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校运会（2）
齐懿轩从幼儿园起就知道自己高人一等，不仅因为他姓齐，而且他是外界口口相传齐家的唯一继承人。
同时，自己的父亲是A市数一数二的商业大亨，没事去公司里逗留一圈回家，人人都会对自己点头哈腰就像对父亲一样，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然而这种感觉在父亲领个自称是自己哥哥的小孩回家就戛然而止。
齐铭，说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齐铭性格和齐懿轩相反但懂得很多，心高气傲的他总是慕强的。开始齐懿轩还愿意跟在齐铭后头偷学本领，很快，他逐渐意识到以前围绕自己的东西悄然变为了齐铭的所有物，而自己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久而久之夸赞不再出现在自己身上。无论怎么努力在某一方面强于齐铭，以夕的赞誉也是......没有回来。
而宋萸，成为了一个扳机扣。
齐懿轩第一次和齐铭打了一次架。
然后，齐铭被偏担了，这结果令齐懿轩很不满意，就连自己为其出气的宋萸也认为自己小题大做。
为了撒气，2班的一个怪人成为了第一个篓子，齐懿轩无意中编织无依无据的谣言，在某一天四处传播而她浑然不知，这不是他想看的后续，接着指示听从他的人去做一些过分的事情，事情理所当然地发生了——齐懿轩和苏锦珩打了一架。
后来，苏锦珩和齐铭好上了，最坏的结果。
齐懿轩讨厌苏锦珩。
再后来，苏锦珩给了齐懿轩一巴掌。
齐懿轩讨厌苏锦珩。
拉近时间，苏锦珩受邀出现在自己家中，和齐铭共处一室。
齐懿轩讨厌苏锦珩。
不久，苏锦珩为沈青出气，又一次对上了。
齐懿轩更讨厌苏锦珩了。
到现在，苏锦珩说了一句齐懿轩的好话，她亲口承认的。
齐懿轩......或许没有这么讨厌苏锦珩。
***
原本，齐懿轩是不打算去看那场所谓的篮球赛的，因为他觉得齐铭打球比自己烂，即使宋萸主动邀请自己去观看，他依旧拒绝了，看一场无聊至极的比赛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时间扭转到下午，耐不住宋萸的软磨硬泡，齐懿轩姑且答应去看比赛，不过去晚了，宋萸周边围挤许多女生，叽叽喳喳的，站在一旁看得心生厌烦于是随便找了个离她较近的位置坐着。期间总有路过的女生过来搭讪，在耳边像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没有办法，只好从背包里拿出帽子和口罩戴上，但没有起到效果，可能是之前几个女生传出去了，齐懿轩讨厌女生长时间看商品的视线，难以忍受却不好发作，默默地转移到对面的空位。
无聊等比赛开始之际，齐懿轩低头玩手机，直到听见场内齐铭喊了一声，场内短时间骚动起来。搞什么？齐懿轩烦躁地抬头，顺着齐铭的动作和视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冬菇头......操，是苏锦珩，她也来？
她拉着沈青笔直地向这边走来，不惧其他女生尖锐的目光，心安理得坐在前面的位置。齐懿轩面部抽搐，瞬间想离开现在的座位，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换座位，便坐回原位。苏锦珩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正在热身的齐铭，手指不知道在虚敲什么，齐懿轩不由自主看着她的动作，没有注意背后有人在走动于是乎猝不及防地被往前撞离座位，顺带撞到了苏锦珩。
她被撞得整个人都往前带去，还好被沈青接住了。齐懿轩后退坐回去，见她转头已经做好反驳她控诉的话语，结果她什么也没说，和齐铭一脸伪善看着我，看得他发毛只好摆手。苏锦珩没有认出来，对齐懿轩点头笑一下就完事了。
那是苏锦珩第一次对齐懿轩笑，笑得很难看，和齐铭的笑脸一样难看，齐懿轩很讨厌这样。
自到苏锦珩坐下没有几秒时间，比赛就开始了，就算齐懿轩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女生开场的尖叫声轻微吓到了。啧，这哪门子的篮球赛？你们这群白痴能不能有点体育精神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看比赛？
正赶上齐铭拦截了对方的一个投篮，女生又叫起来，齐懿轩真是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叫，换做是自己还可以从齐铭手中轻而易举抢回篮球，他可以做的更好。
“啊。”很小一声惊呼，齐懿轩灵敏从一堆唧唧哇哇的尖叫中捕捉到音源并看过去，是苏锦珩，她嘴里说着什么同时坐在旁边的沈青一脸花痴看着齐铭花俏的运球。
怎么又是她们，烦不烦，能不能专心看比赛。
移开鄙夷的视线，重新把注意投回赛场。比赛瞬息万变，赛程进入拉持的局面，自己年级陷入被动的时刻来了。齐懿轩都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给齐铭将要出丑的时刻鼓掌，看得他真是大快人心，同一时刻，又一次把视线放回苏锦珩和沈青身上，想要看看齐铭相好的表情，目睹到齐铭失败那一刻从盲目崇拜到看清现实失望的转变，那一定好极了。
“太糟了......”
“我觉得还好吧，你看还稳得住啊。”
稳不住，你这个白痴，比起这事到是摆出表情来看看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齐铭，他浮躁了。”
——是齐铭，他浮躁。
这算什么，你没看见他在出丑么？你在关心他，这种时候？
这不是齐懿轩想要看见的结果。沈青在比赛往后愈发地紧张起来，这倒是达到了一半的目的，只是苏锦珩......毫无波动，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沈青说一句，就回她一句，很少见她发问，“齐铭他们有候补吗？马上就到中场休息了吧。”
他记得苏锦珩来的时候手拿着一瓶水，到现在似乎没她喝水的印象，那不成她想去给齐铭送水？得了吧你没戏的，齐懿轩嘲笑地想，自己什么土样也不去找找镜子。
高年级的针对战术起了成效，我方显得进入疲态。单单就如苏锦珩所说，齐懿轩主动观察齐铭的表情，的确是有些不耐而且还犯了几个低级的错误。见不到苏锦珩对齐铭失望的表情便感到无趣，转回赛场，开始思考如果是自己该如何逆转局势，比赛还没有结束，在齐懿轩看来才刚刚开始，齐铭下一场不换人铁定会输。令人期待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齐懿轩一想到不由得心情大好，调整舒适的坐姿，等着看笑话。
“那个站后面的人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出力啊......我觉得不行了，诶。”
那是控球后卫，齐懿轩突然发现齐铭选人不行，但自己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回去说他什么。
“齐铭他们有候补吗？马上就到中场休息了吧。”
没有，就算有也不会有什么用处，齐懿轩记得齐铭人缘好但没有几个说得上是朋友的人，不过虚伪的人怎么可能回去主动深交。
“不晓得，诶......Oh,fuck，他娘的我看见宋萸这条狗了，瞎了眼......嚯，今天竟然没看到大名鼎鼎的护花使者齐二公子呢。”
呵，护花使者，沈青你可真行，和你吵次架怨言真大。
“你说，要是草履虫也上去的话，我们这边会不会赢？”
嗯？谁？
“草履虫是谁，齐懿轩？”
“咳咳。”被口水呛到了。齐懿轩掩嘴低头装作咳嗽，如果真是自己，那自己一定要找苏锦珩要个说法，即使会当场掐架在所不惜，反正总会有人摆平。
“我觉得把场上的那个戴眼镜换掉比较好，他是所有人之中最浮躁的，而现在过于横冲直撞了。”
还算你有点眼光。第一次，齐懿轩和苏锦珩有着同一想法。
“你觉得换谁比较好？”
如果是我分分钟扳回局面，齐懿轩自夸想着，齐铭根本不行。
“齐懿轩吧。”
“咚！”
她，她在说什么......齐懿轩猛地觉得好笑，但又不那么好笑，他完全搞不懂苏锦珩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她不是和齐铭一伙的的么，之前还觉得自己不如齐铭，她，到底在说什么？齐懿轩也搞不懂事情就突然发生了，他无缘无故抬脚踢了苏锦珩的椅背，很大力，力道大到她回头看他，没有旧时对峙生气的表情，但被刘海遮挡平静的绿塘里倒映着他慌乱的神色。齐懿轩对上苏锦珩一刹，心虚缩了手脚，一想到她的回答，登时心慌意乱，眼睛乱瞄到旁边有人起身背对这里，连忙把黑锅甩给那人，摊手示意。显然，拙劣的借口没有令她信服，正要张嘴说什么骤时被沈青一手扳回，接下来的话就像一个□□，连带看苏锦珩的眼神都变了，“你在说什么？！你谁都不觉得怎么会认为他合适？你之前不是说两者选一选齐铭吗！你变心了！你这是不忠！”
“收声讲咁大声干乜？而且我之前那是综合考虑，懂吗？”苏锦珩说话同时捂住沈青的大嗓门，“就这场比赛来说，他身高不但比齐铭还高而且逻辑也未必比他差，我这是客观分析你不要瞎搞我，战术也是逻辑的一环。”
齐懿轩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东西，这还是从苏锦珩嘴里说出来的，那个自己讨厌而且待在齐铭身边的苏锦珩。
乱套，她一定是在胡说八道，因为她是个骗子。
上半场比赛终于结束了，齐懿轩被雷得大脑宕机，死死盯住苏锦珩的后脑勺，望眼欲穿，错过了中场休息的哨声。无论是他所处一边的女生还是对面的女生，蜂拥而至八成去齐铭送水，苏锦珩小幅度站起，很快就坐下去了。这一动作齐懿轩自然没有错过，事实上他肚子里有一长串可以用来羞辱她和证明她撒谎自己和齐铭没有关系的语句，但是他说不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多半是她看起来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失落，大概她对齐铭真的没有他心里扭曲想象的上心。
“拿他平时对宋萸那态度肯定没问题，他大约是对上心的事物很有耐心的那一类......”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显而易见的谎言，但听得齐懿轩不可置信，他甚至分不出心思去看齐铭的笑话，嘴里一丢丢可以用来反论的话现在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不对，这么一说他的设定不更像是言情男主那种性格么，齐铭典型万能空调男配，他就是偏科但在理科不就是年级第一的问题人才，再加上宋萸那柔柔弱弱的白兔人设，一个完美的教科书小说模板不就出来了。”
敢情她是在玩笑，好你个苏锦珩，你就是个活生生的大骗子。
齐懿轩从苏锦珩的侧脸看出从未见过的小骄傲，似乎为自己的发言感到自豪。他现在没有心情去看上半场剩余的比赛了，现在只想听听苏锦珩嘴里还能蹦出什么话，对，齐懿轩要抓苏锦珩的把柄，“丢，你说的有道理，那该怎么让齐懿轩出场呢？”
粤语脏话，她俩是广东人？
“按小说的情节来说现在女主大喊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他从天而降丢下一堆又拽又装的话走向球场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顶我自己在说什么太好笑了这什么校园爽文，如果真的说中了齐铭怕不是会气死哈哈哈哈哈哈——”
开玩笑，苏锦珩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不是因为齐铭，而是因为在调侃自己和齐铭的关系。齐懿轩觉得那时自己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不然他怎么会主动去找苏锦珩说话，还不是为了打架。
“你真的这么觉得？”
只要我上场就可以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你真的觉得我上场没有问题？”
齐铭就你所说会生气？
他觉得那是自己什么都不顾了，被认出来也好，但自己一定要找苏锦珩拿一个说法。齐懿轩真的，真的很希望苏锦珩说的不是谎话。他很久没有遇见过见过齐铭和自己还会去给自己一个目光的人了，即使齐懿轩一点儿也不希望那个人是齐铭身边的苏锦珩，为什么偏偏是苏锦珩说出这句话？而不是父亲也不是宋萸。
女孩身体的腰部抗拒地带着上半身后退，额间的发丝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平时遮掩的瞳目，其中的眼神都是逃乱的，嘴边的笑意还没有退散。齐懿轩本想再复述一遍自己说的话，看她这傻样不见得听懂了，嘴还没有张开注意到她直呼呼地抬手往自己脸部一送。说送真就是送，毫无难度准确抓住她的手腕，动作又慢，力气又小，齐懿轩无法理解自己初次时怎么可能会被苏锦珩打倒在地。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假......”
哈？你在耍猴吗？
等不及她把话说完，听到第一个字词齐懿轩无意识对眼前这张脸重新厌恶起来，手劲不自觉加大，恶言恶语还没吐出，苏锦珩看到什么似的，立马改口说道，“真的真的，齐二公子你放手好不好，有人看过来了噫！！”
还齐二公子，你现在知道我比齐铭强了吧。
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的感觉，电流一般酥麻从心脏中心流过四肢，齐懿轩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他放开苏锦珩，把碍眼的衣物脱下没有犹豫塞到她手上，直直向齐铭那边走去。
我可以赢，我可以比齐铭更好。
和齐铭商量时，他倒是感到意外，出于他那什么顾全大局的婆婆妈妈想法，听从自己的意见换下了一个人。很快，双方陆续上场，离吹哨还有一点时间，齐懿轩注意到齐铭在看苏锦珩，他也顺着视线看过去，还是一脸傻样，对上视线，拿着自己偶然瞧见的项链，红得像血，张扬惹眼。
全身上下也许只有那双绿眼睛有可取之处了吧。
***
下半场，一转攻势。
我以前在体育课有几次围着看过齐懿轩打篮球，虽然看不懂，但看他进球的次数我自我感觉他这方面挺厉害的，只是没想到他原来这么有实力。
“哇，你看那个假动作我靠！我死了我死了我第一次为齐懿轩看上宋萸感到可悲，我变心了靠靠靠......啊！Ferri你看到了吗是三分！你可以啊苏二，你看人真有眼光，能不能把齐懿轩介绍给我下！”
这死东西，我和齐懿轩见面就没有一次是好的你还指望我介绍给你，你干嘛不去和宋萸搞好关系。
话是这么说，下半场不见之前的被动到是真。齐懿轩比我想象还要会打球，另外，齐家兄弟在场上互相配合，在我看来是天衣无缝，完全，完全没有给对手一丝进攻的破绽。进攻、防守、传球、投篮，每一步两人默契十足，我被其中的热切气氛所感染，无法移开眼神，目光随着他们一步步转移着。时而移步到午后阳光底下，在他们头顶荡漾出炼金色的昏圈，像是加冕带冠，人们为其喝彩，他们生来如此。
比赛近半，在齐铭和齐懿轩的强强联手下，把我方的优势发挥至极，对方没有有机可乘的机会。我算是见识到了，齐懿轩不同于齐铭的风格，和他性格一样，强势嚣张，光是一个运球，多个假动作，打乱对方来者阻拦的脚步，几个转身换脚绕开几个高个的拦截，轻松跃起，篮球在他手里脱离出去一道流畅的弧线，直直落入篮筐中。
比分追平，现场爆出震耳的尖叫声。我又被吓到了，赶忙捂住耳朵，以致没有注意到书包里嗡嗡作响的手机。比赛还没有结束，远远看见齐铭不禁皱眉，有个小幅度的抬手动作估计是想平复女生的尖叫声，在还没有抬过腰间时，场内一声暴吼怔住了女生的嘴，“你们这群家伙给我闭嘴！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
很快，场内没有人敢吱声，可能没想到会有人嫌弃加油打气的。“真烦。”齐懿轩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示意对方继续，立刻专心于对方每一个动作，和齐铭配合指挥，保证比分在最后十来分钟内不被超越。
很像，太像了。
我眼看着场上运动的身影与记忆某处重叠起来，一样的阳光明媚，一样的全力比赛，是SAIN,LEO和CARL他们，还有，还有，还，有谁呢......
“哇啊啊，齐懿轩又进球了！！”
“齐铭加油啊啊啊！”
我走神，错过了齐懿轩和齐铭的隔空传球和前者的一个跳跃扣篮。不知不觉间，午后的太阳转移到我的头上，我从包里抽出练习曲目的书本挡在脑袋上，但没有任何隔热的用处，越来越热仿佛是在水煮大脑，校服也因一层薄汗和后背相黏，搞得我难以集中精神去看最后的比赛。
“砰！”对方投出了一个三分球，对方再次领先一分。
意料之外的反击，任谁也想不到比赛最冲击的转折会在最后两分钟。场内一下安静下来，观众都在凝神屏气，只听得见赛员在球场上球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和篮球落地的碰撞声。生理上因天气温度造成的燥热和心理上因紧张激素增加释放出的热量，使得我的体温不断上升，心里侥幸地，把假发移动到一个宽松不稳定的位置，好给自己闷不透气的头发和脑袋透气。看着胶着的比赛局面，对面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样，拼死拼命轮流去堵齐懿轩和齐铭。很蠢的方法，但对于他们脑力远超但体力不如对方来说，最原始简单的方法却凑效了。
现在篮球在我方的手上，齐铭试图带球上篮但没有成功同时齐懿轩几次尝试还是没有突破拦截。我不知道这兄弟是怎么想的，反正看得我一度紧张起来，就连手机在包里响到快结束了我才反应过来，拉开拉链去盲掏手机，一刻不敢移开目光。
最后一分钟。
目光在齐懿轩和齐铭身上轮流打转，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暗示。突然，齐懿轩先发制人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与之同时齐铭接住了我方的一个传球。很不凑巧，我刚好摸到了手机，没来得及去看来电人，就见齐铭后退一步，迅速跳跃起来，把篮球高投向齐懿轩的方向，对方身体下意识急着去接球同时给了齐懿轩伸手去抢球的机会。
我在那一刻，失重的感觉从足间喷发到顶端，心脏被勒紧悬挂，就像，就像幻视里的比赛一样，一个个毫不相干的身影层层重叠，熟稔的感受重现曾经的做法——
“加油啊！”
全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悄然无声，只有我，一声喊破了静如死水的湖面。
之后的事，可以说是我自己自作自受。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不会读气氛，我在短至几秒的时间里，误认自己对上了一个人的眼，干干净净的琥珀眸珠。接下来的事，电光火石间，篮球擦过齐懿轩的指尖，因此改变了齐铭预见的轨迹，直直转移方向，巨大的动能将其带飞出场外。齐铭急速回神，想要先一步夺回篮球的控制权，可惜晚了一步。
橙色的球体冲向观众区，我在那一刻从未如此感谢家族逼迫我去做的神经训练，这次是切身实地起到了刻不容缓的作用，大致预感到球的落地位置，是沈青那里。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犹豫何况我不想再后悔了，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起身去撞开没有反应过来的搭档，准备抬手护住自己的脸部，可架不住篮球的飞速太快了，我的手还没有就位，余光瞟到一道橙色的球状物向我的视野里砸来，身体向后倒去，随即而来的是看不见任何东西，流动的漆黑，头顶揭露幕布一样的片刻凉意，间断的耳鸣，吵闹的人声，骤然升高的气温，以及灌铅一般重量的疼痛。
Are you fucking throwing this shit hard enough to get me to the hospital
问被篮球砸中鼻翼同时又一举准确无误击中我早上好容易用遮瑕粉底液遮住前段时间撞墙转出一片紫的脑门是什么感受？我也说不清，真情实感建议齐铭这臭嗨也来感受他就会懂了，会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莉，你看得......Ferr......！”
沈青，SOPHIE，她没事。
“I,I also good, the feeling is ok.”我慢慢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张嘴试着发声，双手摸索着脖子周围，一把捂住带有体温的项链。动了动腿，想要站起，发力一刻，大脑就像那一天车祸获救后从病床上起身一样感觉外围在打转，有股离心力把我推到，脚心不稳，不愿意又一次承受疼痛的我空出一只手去试探漆黑的周边，索性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手臂，稳住腰间。
好难受，好痛啊。
像只螃蟹一样抓住人的手臂，低头垂下，大概是抵住好心人的胸口，也可能没有，脖颈边触到温热的事物之后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感觉，我只能勉强知道自己被拉开了。胸口一抽一抽的，我只好大口呼吸，以免发生最坏的状况。混混沌沌的，没有时间概念，视网膜似乎接受到了少量光线，隐隐约约地，分辨出灰色的水泥地，还有，四五枚50便士大小的红点。我没有闻到血味，以为是自己出幻觉了，情急之下没有考虑到是自己脑子还没恢复过来，嘴里胡乱叫着沈青的名字，“SOPHIE......SOPHIE,Where are you”
紧接而来又是一顿眩晕感，和我当年坐船去Southampaton港口坐到呕吐没有区别。肩膀部位碰到了柔软的感觉，猜想是被搬到了校医室，我这是第几次进校医了？我平复心情，把手覆在眼皮上，适当按压眼角促进血液循环，直到朦胧看清身边事物的色块，便挣扎起身，不幸被按回床上。
“Ferri, ferri, did you hear what I say, see clearly the things around？”
“Yeah, I can hear it but I can\'t see it. Is there any water”
“Sure, you lie here and wait.”
说完就是哒哒哒跑开的声音，我静静躺在床上什么也都不了，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等到沈青回来的声音，才从床上蹭起身子，乱摸接过水杯。接近白色的色块，除了自己对应肤色外没有其他鲜艳颜色，还好。我一口喝完，被沈青按回床上眯着眼睛休息了。
我醒来时已经黄昏了，眼睛恢复了视力，沈青斜靠在折叠椅上睡觉。我感到头发落在脸部的瘙痒，抬手将其别到脑后，摸到了细散的金发丝，一刻间回想起来被球砸到脑袋的情景，假发飞了。
“唔......ferri,你醒了？”
“抱歉，我吵醒了你。”
“不是，”她从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拿起我的书包，把假发递给我，“要我帮你戴吗？”
一手接过，一手把刘海往脑后梳，“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不带假发和以前一样好看，我说真的。”疏漏了几根，沈青顺便帮我梳进假发帽里，“我觉得会有男生来喜欢你哦。”
“不需要，我这样就好，本来就不想引人注目。”戴好假发，我转动头部给沈青检查，她摇头表示没问题。
收拾好物品，和校医道谢后离开学校。走到地铁站告别时，沈青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我说，“对了，还有件事不记得告诉你，是齐铭的事。”
齐铭......倒是，我又失约了，这次是，那次也是。
“他说，他高中要出国了。”
......为，这不挺好的。
“还有，你进校医室前手机有未接来电，你快看看吧。”
道别后，我挤进车厢站到空位去摸手机，解锁屏幕，未接来电3条，显示人是“AAA”。
林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