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严书瑜说道：“我这里一个人就行了，还是让小周同志过去装筐吧。”
周大仁说完也后悔了，他闺女哪是能干力气活的人呐！听见严书瑜的话，就顺势让周向芸装筐去了，又赞许地对着严书瑜点点头，年轻人很有眼色嘛！
橙子计好数要分级装筐，按个头大小装，一层稻草一层橙子，利于搬运和保存。
装筐的都是队上的妇女，干着活，嘴也没停下。
先前在说什么周向芸不知道，她来了以后倒是成功把话题拉到自己身上，好在众人只新鲜了一会就放过了她。
“你们晓得不？头先一批下来的那个林知青跟幺婶家的小六好上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有些冷了的场面一下又燥起来，众人纷纷露出“吃了一个大瓜”的表情。
爆料的青松媳妇不免有些得意，对余大红说：“大红婶，那个林知青好像跟你家小兰子还挺好的对吧？”
余大红点头，“是啊，林知青是高中生，懂得很多，家里父母好像也都是工人呢。”
“那她咋会看上小六？怕不是你在乱讲哦？”
被人质疑，青松媳妇忙说道：“我亲耳听见幺婶跟我妈抱怨，说她不想让林知青进门......还能有假？！”
“又吹牛了，幺婶难道还看不上林知青？人家可是城里来的。”
另一个年轻媳妇反驳道：“正因为是城里来的才看不上呢，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说不定哪天还拍拍屁股走人了，哪家愿意要这样的媳妇？”
“拍屁股走人？那怎么可能！只要让她生个娃，那心就全在娃身上了，她能舍得了男人，还能舍得了娃？”
一席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这倒没错，娃就是女人的命根子，咋也不能抛弃的。”
只有年纪最大的老祖摇了摇头，不过也没说什么。
“其实知青当中啊，我最看好的还是严知青，长得斯文，脾气也好，做活也勤快得很，要是他能留在我们当地，我倒欢迎得很。”
“那就看他能不能看上我们当地的姑娘啰，哈哈哈。”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芸芸就不错嘛，会计家条件也好。”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周向芸，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周向芸正认真听着八卦，没想到突然被cue，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脸微红。
——硬憋出来的。
没办法，几双眼睛盯着，如果她表现得太自若，恐怕就会被贴上“不害臊”的标签了。
果然，看见周向芸脸红了，众人调侃得更兴奋了。
“哎呀，芸芸还害羞了，有啥害羞的嘛，姑娘大了就该嫁人。”
“芸芸你说，你喜不喜欢严知青那样的？”
“要是喜欢就喊会计去向严知青提亲，你长得这么俊俏，不怕严知青不同意！”
......
当然，也只是调侃，并没有一定要周向芸说个答案出来，提亲什么的也只是说着玩的。知青毕竟是城里人，城乡差距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大家只是被林知青“下嫁”小六的事刺激了一下，才开了个无所顾忌的玩笑。
所以，当周向芸红着脸嗔怒地说出“你们再这样我就走了”的话后，大家也就以“哈哈哈，芸芸生气了”“小姑娘脸皮就是薄”等话语终止了玩笑。
周向芸轻舒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配合着装羞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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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提高效率，中午饭也是队上做好了送到果园来。
掺了玉米面的馒头，稀得可以照出人影的米粥，没菜。伙食水平算不上多好，但也绝对赶得上队里的平均水平了，关键是量足够。
分饭的是一个跟周向芸差不多大小的姑娘，梳着长辫子，浓眉大眼，端端正正，五官跟周向芸有三分像，只是皮肤微黑。
她看见周向芸就高兴地招手，“芸姑姑快过来，六婆婆让我给你带了菜来。”
六婆婆指的是王秀枝，按当地的叫法，婆婆是奶奶的意思。
周向芸听见有加餐，忙走过去，喊了声，“小兰子。”
周晓兰从一旁拿出一个饭盒递给周向芸。打开，左半边是炒的干萝卜丁，里面居然还夹杂着腊肉，数量正好三片，大小厚薄切的均匀得很，估计是算好了在果园干活的周大仁、周向东和周向芸一人一片......
周向芸佩服王秀枝的刀功！
饭盒的右半边是泡菜，闻着就酸酸辣辣，配稀粥馒头倒也正好。
周向芸用早上出门带的搪瓷碗打好稀粥后，就看见周晓兰朝她使眼色。
“芸姑姑，你上这来，我给你占了个好位置。”
周向芸走过去，见是一块大石头，挺平整，刚好可以将盛粥的碗放下。
“小兰子，谢谢你啊，你真好！”
周晓兰笑眯了眼，露出一口白牙，“芸姑姑跟我还客气啥子！”
周向芸被这憨实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这姑娘貌似是跟原主挺好的，两人虽说不同辈吧，但年龄相当，从小一起玩到大，名为姑侄，实为闺蜜了。
刚把碗放下，周大仁和周向东就来了。
“这是你妈送来的？”周大仁指着饭盒问。
周晓兰抢答，“是六婆婆喊我带过来的！”
周大仁点点头，端起一个搪瓷碗，拿着馒头，蹲到一旁开吃了，周向东也是如此。
周向芸见周围的人大多都是蹲着身子，一手端碗，一手拿馒头，自己便也尝试了几下，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想了想，还是将碗挨着饭盒放在石头上，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蓝色手帕，仔细铺在石头旁边的地上，斜坐着，双腿优雅地曲起，将石头当成桌子用。
周向芸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闭上眼睛想像一下现代美食，努力找了找野餐的感觉。
严书瑜和沈爱国站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
沈爱国微张着嘴，半晌才反应过来，“记分员这做派......怎么那么像个资本家小姐呢！”
严书瑜瞥了他一眼，“这话可不要乱说。”
沈爱国撇了撇嘴，不过还是闭上了嘴巴。
两人走过去打饭，又排着队领馒头。
沈爱国的一双眼睛到处乱瞟，基本都是在年轻女同志身上停留，看来看去，最终还是在周向芸身上停留得最久。
“爱国，你脚还痛吗？”
不妨严书瑜突然开口说话，沈爱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视线收回来，答道：“痛还是有点痛的，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严书瑜很歉疚的样子，“今天都是我不好，晚上我做饭，给你吃顿好的补一补。”
“嗨，多大点事啊，又没伤筋动骨。”沈爱国大度摆手，看起来毫不在意。
“终归是我的疏忽大意才让你受伤，就给我一个赔礼的机会吧。”
诚意满满，沈爱国推辞不过。
“你这人就是太客气......来插队前我偷了一瓶我爸的好酒，晚上咱们好好喝两杯！”
说话间，排队就轮到了他们。
馒头装在筐里，下面垫一层纱布，为了防止多拿多占，由周晓兰和另一个大婶负责分。
沈爱国看了眼大婶乌漆嘛黑的手，长长的指甲里还塞满了黑泥，忙站到严书瑜身后去，排到了周晓兰这边的队伍里。
眼睛不经意瞟到周晓兰的身上，无聊地打量几眼，看着看着眼睛就亮了起来，身子也略微站直了下。
接过递给他的两个馒头，沈爱国没忙着离开，而是盯着周晓兰，下巴往一旁的严书瑜指了指，问道：“怎么他是三个馒头，我只有两个？”
周晓兰答道：“他是挣一等工分，可以领三个，你是挣二等工分的，只能领两个。”
沈爱国了然似的点点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挣的是二等工分？万一分错了呢？”
周晓兰呆愣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有两个沈知青，你是沈爱国知青，挣二等工分，我不会弄错的。”
“哦？”沈爱国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是哪家的？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周晓兰对视上沈爱国的眼睛，又见他长得高高大大，斯文白净，脸一下就红了，慌忙低下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的大婶见状吼道：“小兰子，动作快点，后边还有不少人呐。”
周晓兰又鼓起勇气抬头，脸红红对着沈爱国轻声说：“你快让开，该轮到后边的人了。”
沈爱国倒也没再赖着，一瘸一拐往严书瑜的地方走去，中途又回头看了两眼。
“欸，那边分饭的姑娘你认识吗？”
严书瑜看了一眼沈爱国，摇头。
“啧，别说，这老周家的基因是真不赖，你看这大队的年轻姑娘，有哪一个丑的？记分员就不说了，就那边分饭的那姑娘的模样，我以前的班上都找不出一个来。”
严书瑜没搭话，沈爱国自顾自继续说：“而且那姑娘感觉还特淳朴，不像记分员，总觉着有一股子高傲劲儿......书瑜，要不咱打听打听，问问那是谁家的？”
严书瑜神情冷淡，“我没兴趣。”
沈爱国却已经开始在四周张望起来，寻思着跟谁打听比较好。
看了一圈，发现都是些大叔大婶，不是好套话的对象。只有年纪最轻的周向芸......
“书瑜，我去找记分员同志聊聊，你在这慢慢吃吧。”
说着就起身走了。
严书瑜皱眉，沈爱国脑子抽什么疯呢？他一个单身男知青往人家小姑娘面前凑像什么样子？
远远看着沈爱国蹲在了周向芸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周围也开始有好奇的目光频频看过去。
严书瑜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