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当局者执迷不悔,局外人难断是非
矢车菊的味道刺激着脑皮层的每一寸神经,在一瞬的惊悸中睁开双眼,满室的蓝色让人仿佛窒息般漂浮在大海上。这是谢瑾很喜欢的一种花,可是我却从不喜欢,因为我曾悄悄查过这种花的花语是:爱,注定无望。
这花语像极了自己对于谢瑾的爱,深沉无望,永远没有彼岸可到达。原本在训诫堂里准备为这段情毅然赴死的时候,谢瑾的出现又像是给了我希望。她居然能这样维护我,不惜与他一向敬重的父亲争执,甚至亲手教训了她的长姐和她那实在不知死活的姐夫。这让我原本归于死寂的心,再次疯狂的跃动起来。
想来自己这一晕,可能昏睡得很沉、很久。醒来后,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的处理,衣物也换成舒适的薄衫。可唯独最想见的人却不在身边。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轻挑起床间下放的帷幔,只发现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但是房内的布置确是十分温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颜色清浅的帷幔,鹅黄的窗纱,蓝蓝的矢车菊点缀着房间,处处昭示着房间主人的雅致格调。瞧着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姑爷,您醒了,可想用点吃食?还是要继续躺会?”这名侍女他认得,是谢瑾闺阁中掌事的仆人雨薇。
听说谢瑾只要在谢家留宿,大小事宜皆由这个雨薇负责打理。即便她不在,这名叫雨薇的侍女,也是能担得起大事的,将三房的事处理的都很妥帖。这些对我来讲都是不重要的事情,我更在意的是整个谢家都知道,雨薇只负责照看服侍谢瑾,谢瑾不再时雨薇也只负责照料她闺房中的人和事。莫非这就是阿瑾的闺房?
雨薇倒是个机灵的,瞧见阮烬像是在发呆,随及又礼数周全的说道:“姑爷,是否吃些东西?还是---”
“这是哪里?”
“回姑爷,是三小姐的闺房。”雨薇瞧着对方似是没反应,又贴心的解释道
“三小姐的闺房从不允许男子进入,姑爷不知道也是自然,不过,说起来,除了小少爷,姑爷您是第一位进了这闺房,还------还在这床榻上过夜的男子”这一番说辞,只让这小丫头觉得心虚的很,悄然间观察了一下自家姑爷的脸色,似是对于他的这番说辞比较受用,眼下这关看来是过了。
这三小姐也着实为难咱们这些当下人的,把这活阎罗包扎完就扔到这里一走了之,虽未与这三姑爷真正打过交道,可这谢家上下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位缅川死神,肯在这里屈就,说到底是个痴情的主儿。可偏偏自家的小姐却不待见他,初嫁过去似是浓情蜜意,估计现在新鲜劲过了,便不想理会了,可说到底,都是主子,都得敬着,保不齐哪天咱们这风流的三小姐又与这苦命的姑爷旧情复燃了呢。
“瑾儿呢?”
雨薇心叹道,该问的还是来了:“三小姐料理完姑爷的事情后,法国那边突然来信儿说是有些生意,必须她亲自出面,所以现下不在家里”
雨薇见对方不做声,猜不出阮烬的想法,便又妥帖的说道:“不过,三小姐出门前,交代了,让我们照顾好您,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阮烬心下了然,谢瑾此时已经不在谢家了,心中怅然若失,嘴角泛起苦涩,可是自己又敢奢求什么,阿瑾至少还是要他的。
这叫雨薇的小丫头瞧着这姑爷似乎很是失落,便又劝导“雨薇跟在三小姐身边有些年头了,可从未见三小姐对谁这般上心过,想必姑爷在三小姐心里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这番说辞确实让阮烬心安不少,果然谢瑾身边的打扫丫头都同她一般成了人精,惯会揣摩别人的心思。
阮烬就这样自然地住进了谢瑾的房间,这让他很安心,起码在他的观念里,只要守在这里,谢瑾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在这些日子里,我在谢瑾的闺房里像是发现了宝藏似得,难怪阿瑾的房间常年拉着窗纱,外面的人瞧不见里面。只因为在阿瑾的卧房里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宝石,只要稍稍拉开窗帘,外面的月光照进来,整个屋子都沉浸在各种宝石反射的光华中,这时候你会发现整个屋顶像是星空一般璀璨,阿瑾的床头还有一颗半人高的珍珠,打磨成了月亮的形状,瞧着很是气派。这里有一个房间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从礼盒上的日期和署名可以看得出,这是她从小到大得到的生辰礼,我瞧着这送礼的大多是各个世家有名的公子,倒是颇为阔绰。还有一个房间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奖牌,与社会名流的留影及书法字画。原来我的阿瑾除了花心任性,还这样优秀,她好像学过很多东西,多的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说的过来。最让人忧心的便是阿瑾还有一个房间是上着锁的,那夜,实在是没忍住便悄悄潜了进去。里面堆满了男子因为思慕之情寄来的信件,整整塞满了一间大房子,随便拆开一封里面都记述着最肉麻的相思,阿瑾说的没错,男人若是痴情起来,比好些个世间女子还要缠绵悱恻。这个屋子的信件我足足读了小半个月,这女人从小到大的情史还真是惊人,这些只不过是胆子大,敢同阿瑾说出来的,还有那些一直死死守在她身边却未曾表露心迹的,比如那个死掉的韩城,那个忠心的陈寅,那个被屠全族,还要千方百计回到谢瑾身边的周谦。
“怎么,就打算这么等下去?”阮烬正在阅读阿瑾年幼时的日记,却没想到有人竟会在深夜拜访谢瑾的闺房。来人正是谢瑾的母亲,王朝歌。
“近些日子,下面的侍女总是说三小姐的闺房入夜后还有动静,原本她们可以自行查探,可如今姑爷在这里登堂入室好不自在,这些侍女夜里自觉不便来打扰你清净,老身这才过来瞧瞧。”
“母亲---抱歉,我这就------这就------”房间上了锁,本就意味着不愿别人进入,如今自己擅自闯入当然理亏。
“原本瑾儿与你的这桩婚事我并不同意,可是自从见过你后,便又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可以成为自己女儿一生的伴侣,老身一生阅人无数,我自然是能看出每每你望向瑾儿的目光中的浓浓情愫。便也松了口,可眼见着你虐恋至此,如今老身不能再坐视不理。”
“我有愧,阿瑾怎样对我都不过分的”
“你们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些,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错误已经犯下了,要知道这世上有些错误是弥补不了的,你每天还打算这么失魂落魄的等下去?”
“等阿瑾不在气我,她自然就会回来的--”
“真的能等的到?”
阮烬闻言,陷入沉寂,真的能等到吗?这连他自己都无法确信。
“谢瑾是我的女儿,知女莫若母,谢瑾小时若是喜欢什么,便会捧在心头,时时记挂,但若是不再喜欢了,即使过往曾经再是万分喜欢,也会迅速的忘却丢掉,她是你的枕边人,我说的话,你应当是最有体会的”
“您说这些话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退与不退皆在于你,但是我只是想提醒你,若到头来你等不到,莫要后悔?”
“至死不悔!我更想知道的是------谢家有关猎情师的传闻---传闻是真的吗?”
“怎么?读了半个月的信件,想必瑾丫头的日记贤婿舍不得,也不会落下的。”
“所以说---阿瑾并不是真的风流多情,只不过是在为谢家的前途,一直行着荒唐的事情?或者说她的命运注定她会吸引很多男人,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你怎知她是伪装而不是真的水性杨花?”
“请别这样说阿瑾,她是您的女儿,她为谢家付出的还不够吗?王夫人,您---真的爱这个女儿吗?如果爱---怎么舍得去让她遭受这些”
“我十月怀胎掉下的肉,怎会不疼爱,可是贤婿怎知阿瑾做猎情师就是在遭受一切,而不能享受一切呢这世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为什麽女子不行呢?想我的瑾儿倾城之貌,绝世才情,智计无双,有上几段风花雪月有何不可,倒是阮烬你,明明想得到,给了你却又患得患失,不给你却又痛苦万分,你要知道,你爱的本就不是随随便便就到手的寻常女子,若她真如你在南越养的那房妾室一般容姿性情,你还会这般着迷吗?”
王朝歌看到又陷入沉寂的阮烬,只是轻轻地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路长路短,缘深缘浅,都是劫数”。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