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一夜无梦,次日清早,林婉蓉便醒了。
见时辰尚早,就在院中练起了拳法。练至中途,忽闻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移形换位堪堪闪过迎面而来的小石子,可紧随其后的两个小石子没能避开,砸得她直接摔在地上。
“哼!反应迟缓,下盘不稳,忠勇侯的一世英名都被你败坏了。”秦翊沉着脸从院子外走进来。
瞧见他跟昨晚差不多的脸色,林婉蓉心里哀号:不就非礼了您一下吗,需要记恨这么久吗?眦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若不是怕秦翊会一脚踹开她,她一定会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高喊:王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非礼您老人家了!
秦翊见林婉蓉只是揉着被小石子砸到的地方,并没回答他的话,无端地,从昨日见到她开始便积在心中郁气瞬间消散。“昨日那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啊?”林婉蓉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秦翊,随即领悟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道:“能如何?下官有什么立场去怪他们?终是下官对不起人家。”若不是她占了张承康的身体,廖氏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守活寡。廖氏为了自己的□□生活奋斗,她有什么立场去苛责她。
“哼!”
听到秦翊的冷哼,林婉蓉有些头皮发麻。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她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人,那啥现在气的反倒是他。难道还是因为自己在无意思之下扒了他的衣服?那自己现在向他道歉,他的气会不会消了?“王爷,那个……昨日下官在……无意之下扒开了一点您的衣服,实在是抱歉。但是下官那时候真是无意的,请您大人有大谅,原谅下官吧。”
“……”秦翊转身背对林婉蓉,说:“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主人都开口赶人了,林婉蓉自是没敢厚着脸皮留下,“是,王爷,下官告退。”
出了王府,想起自己昨日自离开侍郎府,便没有让人传信报平安,心下有些不安,向安总管借了匹马,专挑人烟稀少的小路快马加鞭到了侍郎府。
侍郎府门口的门童见到平安归来的林婉蓉,大喜,提高声音向内禀报。
府里的下人昨夜可是连夜被遣出府暗中寻人,都没有哪一个能合一下眼的。
不多时,廖修文便从府内跑了出来,看到林婉蓉笑着向他问好,看着并无一丝介怀,心里的愧疚再深。“承康,我……”
“大舅兄,”林婉蓉打断了他的话,“承康昨日因突然有要事,未及告辞便无礼离开,实在不该。等他日大舅兄得空,承康定与舅兄痛饮一番,以赎昨日之罪。”
“……好,改日,定与承康痛饮一番。”见林婉蓉有心要为他遮掩,廖修文心下更为自己昨日的卑鄙愧疚。
“还请大舅兄前面引路,陪承康向岳母请安。”
“好,请。”
廖修文陪着林婉蓉到了主院正房,莫氏已经梳洗完毕,听到禀报说廖修文陪着林婉蓉来给她请安,莫氏心底一颤。
“夫人。”
“哦,快请。”莫氏定了定心神,坐上了主位。
林婉蓉跟在廖修文身后向莫氏请了安,不等莫氏问话,便抢着说:“承康昨日因突然有要事,仓措离开,未能向岳母回禀,请岳母见谅。”
听了林婉蓉的话,莫氏意外地看了廖修文一眼,见廖修文向自己点了点头,提起的心方才稍稍放下,“既是有事离开,有何可怪罪的。承康一早前来,想必未用早膳,不如陪我这老婆子一道用,如何?”
“能陪岳母用膳,小婿不胜荣幸,只是昨日未及交待便离开,只怕娘子担忧,岳母盛情,小婿只得无礼推却了。”昨日才被莫氏算计了一场,虽没有立场怪谁,但与她同桌用膳,林婉蓉还是有些不自在。
“也是,英儿昨夜确实非常担忧承康。”见林婉蓉一心挂念着自己的女儿,莫氏彻底安心了,“我这老婆子也不留你,快去看看英儿吧。”
林婉蓉辞别了莫氏,跟着引路的婢女到了廖氏的院里。
只见廖氏的房门紧闭,她的几个贴身婢女一脸担忧地守在门前。见到林婉蓉到来,眼睛一亮,最稳重的碧波趋前几步,向她禀报,“八爷,夫人自清晨突然恶梦惊醒后,便把奴婢们赶了出来,也不许奴婢们向老夫人他们禀报。”
听了碧波的禀报,林婉蓉心一紧,上前敲了敲门,“娘子,娘子,你开门好吗?”等了一会儿,门内依旧没有动静,林婉蓉又说:“娘子,这个时辰,宁儿该醒了,我们去陪他一起用早膳,可好?”门内依旧寂静无声。
就在林婉蓉决定要破门而入时,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廖氏只着里衣,苍白着脸站在门里。
见到人没事,林婉蓉舒了口气,大步走了过去,推着廖氏进了里间,“早上风凉,娘子怎么不披一件外裳便出来,要是着凉了怎么办?”拿过一边搭着的披风披在她肩上。
廖氏忽然紧紧地拉着她的手,道:“相公,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让他们到院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可好?”
林婉蓉也知道今日不能善了,遂道:“好,你先上床靠会,我吩咐两句便回。”
廖氏点头答应,乖乖地上床坐好,拉过锦被搭在腿上。
林婉蓉走到外面吩咐下面的人全都退出院外严密把守,并严令不许任何人进院子,又吩咐若是小肥仔儿醒了,就把人先送到莫氏那。
随后林婉蓉亲自把院门紧紧地插上,又进了房里,把房门关紧,方进了内室,搬了个椅子,在床前坐下。
廖氏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眼光一直追着她。
被廖氏看得有些不自在,林婉蓉低头看了看自己,问:“我有什么不对吗?”
廖氏笑了笑,摇头,“没有。”随后又移开了眼神,说:“相公,我昨晚做了一个恶梦。”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了,我生宁儿时难产,母子俱亡。”忆起梦里的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产房里,死不瞑目的样子,和宁儿浑身青紫,了无生息的惨状,廖氏打了个冷颤。
林婉蓉眼神缩了缩,道:“梦都是跟现实反着来的,娘子,又何必放在心上。”
“梦里,在我身死后,相公依旧闹着要娶那阎素言。既使后来阎素言嫁进了镇南王府当侧妃,他仍然不肯死心,偷偷混进王府,想要非礼阎侧妃,最后被镇南王一剑杀了。他的这一举动气死了祖母,也令父亲和母亲反目,最终父亲带着柳姨娘镇守边关,母亲抑郁而终。”廖氏没有看冒着冷汗的林婉蓉,继续说:“虽说梦都是跟现实反着来的,只是,我却觉得,这梦里的才是真实的。”
林婉蓉听到这里,后背都汗湿了,见廖氏无悲无喜地侧头看着她,林婉蓉强笑道:“一定是我昨日突然离去伤了你的心,我……”
“你放心,我既然让你把人都遣出去,就没想过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世。而且,你也算是我们母子俩的救命恩人,我廖英娘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不瞒你说,对于他的死,我是庆幸的。”那人在她临盆在即之时吵着要休妻另娶,不顾她们母子的死活,那时,她就已经对他死心了,“我庆幸他死了,如果他还活着,我想,等待我们母子俩的只会是死路一条。我很庆幸你占了他的身体,以我这几年对你的了解,只要我安份,你将来必不会亏待我们母子。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廖氏把话说完,坦荡地看着林婉蓉,把选择权交到她手上。
“……”心底最大秘密都让人发现了,她还能说什么,林婉蓉心如电转,想要找一套说话来说服廖氏,只是最终还是无果。末了,她懒得再想,决定装傻充愣,当没听见廖氏刚刚说的话,,道:“娘子,宁儿都一早上没见我们,再不出去,宁儿该哭鼻子了。”
廖氏歪头看了林婉蓉一会儿,浅浅一笑,道:“麻烦相公把碧波她们叫来,可好?”
等廖氏终于开口,林婉蓉一直吊起的心方才放了下来,应了声“好”,便出了房间把碧波她们叫了进去帮廖氏梳洗打扮一番,又一起在房里用了早膳,再与廖氏相携到了主院。给莫氏请了安,又闲谈了一会儿,林婉蓉便跟莫氏告了别,带着廖氏和小肥仔儿回了忠勇侯府。
之后的日子,林婉蓉仍如之前一样,与廖氏客气地相处,尽心地教导小肥仔儿,想起了就到王氏的偏院留宿一宿。一切都似如以前一样,但明眼人细心一留意,便会发现廖氏面对林婉蓉时,已经没有了之前虽极力压抑却仍会表露出的闺怨,面对王氏时,已经没有了以前隐隐表现出来的排斥和敌视。为此,李氏还暗地里夸了她不止一回,说她终不用为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