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013
这一波三折下来，沈音有点懵逼，皱着眉头捋思路。
“所以，这套房子被下了血咒，景光被入魂，我们一开始怀疑是怪鹰。但是怪鹰只是家禽，成精了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再然后就是景光家里的沙发，突然蹦出一堆他自己的尸体，还有一只黑色的枯手……”
“不是，我咋越捋越乱了？”
沈音眉头皱得更深，求助一样看向林却。
林却的神情显得比较平静，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听说过古西瓦法族吗？”
沈音点点头：“你的意思是……”
“景光是古西瓦法族的后人，结合书房里的解剖台和螺丝刀还有这堆尸体，应该是有人专门在给他做筋骨重组，试图做出一个坚不可摧的景光。”
“等一下，”沈音打断说，“我确认一下，古西瓦法族，就是那个钢筋铁骨的种族没错吧？”
林却点了点头。
“所以意思是，专门有人，解剖他，给他的筋骨拧螺丝，让他跟机械一样可以拆开重组？”
林却没说话，腿上的血往下流淌，传来一阵濡湿。
沈音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再所以，这个‘专门有人’，指的就是……”
他的目光看向沙发后面的怪鹰。
那只丑鹰现在正用两只翅膀护着头，嘤嘤叫。
忒没牌面。
“不是他，”林却说，“是那只手。”
沈音一愣：“那只手……对，还有那只手，那只手哪来的？”
林却没有回答，眼睛看着破碎的沙发，眸色沉了又沉。
沈音的骨鞭是高等法器，被骨鞭打出的伤口一时没办法止住血。
林却腿上的血滴落到地板上，很快成了一滩。
沈音发现的时候，“嘶”了一声，“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林却低头，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真的只有一眼：“没事。”
话虽这么说，沈音还是从包里掏出纱布给他缠上了。
林却把骨鞭还给沈音，顺便道了声谢，重新说起正事。
“你还记得最开始你带来看我的医生吗？”
“你是说艾维斯？”
“是他。”
沈音一时没理解这个“是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却接着说：“他也是古西瓦法族的后人，古西瓦法族分成两党，其中一党是以景光的祖先为首的，追求自然神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比较佛系。他们跟变色龙一样，适应能力超群，能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做出最适合自己的改变。”
“那另外一党呢？”
“另外一党，”林却顿了一下，“另外一党，就是以那个医生的祖先为首领的，本着人无完人的理念，修缮族人的躯骨，试图把族人锻造成无坚不摧的顶尖人类。”
沈音讷讷：“修缮是我想的那种修缮吗？因为他们的族人都是钢筋铁骨，所以修缮方式就是把皮肉切开，拧下坏损或者不优秀的部件，换上优质的钢骨……”
“我的天……”他缩起肩，“太丧心病狂了吧？”
林却没有作什么评价，面色沉静，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那，艾维斯的目的就是，想把景光改造成顶尖的族人？”
林却目光放远，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受害人应该不止是他。以他为中心，排查一下圈子里的人。”
林却目前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艾维斯会和冥界扯上联系？
血咒、入魂、枯手、怪鹰……
布下的醒魂阵开始发生作用，景光脱去皮囊，显露出他最原始的样貌——
皮肉透明，像一团透明果冻一样，笼着银光发亮的骨。
无数汗珠从果冻上渗透出来，僵硬的骨骼咯吱咯吱想，仿佛在说话：“你看，我太难过了。”
地上堆积的小尸山无法处理，林却干脆走到怪鹰身边蹲下来，试图和善交流。
无奈他表情太过清淡，气场强大，导致怪鹰嘤得更加厉害。
下巴指了指那一堆。
林却问：“你会处理吗？”
怪鹰往后退了好几步，瑟瑟发抖，顶着他的目光疯狂点头。
“那就交给你了。”
又叮嘱：“你知道我是谁，明白该站在哪边。”
怪鹰抖得更厉害了。
林却满意地站起身，“沈音，我们该走了。”
沈音愣住：“去哪儿？”
“找人。”
具体找谁，大佬不说，沈音也不敢问。
“就把他扔在这儿吗？”
“他”指的是景光。
林却不答反问：“我的阵法有问题？”
沈音摇头。
哪能有问题，这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阵法，一点漏洞都没有。
“那还不走？”
眼神清冷淡漠。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红光流转的血咒之前，茶色瞳孔浅淡疏离。
就感觉，他很遥远。
这种想法传达到大脑皮层的时候，沈音不自觉心里一悸，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以为他和却神的关系，不说亲密无间，也已经步入亲密无间的初始阶段了，毕竟同生共死过。
虽然这“同生共死”极有可能是他单方面的同生共死，人家却神压根没这么觉得。
林却平时是清冷了一点，但只要你尊重他，必然也能获得他的尊重。
武力值爆表，有话必答，耐心解释。
至少在沈音看来，林却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偶尔，不，或许说很经常，沈音总会觉得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世界、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
他很经常有种冒犯了林却的错觉。
“沈音？”
沈音猛然醒过神来。
林却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走吧。”
“嗯……”
两个人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沈音走的时候，甚至贴心地把掰开的防盗网掰直回去。
半蹲在窗台上咬牙使力的动作太过滑稽，把林却逗乐了，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沈音不敢拖林却后腿，掰直之后很快回到林却身边，手里的骨鞭猎猎往回缩，他还用手稍微按了按，试图让声音不那么响亮。
天边的黑云越裹越厚。
楼道里，安全指示灯发出幽幽绿光，瘆得人不自觉发寒。
林却说：“走楼梯吧。”
沈音黑人问号脸。
“别忘了电梯里还有一只厉鬼。”
“……”也是。
林却补充：“准确来说，不是一只。这个小区里，除了景光，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
沈音这下子是真实懵逼了。
很快林却的说法就得到验证。
他们从十八层往下走，一路上收拾了好几只小鬼，走到一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林却肩和腿受了鞭伤，从十八楼走下来，呼吸脚步还相当均匀。
笼在黑暗里的脸色和他的脚步截然相反，苍白地没有一点血色。
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
沈音过来扶了他一把。
灵能从手腕流进林却躯骨，胸前的舍利珠又开始发烫，神识重新呈放射状往四周延展。
“还有麻烦。”林却提了口气说。
“什么麻烦？”
“一支军队。”
一支军队。
沈音顿时回想起植物大战僵尸世界里的尸群。
那样的场面，林却都没称之为“一支军队”，可见接下来要面临的是多大的阵仗。
也的确如沈音所想，林却说“一支军队”，对方除了数量庞大之外，更添训练有素、武力装备一流。
“里面的人请出来。”广播在头顶响起。
“里面的人请出来，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沈音看看外头，再看看林却。
“却神，咋整？”
林却抬脚往外走去。
沈音忙喊：“不是，真去啊？”
林却说：“嗯，外面比较空旷。”
……？
“方便打架。”
沈音：“……”
却神，不愧是你。
果然有个大佬在身边就安全感爆棚。
话是这么说，当沈音走出楼看到外面阵仗的时候，还是傻眼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
“要么打人，要么挨打的情况。”
超乎沈音的想象，眼前的情况何止是“一支军队”，简直是“千军万马”。
黑压压的人群列成六个方阵，俨然一副纪律严明的样子。
他们手里的武器是戈，很高很长，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时代的热武，攻击范围却也够长。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的身高。
“他们……他们膝盖以下的部分都被锯掉了？！”
并不是天然矮，是被锯掉了，每个伤口都用差不多大小的圆形花盆兜着，用来代替鞋子。
这真的太丧心病狂了。
他们都不是鬼或者什么其他赃物，也不是魄体，也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话，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直立行走？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工具人。”清冷的嗓音解答他的疑惑。
“什么工具人？”
“古西瓦法族的工具人，古西瓦法医生的实验废弃品。”
“……”
牛逼坏了，这都能变废为宝。
沈音忍不住咂舌。
“却神，怎么搞？”
林却沉默。
然后说：“打。打个十五分钟的。”
“……”沈音说，“行。”
心里疑惑，但不说。沈音选择相信大佬。
他们还没出手，对面就又有了动静。
兵甲猎猎，铁甲的碰撞声整齐划一响彻半边天空。
一副银色铠甲像神祗一样，出现在半空中，全身散发着冷冽的银光。
林却抬头看去，目光触及银色铠甲的时候，脑海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景光的时候，他似乎也想起了那样一副银色铠甲。
圆形花盆人们放下长戈，整齐划一匍匐在地，嘴里呜呜囔囔，应该是表示臣服的祝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