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两节语文连堂课没有老师，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次二十九班乱得要掀翻教学楼，也没有领导来教室骂人。因为，学校里一半的领导都被组织开会，关于高三理科二十九班的问题，这个学期已经开了三次会，今天要彻底定下来。
教学副校长，“这个班里有三分之二的学生是要影响我们一中升学率的，我们去年是百分之九十八的一本率啊，可不能因为这些学生上不了一本拉低今年的成绩啊。”
高三的理综大组长刘思平语气带着明显的反驳，“一中从来都有百年名校的大度包容，不能因为学籍不在一中，就对他们区别对待，家长辛辛苦苦把孩子送来一中，也是为了考个好的大学。”
二十九班的生物老师不同意了，“刘老师啊，不是我们歧视成绩差的孩子，是他们自己真的不想学啊，一年前我就表态，要随机分班，各位领导非要弄出个二十九班来，这不，班级氛围带动不起来，只会让这些学生越来越差，一旦感受到学校的放弃啊，更没希望了。”
副校长连忙解围，“学校的本意也是多多帮助这些基础薄弱的学生嘛，这不才安排了你们这些有经验的老教师去带。”
生物老师连连摆手，“哎哟，这出发点是好的我没否认，可一群调皮捣蛋的放一块去了，能管的住吗，我这身体实在是不允许啊，不是我不想教好他们。”
生物老师是个认真负责的，只不过有些时候不注意方式方法，也是带惯了好学生，没给她惹事，到了二十九班光是看看他们的作业就受不了，天天气的心口疼，一上课就得吼，虽然生物课纪律一直不错，但看着他们没听懂的样子就着急上火，这不，上个星期课上点了一个学生回答问题，当时就不舒服，后来去医院检查，确实是心脏的问题，做了两个支架，出院以后，什么都看开了，果断要求不教二十九班。回答说，要不您再给坚持坚持？拿出医院诊断书拍在校长桌子上，看看，病因是什么，指着三号教学楼说，就在那儿呢。再劝，您看，一个星期，下个星期准给找到人来接，没人上课可不行。这次直接甩出辞呈，有没有人接我不管，反正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于是，学校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开会讨论。
“这些学生，简直是无药可救，我再管下去啊，我也得倒下了，这得找心理素质强的老师来带。我也算想明白了，什么都没有生命更重要，您另请高明吧。”班主任老太婆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愤中不可自拔。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行政老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实在不行，要不，把他们的学籍弄到分校去？”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问。
这个想法很多人想过，但都不敢提，此刻有人提了出来，也没有人敢表示赞同。
“唉，这都是当年扩招的弊端啊，明年可得减少点定向名额，把录取分数线提起来。”副校长长叹一声。
又有人接话，“两年前请进来的神都还没能送出去呢，就惦记着明年。”
刘思平实在听不下去毫无意义的推卸责任不作为，“二十九班的物理，我来教。”
他是理一班的物理老师，快班的老师向来只带一个班。
“我来作动员，我来找齐二十九班的六个老师，首先就算我一个。有些老师确实上了年纪身体跟不上，我找年轻老师来带，找得到班主任最好，找不到，我自己来，二十九班也是咱们学校的孩子，一个都不能放。”意在说有些老师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干劲和对待教师岗位的热情。
七点了，沈梵打完球一个人在食堂啃馒头。
林懿航和两个同学吃饭，二食堂味道还算不错，打了三个平时爱吃的菜，拿了筷子，一抬眼看见一个人靠窗坐的沈梵，四处看看确定他是一个人以后，拐了拐同学，低声说，“不和你们吃了啊，找个人去。”
那同学随口问道，“哪个妹子啊？”
林懿航用筷子指了指沈梵的背影，“男生，看清楚了。”
“男生啊，去去去。”
沈梵正咬着一口凉鸡，看见对面放下来一个碗，抬眼看去，林懿航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对面了。
沈梵问，“干嘛？一个人？”
“现在不是了。”
“有事？”沈梵对他没什么好感。
“你们班要换老师了？”林懿航其实知道，只不过随口一说，找个话题和沈梵聊聊。
沈梵没什么反应，每次气走老太婆年级上都会传一阵二十九班出事了，“多大点事啊，这就能换了？”
“看来你还不清楚，这次是真的，六个老师都换。”
沈梵听了停下啃馒头的动作，抬起头带着疑问看向林懿航，一脸不信，但眼前的人说的很严肃认真。
林懿航继续，“听了别传啊，我刚在我们物理老师那儿听的，他会接你们班。”
沈梵下意识不信，哼了一声道，“你们物理老师，刘思平？特级教师，能教我们？”
林懿航像是料到他不信，“是不是真的，明天你就知道了。”
“你平时用不用手机，加个好友？”
“真不巧，今天刚被收了，你先加我等我过几天要回来再联系你。”沈梵说着冲林懿航伸出手要他的手机输号码。
一中禁止带手机进学校，在校园里特别是二食堂这种老师成群结队出没的地方一般没人拿出手机，林懿航看着他的孩子气好笑，掏出手机递给他。
沈梵没有把握对方会给手机，输了号码还给他，林懿航收起来，“随时联系，我的手机可没有被收的可能性。”
沈梵看着林懿航很快吃完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怪怪的，说自卑不是自卑，明明清楚眼前的人比自己优秀太多，自己并不是没有接触过优秀到夺走全部光芒的人，都能友好相处甚至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偏偏林懿航，在他的面前故意表现得狂，说话做事没有一点不透着自信，但是这种自信的根源却是极度的不自信。
沈梵心里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甚至被自己想要改变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刻意地，不往心里去。
不成熟的心智到底在哪里呢？每个少年的眼睛，晶莹剔透，看的见所有的缤纷，以至于，当属于此时此刻的人走过我们的生命时光，却看不清，也留不住，因为我们太近了，只有在将来的日子里渐渐远离，我们才知道，知道也许值得珍惜，也许不会再有的人和事。
在遥远的回望之中，激起心中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