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周向芸听着突然过来的沈爱国乱七八糟的尬聊,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把脸转到一边,用手掰一小块馒头放嘴里,细细嚼着,不失礼貌又略显敷衍地回应了几声。
正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来。
“爱国,抓紧时间吃完回去上工了。”
周向芸抬起头来,见是严书瑜,笑着点头示意。
沈爱国把严书瑜拉过来,“这刚开始吃呢,着什么急啊,你过来一块,我们听记分员同志聊聊本地的风土人情。”
周向芸无语,明明一直是他在巴拉巴拉说。
“记分员同志,听说周家大队以前叫周村,从宋朝时候就有了,那你们有族谱吗?是不是真是从宋朝开始记录的?”沈爱国停止了自说自话,开始问问题。
可周向芸是穿越的,原主留的记忆又都是些吃吃喝喝的,哪知道什么族谱不族谱的!
于是答道:“不知道。”
语气颇冷淡,沈爱国觉得是不乐意回答他,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严书瑜却突然在一旁开口了,“是南宋年间从北方迁来的。”
见周向芸和沈爱国都看向他,严书瑜解释道:“哦,我是听老支书讲的,说是为了躲避旱灾。”
沈爱国微露酸意,“可以啊书瑜,看来你跟老支书关系很好嘛,私底下还说这些。”
“不是私底下,”严书瑜否认,“这是刚插队下来那会,老支书开会给我们讲的啊。”
说完还惊讶地反问一句,“你不记得了吗?”
沈爱国一噎,尴尬地笑了笑,“哦......我想......想起来了......”
周向芸见状心里暗爽,抿嘴笑了一下,端起搪瓷碗喝一口稀饭,却乐极生悲,被呛住了
“咳咳咳咳......”
“记分员同志你没事吧?”沈爱国忙问道。
严书瑜也关心地看过来。
周向芸一边摆手一边继续咳,半晌才觉得好点,停下来用手轻拍胸口,等到完全缓过来后才发现严书瑜和沈爱国都盯着她看。
“怎......怎么了?”就被呛了一下子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吧?
严书瑜率先反应过来,突然站起身,拉着沈爱国就走,“吃完了,该回去上工了。”
猝不及防地,沈爱国差点被拉得一个趔趄,好容易稳住身形,有些恼怒地说:“你这是做什么啊,我话还没套出来呢。”
“哪用套什么话,下次你再碰见人家直接问不就行了。”
沈爱国眼睛一亮,“欸,你说的也是啊,反正在一个大队,总有碰上的时候。”
想通以后,沈爱国便也不计较了,三两口吃完手里剩下的馒头,上工去了。
严书瑜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向芸的方向,轻皱眉头。
刚刚,他居然看着人家小周同志晃神了......
客观来讲,小周同志确实应该算很漂亮的女同志,但严书瑜自认为不是那种会被外貌吸引的人,比起华丽的外表,他更看重思想上的志同道合。
据他的了解,身边的大部分男同志都是这么想的,包括沈爱国在内,如果真要正儿八经找伴侣,肯定也是找文化程度高,思想水平相当的女同志,所以他对于沈爱国动不动就轻佻地评论漂亮女同志的行为很反感。
难不成他自己也只是一个轻易就被美丽外表而蛊惑的轻佻的人?
严书瑜有点难以接受。
周向芸则是很莫名其妙。
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的。
周晓兰忙完了,走了过来,先是问了句,“六爷爷和东大叔去哪了?”
周向芸答道:“早就吃完干活去了。”周大仁和周向东都是勤快人,吃饭时间没花了十分钟,就争分夺秒上工去了。并且,周围的大部分人也都跟他们一样,周向芸在这慢条斯理地吃饭已经引来一些侧目了。
周晓兰点头,在周向芸身边坐下来,捧着一个馒头啃着。
看了一眼周向芸的脸,问道:“芸姑姑,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脸红?”周向芸讶然。
周晓兰点头,不但脸颊红润,眼睛也水汪汪的,特别好看!
周向芸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刚刚呛着了,咳嗽咳的吧。”
说完就起身,“你在这慢慢吃吧,我也得上工去了。”要是再磨蹭下去,一会周大仁可能就要亲自来请她了。
周晓兰却叫住了她,“欸......芸姑姑......”
“啥子事?”
周晓兰期期艾艾半天,终是小声说道:“刚刚......我看见那个小沈知青找你说话......你们......很熟吗?”
周向芸的第一反应是,这姑娘该不会误会她跟那个沈爱国有什么吧?!
于是连忙摆手道:“不熟不熟,他就是找我问点事......关于我们本地的风土人情什么的......”
周晓兰听完,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看得周向芸满腹疑问。
她在失望什么啊?
“那没事了,芸姑姑你上工去吧。”
周向芸奇怪地挑挑眉,但也没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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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的橙子前后收了三批,据说正月还能收一批。
收下来的橙子由老支书带着几个壮劳力,推着独轮车送到公社去了。交完公剩下的,就分给了社员们。
周向芸也如愿领到了自己的年终奖,并且老支书见她并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算兢兢业业,比当初许诺的又要多给了一些。
所以最后,她领到了一整筐橙子,大概有四十多斤。
别看只是一点水果,如果卖给供销社,也能卖到两角钱一斤,据说私底下卖还更贵。
她家总共才分了一百斤出头,其中近一半都是她挣的!周向芸心里不免有些些得意,再加上家里人看她的眼神溢满了惊喜、欣慰、刮目相看等等赞扬的情绪,于是脑子一热,很大气地挥手道:“把这筐橙子拿去卖了,给爸妈一人做一件过年衣裳穿!”
王秀枝顿时笑得眼睛就剩一条缝了,眼里透出来的对周向芸的喜欢之意,浓得化都化不开,哪个说她闺女只知道好吃懒做的?!她闺女是天底下最懂事最孝顺的闺女!
周大仁算是个情绪不大外露的人,此刻也激动得眼眶微红,看着周向芸不断点头。
周向东作为最疼爱周向芸的人之一,虽说被忽略了,但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被眼前妹妹孝顺,父母慈爱的美好画面感动到了!
只有陈娟,无语地撇撇嘴,凑到冯碧华耳边小声嘀咕,“不就一筐橙子嘛,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挣了一筐金子!我们每年挣的工分才值这一筐橙子?!也没见爸妈有这么高兴。”
儿媳妇跟女儿能一样?更何况从前的周向芸一毛钱也没挣过,今年能挣一筐橙子回来就说明她懂事了,爸妈高兴的是这个,又不是橙子本身。
不过冯碧华只笑了笑,对陈娟的话不附和也不反对。
陈娟也习惯了,压根没指望她能哼一句。
而周向芸那边,王秀枝正在反驳周向芸要给二老做衣裳的提议。
她说:“我们老都老了,还做啥新衣裳,橙子也不用卖,放到地窖里过年了吃。”
周大仁也在一旁补充道:“我已经找人换好了布票,今年给你和你四哥一人做一件新衣裳,过两天就让你妈带你去县城。”
说实话,周向芸对做新衣服还真没多大兴趣,反正款式也就那些,做来做去做不出个花来,她现有的衣服也没补丁啥的,没必要穿新的,给家里省点资源也好。
是的,她如今也会考虑节省了!
周向芸真心实意地推辞了,不过王秀枝却认为她这还是“懂事”的表现,实际上内心是非常渴望穿新衣服的。
作为一个资深宠女狂魔,怎么可能不满足女儿的想法呢?
于是没过了两天,早晨天还没亮,周向芸正做着吃大餐的美梦,就被王秀枝摇醒了,说是要带她进城去了。
周向芸脑子还混混沌沌的,眼睛都睁不开,胡乱套上衣服,又抹了一把脸,就被王秀枝带出门了。这时候,天上还有几颗星星呢。
走到大队,那里停着一辆驴车,上面已经坐了几个人,见着王秀枝就热情地招呼着。
“六婶子快来,这有位置。”
“哟,芸芸也起这么早去公社啊。”
王秀枝拉着周向芸过去,答道:“去公社赶汽车,到县里给娃儿们扯布做衣裳。”
“公社就可以扯布,咋还去县里呢?”
王秀枝又答:“也顺便去她大姑家看下。”
顿时就有人羡慕道:“芸芸她大姑现在可不得了哦,听说还在县里当啥子领导?”
“当初她不声不响跟着部队跑了,哪个也没想到有今天啊......还是你们家有福气,出了这么个有出息的。”
“领导?啥子领导?我三儿高中毕业想进印刷厂当工人,芸芸她大姑能帮下忙不?”说话的是大队的外姓人。
王秀枝笑着谦虚了几句,“哪里哦,不是啥子大领导,在妇联上班,做的都是妇女的工作。”
又对那个让帮忙给儿子安排工作的人说:“现在县里那些厂都有招工考试的,可以让你儿子去参加考试嘛,她大姑恐怕帮不上忙哦。”
那人在听到做的都是妇女工作时就已经歇了心思,闻言也没有心里不高兴,笑着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陆陆续续又有人过来,驴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挤得也越来越紧,周向芸差点被挤出去,还是王秀枝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掉出去的半边屁股又硬塞了回来。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周向芸看过去,天太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挤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啊。”
过了半晌,那个影子才开口,“没事。”
声音有些低,有些沙哑,周向芸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是谁。
“严知青?”
又过了一会,那人才应道:“嗯,小周同志。”
对方看起来不是很想搭话的样子,周向芸也就识趣地没再开口,而是将头歪着,靠在王秀枝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驴车上很臭,路况也不好,颠簸的差不多跟坐船似的,再加上谈笑风生的大妈们的大嗓门,环境实在是嘈杂得可以。
周向芸时不时揉揉耳朵,挪挪屁股,总之是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王秀枝轻拍她一下,“拱来拱去干啥子?身上有跳蚤啊?”
周向芸安静了一会,又忍不住动来动去。
王秀枝说了一次不听,也就由她去了。
隔壁的严书瑜就有苦难言了。
自从上一回发生了盯着周向芸晃神的事后,他就一直有意识地跟周向芸保持距离,过了这么些天,他也渐渐想通了,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乃是人之常情,只要以平常心待之,就没什么大不了。
跟欣赏一幅画,甚至是一首美妙的音乐,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此刻,周向芸紧挨着他坐着,一股不知名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里,扫荡着,侵占着他的感官,身体扭来扭去,衣料间的摩擦仿佛产生了某种火花,让他的心尖都跟着烧起来......
严书瑜抬手擦了擦脑门渗出的汗珠,蹙眉,他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