽然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多问,只能谨遵所嘱丶一一照做。
在老爹的协助下,昭敏好不容易才将恩淑扛入房内丶塞进衣柜里,旋即又出来,确认一切妥当後,便躲回女儿藏身的房间,进去前不忘特地吩咐老爹:
「听好,不管是谁都别开门,也别让任何人进入屋内,就算是老爷也一样。」
「蛤?这又是为什麽?」
「没时间解释了,老爹也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吧!若是见到老爷,千万别靠近他,能不被他发现最好,要是不幸被他发现,就赶紧逃,一切等天亮再说。」
老爹听得一头雾水,正欲追问,昭敏却只留下了一句「老爷很可能已经不再是你我所熟悉的那位老爷了。」便匆匆躲进房内,将门反锁,从此足不出户,把自己和恩淑关在里头。
「哎呀!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这该怎麽办才好?」瞧夫人焦急的模样,肯定有大祸将临,小姐也莫名陷入昏迷,还发着高烧,不知究竟是惹上了什麽麻烦。慌忙间亦无暇多想,只能匆匆赶到厨房,胡乱抓了一把水果刀,便赶紧躲进了一楼楼梯间的储藏室里。
时序已是深夜,屋外狂风骤雨,雷电交加,「轰隆」雷声夹杂着「劈啪」的雨打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不论是和女儿一起躲在房间的昭敏,还是储藏室里的老爹,无不噤音屏息,全神戒备,大气都不敢多喘。
忽然,室内的电源「啪」地一声被切断,周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唯闻风雨飒飒,阵阵雷鸣动魄惊心,门窗和地面亦为之震动,电光闪烁下,屋内顿时风声鹤唳丶黑影幢幢,氛围十分骇人。
半晌,忽见金侁现身屋内,独自伫立在客厅里。闪烁的电光映照出一张苍白冷酷的脸,眼神呆滞丶面无表情,浑身隐约透着一股杀气,令人不寒而慄。
同一时间,昭敏打开了通讯卡,紧盯着屋内保全系统的即时监视影像,同时将耳朵紧贴在房门板上,侧耳倾听外界动静。她心里明白,此刻失去鬼怪能力丶「脱神入凡」的金侁,是不可能以凡人之力,擅自进入这固若金汤的堡垒的,由此可知,不必解锁开门就能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的,必然不是金侁本人,而是另一种非人的东西。
突然,背後的衣柜传来声响,原本神经紧绷的昭敏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女儿已经醒来,正不明就里地欲从衣柜里爬出来,昭敏见状,连忙上前制止。
「呀!恩淑,妳终於醒了。别出来,快躲进去!」
「唔……妈妈,发生什麽事了?善喜阿姨呢?」
「躲进去,别出声!现在外面很危险,快躲好。」
「为什麽?」「别问那麽多,快进去!」
昭敏一边将女儿塞回衣柜里,设法用衣物遮蔽女儿的身体,一边急切地说道:
「恩淑啊!妳要听话,乖乖在里头躲好,不管外面发生什麽事,都千万别出来,也绝对不能出声,听到没有?爹地身上发生了很可怕的事,他已经不再是妳爸爸了,看到他时,千万别被他发现,知道吗?」
「阿爸?阿爸在哪?什麽可怕的事?阿爸怎麽了?」
「先别管那麽多,恩淑呀!妈妈本想将妳藏在别处,但又怕万一妳先被发现,就没办法救妳了,所以才把妳藏在身边,这样鬼要抓人就只能选其中一个。妳听好,一旦妈妈叫妳跑,妳就赶快跑,千万别犹豫,也别回头,知道吗?要听话,妳一定要活下来。」
「鬼?什麽鬼?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妈妈?为什麽要这样?」
「乖,听妈妈的话,以後有机会再跟妳解释,现在就当在玩『躲猫猫』,妈妈说的话一定要记住,快进去躲好。」
「躲猫猫?那妈妈呢……?」
「妈妈没事的,妈妈要引开鬼的注意,鬼现在就在爸比身上,妳躲好就对了,别管那麽多,听懂没有?」
「妈妈……」
「恩淑呀!妳也不小了,要懂得自立,万一爸妈都不在了,自己要更坚强,努力活下去,知道吗?」
「妈妈,您这话什麽意思,我不懂!」
「不说了,快进去,躲好。」
「妈妈……!」
「嘘!安静,别出声,乖!」
就在此时,手上的监视影像突然一黑,不论如何摇晃拍打通讯卡,都不见恢复,昭敏见状,心知不妙,正踌躇间,楼下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似是重物被摔落在地板发出的声音,不久,阶梯上便传来「笃丶笃丶笃丶笃」的脚步声,拾级而上。脚步声一步步来到了楼上走道,却戛然而止,待了一会儿,又继续朝着昭敏躲藏的房间行来。
随着脚步声自远而近,昭敏也跟着呼吸转促丶冷汗直流,心脏怦然欲出。她赶紧将衣柜门闭上,随即贴着房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笃丶笃丶笃丶笃……笃笃。」脚步到了房间门口突然停住,接着门把便开始不停转动,「喀喀喀喀」地越转越快丶越转越用力,不仅转动门把,来者甚至开始撞门,力道之大,撞得门板「碰碰」作响,整扇门剧烈震动丶摇摇欲坠,吓得昭敏一屁股跌坐在地丶拼命退後,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只差一秒,尖叫声便夺喉而出,所幸她反应及时,堪堪忍住。
眼看房门就快支撑不住,门外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四周顿时恢复了平静,只馀窗外雨声伴随左右。等了好一会儿,皆无动静,昭敏再三确认门外已无声息,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她大起胆子,再次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想一听究竟时,一道身影却已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後。
昭敏很快便感觉到背後有人,却因为太过害怕而不敢回头,只能一边发抖,一边用馀光悄悄瞥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蓦然回望,果然伫立在身後的,正是金侁……不,是一个拥有金侁躯壳的陌生「人」,此刻正居高临下丶冷冷地瞪着自己,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然而那眼神丶那面孔,却早已不是曾经熟悉的老公。
「喜欢这前奏吗?虽然有些故弄玄虚。」那「金侁」操着一口阴沉的语调,歪着头冷冷问道。
「怎麽?见到老公,不开心吗?」那人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龇牙咧嘴丶似笑非笑的模样,不但毫无温度,反而更添诡异。
「不过,老鼠……好像还少了一只啊!」「金侁」开始缓缓转头,环顾四周,那身体静止丶只有头部转动的姿态,不仅极不自然,更让人望之脊凉。
「金侁」的目光四处搜索,视线很快便锁定了房间里的衣橱,旋即停住。
「哦!原来在这啊!虽然这麽容易就找到,让人有些失望,不过,终究还是凑齐了。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妳说是不是啊?朴昭敏……或者,该称妳【池听晫】呢?呵呵呵呵!」
「金侁」苍白冰冷的脸上,依旧挂着那诡异的笑容,像是戴着塑胶面具的小丑,笑得人心里发毛。
「妳和这小娘们,就跟金侁一样,註定都要死在我手里,这就是尔等的宿命,呵呵呵呵!」
「那麽,接下来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妳自个儿出来呢?鼠仔?」
「金侁」嘴里戏谑着,人却一步步向衣橱缓缓逼近,倏忽一拳击破了橱柜门板,伸手穿了进去,像抓地鼠般一把揪住了恩淑的头发,连人带衣拖了出来,满柜子的衣物夹杂着木板的碎片,也跟着撒了一地。
「呀啊啊啊啊--!」恩淑冷不防被人从藏身的橱柜里揪了出来,吓得失声尖叫,惊恐万分。
「住手!不要伤害她!老公,快醒醒,她是你女儿啊!」眼见女儿遭活逮,昭敏连忙上前拦阻,巴着「金侁」的手臂不放,不停哀求道。
「滚开!别碍事!」没想到「金侁」不但未理会昭敏的乞求,反而将她一把推开,整个人弹到了墙上,发出「磅」的巨大声响。接着,「金侁」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这可是寡人特地为你准备的压轴好戏啊!金侁。」
「你知道化为碎片丶在虚空中漂浮是什麽感觉吗?」
「这段期间,寡人可领悟到了一件事,原来『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居然比死还痛苦。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你,所以今天,也要让你品尝一下这滋味。」
「接下来要上演的,可是寡人精心设计丶专为金侁你量身订做的节目,主题就叫--『生不如死,杀你全家』,算是寡人的一点小小心意。毕竟,咱俩的『缘分』也有千年之久了,寡人不会随便亏待你的,呵呵呵呵!」
「那麽,要开始罗!好好享受啊!哈哈哈哈!」
二十二丶行刑
「现在,举起你的手,把这卑贱的鼠辈给我拿下!」一声令下,「金侁」果真乖乖举起手,像捉鸡一样,掐住恩淑的喉咙,一把拎起丶抓到了面前。
昭敏见状,慌忙挣扎着从墙边爬起,扑到了「金侁」面前,苦苦哀求道:「不要这样,求你了老公,求求你快醒醒,放过女儿吧!」
「这贱货不就是你千年不遇的新娘吗?既然她这麽想死,那就一并给我抓来吧!」「金侁」果然照做,真的将昭敏一样抓住,两脚悬空丶高高举起。
就这样,「金侁」一手一个,将昭敏丶恩淑母女俩牢牢掐住丶举在空中。
「怎麽样?老的先死还是小的先死?反正这两人都得死,此事,就交由你自己决定吧!」
此时的「金侁」虽然面无表情丶一派冷酷,眼中却早已热泪盈溢,扬逸着诡异笑容的嘴角开始微微颤抖,眼珠缓缓地向左丶右摆动,一下瞄着昭敏,一下瞟着恩淑,心头的两块肉,就这麽狠狠掐在自己手里。然而箝制两人喉颈的手指却毫不留情,反而更加催紧力道,掐得两人不停拍打抠抓丶呛咳不已,再下去恐将双双窒息。
「阿……爸……!阿……爸……!」
「老……公,快……放……手,恩淑会……被你给……掐死……的……!」
「如何?很难抉择吗?堂堂上将军,竟如此优柔寡断,如何成事?就由寡人来替你决定吧!」
言罢,反手便将昭敏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墙角,桌椅家具也全被撞烂了一地;另一手则抓起恩淑,将她的头朝衣橱用力一砸,橱柜登时应声崩垮,木板爆裂产生的大小碎片扎了恩淑一脸,满脸是血的恩淑,立刻倒在地上丶晕了过去。
「啊!恩淑呀!恩淑呀--!」
被摔得晕头转向丶眼冒金星的昭敏,倒在地上,惊见女儿被抓着头狠狠砸穿了衣柜,顾不得全身伤痛丶视线模糊,立刻挣扎奋起,扭动着身躯,摇摇晃晃地勉强爬到了金侁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喃喃求道:
「不要……再砸了,恩淑……会被你砸死的,女儿……我们的女儿……会死的,孩子的爸,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鲜红的血液自昭敏的额上淌下,和着汗与泪,渗入了眼里,令她一时睁不开眼,却丝毫不减其保护女儿的意志。
「少罗嗦,滚!」对於昭敏的恳求,「金侁」非但不领情,反而大脚一踢,昭敏便像颗足球一般被踹了出去,几经翻滚,直撞到墙壁才停住。
「接下来,该怎麽处置这卑贱的东西呢?」面目狰狞的「金侁」,再次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随即自腰际掏出了一把尖锐的钢制料理刀,抓起恩淑,将刀尖缓缓贴上了她的眼皮。
「鼠仔没了眼,可就成了瞎耗子了,呵呵呵呵!不过,这对照子可美,得单独吃。呐!先挖出来再说。」嘴里一边说着,刀尖便直往恩淑的眼眶里探去。
「不要!不要!孩子的爸,那可是妳的宝贝女儿恩淑呀!」
护女心切的昭敏,深知独力难挡,却不肯轻言放弃。她心里明白,眼下能救恩淑的,就只剩她一人,万一自己失败了,不但会送命,连女儿也得跟着死。为了恩淑,她说什麽也得拼,於是牙一咬,死命抓住了「金侁」的手,企图将刀夺下,一边转头大声呼喊,想唤醒女儿,令她逃命。
「恩淑!快醒醒呀!恩淑!快醒醒……啊呃!唔……」一分神,腹部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接着有股冰冷的异物感钻进了身体,剧痛随即如野火燎原般自腹内迅速蔓延开来。昭敏低头一看,才发现「金侁」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已刺入她的腹中。
昭敏紧握着「金侁」的手,全身僵直,鲜血自腹部及口中汩汩溢出,她想说什麽,却说不出来,只能瞪大了双眼苦苦望着丈夫,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呕恶……老……公……不不不……不要……呕噗……唔唔……」
「金侁」扔下了手中的恩淑,反手揪住了昭敏的头,另一手将刀一拔,照着腹部又是一刀。
「呜啊!呃呃……唔唔唔……」这刀不仅(領導說不行),昭敏眼前登时一黑,(佛曰不可說)的双手,紧紧抓着「金侁」,嘴巴像是(網管有反白)的金鱼般一开一阖丶吞吞吐吐,最後两腿一软,整个人便跪了下去。(嚴律當前,先跪再說。)
千呼万唤,恩淑总算悠悠转醒。没想到才一睁眼,便目睹(作者被迫自刪)的惨剧,惊吓之馀,赶紧起身,扑向昭敏,一把抱住了她。
「妈!您怎麽样了妈……?呀!妈妈,您的肚子……!」(呀!妈妈,我的文章……!)
「阿爸!为什麽要这样?快住手……啊——!」(網管!為什麼要這樣?快住手……啊——!)
恩淑试图想阻止「金侁」(網審)继续行凶,却意外挨了一记耳光,整个人翻了一圈,捂着脸跌坐在地上。
「恩丶恩……淑啊!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吗?快丶快走……!」
「妈!」
「快……走……走呀……!」
「妈妈,我会回来救您的,我一定会回来救您的,您不要死,千万不能死!」
眼见母亲为了替自己争取逃生机会,已豁出了性命,恩淑只能忍痛抛下昭敏丶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往外冲。此刻的她,视线早已模糊,耳边更传来母亲凄厉的惨呼,她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奔跑,一心只想逃离这场噩梦,却又心系昭敏的安危,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亲爱的妈妈能撑住,直到救援抵达。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
说时迟丶那时快,正欲发足狂奔的恩淑,才跑没几步,背上就突然被一把利刃击中,一声惨叫,应声仆倒。原来是「金侁」见猎物就要溜走,立刻将插在昭敏腹部的刀抽出,奋力一掷,一举中断了恩淑的逃生行动。
暂时解决了脱网的猎物,朴鬼的注意又回到了身边的昭敏身上,这女人三番两次出手阻挠,十分可恼,於是命「金侁」将她拽起,竖目喝道:「臭□□,竟敢坏我好事,找死!把她手脚给我拧下来!我要她慢慢地痛苦至死!」
斥罢,「金侁」旋即听话地将昭敏的手一把揪起,反向一折,接着便像是拧抹布一般,用力拧了起来。
「呀啊啊啊——!」昭敏毕竟是个弱女子,禁不起如此粗暴对待,却又无力反抗,只能放声惨呼丶痛苦挣扎,然而这一切却丝毫未能动摇眼前的「金侁」,他依旧面无表情地按照脑中的「声音」指示,执行着泯灭人性的残酷命令。
而昭敏的手臂,就这样像手扒鸡翅般,慢慢地被「金侁」活活拧断,肌撕肉裂丶脱骨断筋的过程,宛如千年般漫长;关节脱臼丶韧带断裂时发出的清脆声响,更是不绝於耳。可怜的昭敏,承受着如此惨烈的酷刑,除了闭目哭喊,也已别无他法。
「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
然而此刻的金侁并非毫无知觉,事实上,他正被困在这失控躯壳构成的牢笼里,承受着相同的酷刑。耳里听着爱妻痛苦的哀号,眼里看着妻子腹部被捅丶肢体慢慢被自己拧断,脸上丶手上丶身上更是沾满了昭敏的鲜血,他清楚感受到筋骨在手中绷断的瞬间,和刀刃刺入爱妻腹部时涌出的热血。凄声的呼号丶痛苦的表情,逐渐扭折的肢体,无一不像尖刀一般,一刀刀凌迟丶折磨着金侁的心智,眼前一幕幕悲惨挣扎,更是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不要,不要杀她!不可以——!)
(听晫,听晫啊——!)
(对不起……我丶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
(住手!不要再拧了丶不要再拧了!给我住手!住——手——!)
可惜事情并未如金侁所愿。半晌,昭敏的一只手臂便已被彻底扭断丶折到了颈後。然而操控着这副身躯的东西,并未就此满足。
「哎呀!差点忘了外头那小□□,给我一并抓回来!」
「贱货,竟敢妨碍我,寡人回头再来收拾妳!」
(朴丶仲丶宪……你这畜牲,我要宰了你--!)
「宰了我?哈哈哈哈!待寡人将鼠仔擒回,再让你宰个够!哈哈哈哈!」
「金侁」举步欲行,却发现腿上被东西紧紧拖住,低头一看,正是昭敏。由於腹部刀伤失血过多,她的意识已渐趋模糊,恍惚间,听闻「金侁」又欲加害恩淑,昭敏猛地惊醒,为了让女儿活下去,她忍着剧痛,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用仅馀还能动的身躯和肢体,奋不顾身地抱住了「金侁」的腿,说什麽也要阻止他。
「该死的贱货,给我放手,放手!」「金侁」伸手一抓,便将昭敏一把拎起,向後抛了出去,随即向外走去,然而走没几步,脚便又被昭敏拼死拖住。
「妳,就真的这麽想死吗?嗯丶嗯丶嗯?」昭敏三番两次的阻挠,彻底惹恼了「金侁」,盛怒之下,一把揪起昭敏的头发,迎面就是一拳,「磅!」一声将她打倒在地,接着又是一阵痛殴丶拳打脚踢,昭敏登时牙崩嘴破丶满口鲜血,倒卧在地上,奄奄一息。
「金侁」一直揍到昭敏鼻断眼凹丶再也无法动弹,才罢了手,转身迈开步伐,一步步走到了恩淑身边,拔起了插在恩淑背上的刀,探了探她的鼻息,发觉人还有气,便「哼」地一声冷笑,抛下了恩淑,走回昭敏身旁,一脚将原本趴卧的昭敏掀翻,接着跪坐在地,将昭敏上身枕在大腿上,再一次露出了那诡异的微笑。
「终於来到了这一刻,金侁,你可要好好看着,这可是专为你特别准备的。」说罢,便双手合握,刀尖朝下,对准了昭敏的心脏部位,一刀扎下。
(你干什麽?不要,不要--!)
(朴仲宪,你这该死的狗东西,快给我住手!住手——!)
然而「金侁」的双手并未理会他本人的想法,依然持续将刀柄下压。眼见鲜血不断自昭敏的胸口及嘴里溢出,唯一能动的一只手更因剧痛而紧抓着「金侁」不放。金侁悲苦莫名丶痛若己受,然而任凭其如何使劲丶呼喊,困在自己身体里的他却依旧无能为力。
「呃啊啊啊……呜恶……唔唔……」刀锋一吋吋地探进了昭敏的胸口,「金侁」脸上的笑容依旧,却早已泪流满面,面部肌肉不停地激烈颤动,五官也因此更显扭曲。他在心里不停呐喊,死命和自己的身体对抗,拼得大汗淋漓,却仍住不了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渐渐插入昭敏的心脏,直没至柄。
(不要丶不要,不要——!)
(唔唔……咿咿……唔咿咿呃……呼呼呼呼……咿咿呀咿……啊啊啊——!)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同一时间,原本因疼痛反射而全身挛缩的昭敏,也因刀入心窝,已无力再做什麽,只能含着泪,无助地望着眼前表情极端扭曲的「金侁」,用尽最後一口气,勉强挤出了她的遗言:
「侁,记丶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不是……你……的错。」
「还还……还有,放丶放过……我们的……女丶女儿吧……!」
说话的同时,昭敏虚弱地抬起了仅馀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金侁」的脸,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没想到此举反而令「金侁」更加激动,涕泪像是水龙头坏掉一般,泉涌而出。他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呼吸急促丶浑身颤抖,一张脸胀得通红,奈何双手依旧不听使唤,仍是紧握着刀柄,毫无松手的迹象。
(听丶听晫啊……原谅我,我丶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我……)
「没……事的。」不知是否真读懂了金侁的心思,昭敏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对着「金侁」柔声安慰道。
「我……所认识的……金侁,从来……都不是……」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噗恶……呕呜……咳咳……唔……」鲜血再次从昭敏的口中涌出,一阵呛咳之後,便渐渐失去了动静,原本停留在「金侁」面颊上的手也悄悄滑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抹长长的血痕,接着便停滞不动,双眼凝视着「金侁」,再也没了气息。
(听晫,听晫?听晫!快回答我,回答我呀!)
(听晫,听晫!不要,不要,不要——!)
(听晫啊……呜呜呜呜……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妳,听晫啊!不要离开我,不要丶不要丶不要……要……!)
(啊啊啊……听晫啊啊啊--!听——晫——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哇啊啊啊——!)
即使饱受凌虐丶刀入心坎,昭敏的眼里依旧只有唯一的挚爱。望着昭敏失去生息的瞳眸,和映照在她眼中的冷酷面孔,金侁心如刀割,却身不由己。他在自己的躯壳里拼命冲撞丶呼喊丶痛哭流涕,却始终无力改变眼前残酷的事实。
然而控制着这副躯体,命他犯下种种罪行的「声音」,却未打算就此罢手。
「喂!你和这贱货生的小杂种,现在还躺在外头呢!快把这垃圾扔了,才好收拾那小□□。别忘了,寡人可是承诺过,要让你亲手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好好宰个够,是不是呀金侁?」
命令一下,「金侁」果真霍地起身,二话不说,将昭敏的遗体一把拎起,大步走到了栏杆边,随手扔了下去,尸体就落在老爹面前,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呿!那无用的老奴才,居然还没死。无妨,一会儿再收拾他。」「金侁」瞟了一眼趴在地板上丶正朝着昭敏的尸体缓缓爬去的老爹,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向还在地上垂死挣扎的恩淑走去。
「该妳了,小□□。」「金侁」无情地拽起恩淑的头发,将她自走廊上一路倒拖,直至房内。地面蜿蜒漫长的鲜红血痕,早已分不清是谁遗下,走道上空无一人,只剩凄厉的哭喊与尖锐的惨叫声,还回荡在房里房外。
稍顷,「金侁」又再次出现在走道上,手里抓着的,正是遍体鳞伤丶鲜血淋漓,早已奄奄一息的恩淑。
「怎麽样?对於寡人的悉心安排,还满意吧?这些桥段,可是在寡人脑中演练过了无数次。不过,瞧你虐杀妻女的狠劲,真不愧是武人出身丶高丽国的逆贼上将军金侁啊!呵呵呵呵!」
「一刀刀捅那贱货丶狠狠地揍这小□□,把她的骨头一根根打断……怎样?看她吐血昏迷,是不是让你特别兴奋?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这样都下得了手,真没想到你骨子里是这种人,呵呵呵呵!」
「哦!原来是将对自己的恨,全发泄在女儿身上了,不愧是杀过千人的上将军,连杀自己的妻子女儿都不手软,孺子可教,哈哈哈哈!」
「不过,这小杂种是因为继承了『鬼怪』身分的关系吗?怎麽弄都不死。不碍事,待会儿再慢慢用火烤她,反正咱有的是时间,就算她真的不死,日後也多的是机会,咱们正好可以一杀再杀,一齐享受杀人的乐趣,你看如何?哎呀!我就知道你喜欢,嘻嘻嘻嘻!」
「总之,你要记住,这些人,都是你亲手杀的。你杀了自己的妻子丶女儿,亲手拧断了她们的手脚,打断她们的骨头,一刀刀捅进她们的身体,双手沾满了她们的鲜血,了结了她们的性命,还纵火焚亲。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知道吧?都是你杀的丶都是你杀的丶都是你杀的……」
(啊……啊……!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
「对,就是这样。接下来,把这小□□扔到楼下,先让她和她那贱货母亲一块聚聚,一会儿再一块烧了。」
「金侁」一如往例,依令照做,毫不犹豫地将恩淑拎起,自楼上扔下,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恩淑便不偏不倚地摔在昭敏的身边,口吐鲜血,身体不由地抽搐着。
奄奄一息的恩淑,拼命伸出手想叫醒昭敏,渐失的体温与僵硬的触感,却令其遽然心惊。她绝望地看着眼前惨死的昭敏,泪水夺眶而出,无奈自己业已身负重伤丶动弹不得,直觉死期将届,「死神」已近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