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02（修）
地藏王的舍利珠攒聚了无上功德，舍利珠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留下金色的温暖印记。
林却魂魄碎成无数片，但主宰神志的精神体还算完整。
他操控着精神体，循着舍利珠的印记找到一副“香喷喷”的肉身。
是他原先用檀香供养的那具功德体没错。
趁精神体还没遭到削弱，他念动上古咒法，钻了进去。
紧接着，林却遭遇了人生以来的第一次懵逼——
他在眨眼之间，来到一个画风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天空是鸭蛋青色，光线朦胧，空气湿冷。
他面前的中世纪古城堡披着灰扑扑的外衣，看起来寂静阴森。灰色的砖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里里外外悄然无声。
他回头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正站在菜地里，脚下土壤异于寻常的松软。
他挪了挪脚，看向菜地边上的两个面包车流动商店一样的建筑，其中一个房顶上有“Store”字样，支撑字体的钢铁架都生锈了，看着有点老旧。
另外一个，上面写着“Notice-Board”，字母“d”垂下来歪在一边，岌岌可危，只要一阵风轻轻吹来，那个字母就会掉下来。
他目之所及的范围里除了这些东西，还有菜地尽头那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以及边上一颗巨大的榕树。
除此之外，其他东西都笼罩在惨白惨白的雾里。
整体环境色调偏灰败阴暗，加上空气阴渗刺骨，很容易让人毛骨悚然。
林却脖子上的冥筋冰凉，舍利子却一闪一闪地发出温和的橙黄色光。
“New Guy！欢迎进入新世界，植物大战僵尸！”
“Game—— begins！”
机械男中音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一顿慷慨激昂之后，周围又重归于寂。
这中英夹杂的语言听得林却很难受，好在他原本的肉身还没毁掉的时候，他闲暇时候除了酿酒，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直播。
这是人类逃生游戏的典型开头。
植物大战僵尸是很多年前的一款益智游戏，游戏里会给玩家提供许多特定种类的植物，玩家使用这些植物武装自己的庄园，把僵尸阻击在入侵的道路上，只要保护庄园主人的脑子不会被僵尸吃掉，游戏就算获胜。
看样子，这是以植物大战僵尸为背景的真人游戏。
阳光是这个游戏的游戏货币。
想要获得植物，就必须收集足够的阳光，再到商店去，用收集到的这些阳光购买想要的植物。
向日葵有收集阳光的作用，在这个游戏里等同于摇钱树。
一朵圆圆的橙色光球长成太阳的模样，从向日葵的花里蹦出来，林却下意识伸手去接。
“三、二、一，茄子——”
一道清亮的娃娃音响起，闪光灯随着话音落下的时候，林却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僵硬的感觉微乎其微，时间很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抬头看向声音来源。那是一个长相近乎完美的女孩，皮肤白净，杏仁眼，长睫毛，扎着双马尾，很像瓷娃娃。从窗台露出一半的身上穿着洛丽塔服饰。
在这种阴森寂静的氛围下，看起来越是华丽而精致的东西，越是暗藏危机。
华丽而精致的人也不例外。
这个女孩染了樱桃红渐变的指甲油，手里端着一台拍立得，正是刚才闪光的来源。
林却目光在拍立得上面逡巡了一圈，看见拍立得飘出一缕缈缈的蓝白色烟。
那应该是个是个法器。
他回想起刚刚那一刹那短暂的僵硬，立刻懂了这个法器的法术。
十有八九，是使得对焦中心短暂僵硬。
而且法术应该相当高明。林却这样魂魄灵法深厚的人，都能感受到些微僵硬——当然也不排除现在这副肉身在某些方面还很弱鸡的原因。
他抬头看着女孩，女孩咧开一抹笑容，晃了晃手里的拍立得。
女孩声音清亮，具有穿透力。
也许是听见女孩说话的缘故，城堡里响起了纷杂的声音，而且距离林却越来越近。
很快，一群五大三粗的老大爷们抱臂站到林却面前。
他们看着面前身材瘦削、长相清秀的林却，顿时松懈下来，有人嗤笑了一声：“原来是个手无绑鸡之力的和尚。”
中间那个络腮胡子一脸凝重：“你从哪里来的？”
林却皱了皱眉，“和你们一样。”
络腮胡子鼻头一皱，“别特么给老子卖关子，从哪儿来的！”
有个胖子说：“老大，估摸和我们一样，印诡……”
话没说完，络腮胡子扬手掀了胖子一耳光，恶狠狠地骂：“你他妈这时候长嘴了是吧？”
余音未落，一道张狂的嗓音紧接着响起，由远及近——
“必不可能是印诡林！”
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一听声音，慌忙收敛脸上的神色，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林却这才看见声音的来源。
黄毛鸡窝头，纯白圆领T，深蓝色短裤，如果忽略他脸上的狂妄的话，扑面而来一股青年感。
他背上斜背着一把长剑，发出缕缕蓝白光，看样子也是个法器。
可能是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番作为，或者在这种环境里他是唯一一个会画符下咒的道长，他在这群人里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威，几乎没有人对他说的话产生质疑。而他本人也轻狂起来。
林却说：“就是印诡林。”
鸡窝头嗤笑一声，睨了他一眼：“你以为印诡林是什么地方？冥界和人界的交界处，冥气重不说，黑雾茫茫，草木枝繁叶茂，保不齐窜出一窝毒虫。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有人能活着从印诡林走出来的。弟弟，吹牛不打草稿？”
林却无意与他争锋。
舍利子指引这副肉身来到这里历练，这里一定与这副肉身机缘匪浅。
舍利子是肉身所化，根据传说，它可以凝聚肉身所能吸收的大能大德。
虽然传说未必准确，但能带着肉身穿越到各个空间位面历练，地藏王的这颗舍利珠绝非凡品。
胸前突然传来一股烫伤的痛感，林却身上的舍利珠一点点滚烫起来。
一抬眼，发现一股蓝色的灵能从鸡窝头手腕的地方流了出来，汇入舍利珠里。
随着这个年轻的道长走到面前来，林却身上的舍利子一点点滚烫起来，灼得他皮肤生疼，珠子周围的皮肉立刻起了一圈红印子。
所幸珠子藏在衣服里面，才没让这个年轻的道长发现。
舍利珠这个反应……这个年轻的道长身上有大能？
林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他来。
大能转移不能使用强迫的手段，非得双方心甘情愿，否则两个人都要承受不可估量的伤害。
又或者，大能输出的一方，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自己的能力。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轻狂无礼的年轻道长，即使傲慢，能力还有不足，所以大能才会流出来。
林却抬手掐断了大能传输。
过分攫取他人大能，会导致人家脱力昏迷。
他不是急躁的人，打算先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再作打算。
鸡窝头道长没有察觉林却的异样，大跨一步，站到林却面前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非要从林却眼里看到一点畏惧或者其他情绪。
就像小孩子非要在大人面前证明自己一样。
林却忍住笑意，神情淡漠地看着年轻的道长班门弄斧，释放威压。
鸡窝头显然还是小孩子，错误理解威压的含义，以距离的逼近来让人退却。他大概不知道，只要能力足够，远远站在那儿，释放出来的威压就够让人跪服。
眼见着鸡窝头的鼻尖都要碰到林却的了，眼睛也瞪成了斗鸡眼，林却竟然没有退半步。
鸡窝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效果，自己退开一大步，扬着下巴：“没有人的气息，没有冥的气息，只有一身功德香火气，你到底是什么？”
原来他刚刚逼近是为了闻林却身上的气息。
人冥两届，但凡会一点新道术的人，都学会了闻息识冥，这是入门的基本功。
新道术的教材还是林却写的。
林却沉默。
鸡窝头断言：“一定是恶鬼夺舍，先把他扣押起来。”
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应声而动，上来就要扣押林却。
林却淡淡地说：“我自己走。”
鸡窝头并没有想到，没有人和冥的气息，除了恶鬼夺舍，还有可能是新神。
壮汉们把林却带入城堡，走下布满灰尘的阶梯，投进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啷当一声落了锁。
房间并不算大，因为没有凿窗，屋外昏暗的光线投射不进来，黑得像无间地狱。
林却就地坐下。
“你心态真好。”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道粗哑的声音。
林却一进来就闻到了人的气息，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快就开口说话了。
“嗯？”林却回了一个单音节。
这个人似乎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交流欲很强。
“你是新来的吧？怎么被关进来了？”
林却说：“有个年轻的道长说我是恶鬼夺舍。”
“你身上没有人的气息，也没有冥的气息。不是恶鬼，就是新神。”
林却眉毛一挑，这个人说这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有意试探道：“新神？不是祭了忘川河了吗？”
那个人轻笑了一声，不再谈论这件事。
“这个关卡，是众多游戏关卡之一。我们被带进这个无限恐怖通关游戏来，遭遇很多根本想象不到的事情。但是，最恐怖的永远不是那些血淋淋的尸体残骸，而是人的统治欲。
现在是这个恐怖游戏的第六关。
我们刚进这个恐怖游戏的时候，大家都相处得很和睦。后来渐渐分成了两个派系。因为游戏性质，鬼鬼神神的东西很多，所以新神创造的新道派系的道长在这里很有权威。我是其中一个，外面那个，是另一个。”
他叹了口气，重重靠在墙上。如果有烟的话，他甚至想点上一根。
“我没想到，为了满足他的统治欲，他竟然当我的面凌/辱我的女朋友，让我发怒先出手打他，他因此顺理成章地把我关押起来。可笑的是——
我们还是亲兄弟。”
林却作为万年单身汉，从他话里挑了重点，带着笑意问：“你女朋友？”
“嗯。那个娃娃音、拿着拍立得的姑娘。”
“你在说谎。”
笑意荡然无存，出口的四个字像一把尖刀。林却抬眼，精准看向黑暗里的某一处。
黑暗里的人被这把尖刀铰得一/丝/不/挂。
他似乎没有意料到林却反应会这么快，说话会这么直白。
他不再掩饰，发出一串邪恶低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