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日有差
瞧秦般若这反应，怕不是有了身孕？
正堂内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
要知道这么些年清照院内妻妾能和平共处便是因为除了二夫人有一小姐外，其余妾室再无所出。
如今一个新人怀有身孕，这对清照院内众人的意味皆是不同的。
韩氏心中虽是酸楚，但这毕竟是二房这么些年来唯二的孩子，忙让下人去请大夫，将秦般若小心翼翼地送进内间。
不到半晌，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急匆匆地赶来，把了片刻脉后，双手作揖，恭敬道：“这是有喜了，恭喜夫人。”
锦年在一边眉头紧紧蹙起，她分明记得秦般若是来年夏末才诊出怀有身孕的，如今时日有差啊。
韩氏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正欲让下人打赏，却被锦年拦住。
“不知先生是哪个医馆的，瞧着有些面生？”锦年笑意盈盈地望向大夫。
“老夫是仙林医馆的。”
仙林医馆在金陵城倒也是颇有名气，寻常人应是冒充不得。
锦年又问了些秦般若的具体情况，才让下人好好将大夫送回去。
“锦年可有不对？”韩氏上前问道。
锦年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夫所言应是没有问题，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父亲这么多年无所出，秦般若怎么正巧有了子嗣？”
“也许是上天保佑卿家。”韩氏抿了抿唇，低声道。
“可我不信。”锦年坚定道，这其中定有问题。待她去宫中赴宴时，请太后娘娘拨个御医来给清照院各位姨娘瞧瞧问题的症结。
秦般若躺在韩氏的榻上，看着头顶的红罗纱帐，抚着身上的丝绸锦被，从心底腾起丝丝缕缕的贪念。
原来这就是正妻的待遇，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应有尽有，杂役仆从随意驱使。
总有一天，她会坐上正妻之位，这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锦年扶着韩氏走进内间。
秦般若忙敛去眼中的贪念，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夫人，小姐，婢妾身子怎么了？”
韩氏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秦般若，想从她面上瞧出些什么，“妹妹可知自己怀了身孕？”
秦般若低垂下头，轻声道：“婢妾这个月的小日子确实没来，可...可婢妾以为只是水土不服，并没多想。”
“希望秦姑娘如你说的那般。不然秦姑娘明知自己怀了身孕还作势给母亲下跪。知道的说是秦姑娘知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欺负你呢。”锦年在一边冷冷道。
秦般若闻言，面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小姐这是什么话？婢妾怎敢拿卿家的孩子玩闹？”
“妹妹别急，锦年也是关心则乱。”韩氏语带关切：“妹妹不妨在这里喝完安胎药再回褚玉阁吧。”
秦般若心中一怔，让她回褚玉阁？
她可是怀了卿二爷的孩子啊。难道不该像菩萨一样供着她吗？可如今别说善待她了，就连位分一事都没着落，秦般若心中着了慌。
“我来迟了。”远远地便听到一道尖锐的女声。
锦年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尹氏消息倒是灵通，怕是大夫刚刚进门她便得了消息吧。
“弟妹不是做大嫂的说你，这女人呢，怀孕的时候最是娇惯，要好好养着。”尹氏进了房间，径直坐在锦杌上，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嫂知道你对我这远房表妹分了二弟的宠甚是不满，可若是二弟知道你这般冷落秦姨娘，多伤你们感情不是。”
“夫人，您叫错了，秦姑娘现在还不是姨娘呢。”汀兰在一边小声提点道。
“不是姨娘？”尹氏惊讶道：“弟妹，这大嫂可得说说你了，二房这么多年来才有这么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让般若只做个通房无名无分地跟着二弟呢？”
韩氏看着这主仆一唱一和，淡淡笑道：“大嫂真是误会我了，正因为是二房这么多年来唯二的孩子，弟妹才不得不谨慎些。想过些时日再去请个大夫确诊后再给妹妹升位分，免得空欢喜一场。”
韩氏顿了顿，又道：“而且，弟妹已经打算把采樱调到妹妹身边伺候了。”
“弟妹想的果然周全。不过般若在偏院极不方便，清照院主院这么多房间，不会找不出一间给般若吧？”尹氏又笑道。
在主院养胎是假，方便勾引父亲才是真吧。锦年心中又狠狠地记了尹氏一笔。
韩氏亦不喜尹氏三番两次地插手清照院事务，面上却还维持着良好的涵养，“弟妹原也想将妹妹放在主院照顾，奈何主院太吵，锦年性子又闹，不适合妹妹养胎。这样吧，不妨将让赵姨娘搬到主院来，褚玉阁就由妹妹独住。”
说着韩氏看向秦般若，语调温和道：“妹妹你觉得如何？”
秦般若自是想住主院，奈何她身在二房，还是要顾及韩氏的脸色的，只得点头称是。
尹氏又要指点，韩氏忽笑道：“多谢大嫂了，大嫂说的弟妹都记下了。想来大哥事务繁忙不在家中，长房又无其他妾室，大嫂的道理也只能用到弟妹这里了。”
尹氏脸色登时变了，这哪是在谢她？
卿孝朗是金陵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什么事务繁忙不在家不过是碍着尹氏的凶名不愿在家，久宿青楼罢了。
韩氏这是既讽了卿孝朗的无所事事，又讽刺尹氏凶悍。
“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尹氏轻哼。
“大嫂误会了，弟妹没这个意思。”韩氏一脸惶恐道。
尹氏冷冷地看了韩氏一眼，怒气冲冲地带着汀兰离开了清照院。
“我道老二那么忠厚老实的人，怎的有卿锦年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片子，原来是随了韩氏。她可真是深藏不露。”直走出清照院数十步之远，尹氏仍未消气。
“夫人息怒。想来秦姑娘很快便能夺了韩氏的宠，她蹦哒不了多长时间的。”汀兰迎合道。
“我指着秦般若那个蠢东西？”尹氏似笑非笑道：“千叮咛万嘱咐，怀身孕是用来击垮韩氏的一张底牌。她刚入府便拿来用，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招摇吗？”
这等蠢人不过是拿来给韩氏添堵的。
秦般若能整垮韩氏最好，整不垮她自有别的妙计磋磨二房。
“对了。”尹氏忽想到前些日子在百巧阁听到的消息，“衣服可备好了？”
“准备好了，就是......”汀兰看了眼尹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定制衣物时还不知晓表小姐要来，只定了小姐的。”
尹氏不耐道：“再随便买一套便是。”
汀兰连声称是，忙着身边的小丫鬟去办。
尹氏遥遥地望着清照院，嘴角勾起一抹笑。
给二房树敌，她向来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