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棋局
看着目光闪烁的陈潇,寇明嫣心里真无奈。
心寒,一个让人心寒的君主,是得不到臣子效忠的。
现在无论何等理由,都不应该对大总管出手。
这皇城里,懂点规矩的人家,在父母死后,都会善待伺候长辈的下人,哪怕是做给人看。
大总管张才这十板子,不过是让人觉得,这皇家可真是规矩全无。
“皇宫内院怕是要乱?”
泥人也有脾气,这本应在宫内养伤的大总管,竟然选择出宫,怕是不会再进宫了。
而这时,正权利交割之时,新帝登基,启德帝的葬礼,各种仪式繁杂,还有防备,何皇后的能力如何,这次会一下暴露出来。
陈潇上前,“郡主还是赶紧回去吧。”
大概是寇明嫣提醒了他,他也提醒了一句,“郡主保重,皇上临终一直在找你。”
以他看来真不是好事。
寇明嫣点头致谢,还是多劝了一句,“陈大人,还是顺应天命吧,你看看外面的流民,还有虎视眈眈的乌兰,这天下已经经不起内耗了,如果你不喜这里,可以去外面看看,广阔天下无数英雄。”
寇明嫣到现在做两手准备,如果国师错了,那天下也该平稳了,对权势她并无渴望。
如果,是她有机会,那就更应该平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论怎样都是黎民百姓最苦。
怜悯世人,就是怜悯自己!
穿越、仙家、国师、善念、流民、孩子,她感悟出一条路,那就是做人的底线不能丢。
力所能及的善事,必须得做,这福会佑后人。
她从前一件错事,已经三世不能解决,下山时,她就在琢磨了,无论怎样,她必要以大善给孩子铺一条路出来。
陈潇低头沉思,只觉得这郡主有点奇怪,最奇怪的是国师,竟然见此女子,不见皇上。
寇明嫣叹息一声上轿离去。
皇宫大院一片风声鹤唳,太子应该是在肃清其余二位皇兄的人,寇明嫣沿途已见有人被绑着,穿的是御林军服。
寇明嫣出宫门下轿检查时,碰见了何卫东,他骑马过来的。
不等寇明嫣施礼拜见国舅爷,他已经抢先施礼,“请郡主安。”
“这以后可不敢了,国舅爷。”
寇明嫣抿嘴笑,心里对这何公子态度比较满意。
许多时候,就是一个姿态问题,多少人一旦地位变了就翻脸不认人。
怕倒是不怕,关键是他恶心人啊!
对着寇明嫣,想到皇后大姐张嘴欲管人要东西,何卫东有点尴尬,很是无奈自己大姐现在昏招迭出,还有太子,实在是不懂事,想到刚才遇见的张总管一行人,他真心累。
别了进宫的何卫东,外面街道行人已很少了,郡主府的马车还在,寇明嫣急忙上去,这个时候还是赶紧回家。
路上思量大总管的事,觉得必是何皇后做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可是知道太子早已非吴下阿蒙,那会做这样的蠢事,弄得内外交困。
寇明嫣这一猜还真对,说起来张才挨打,不过是何皇后对着启德帝的发泄,可总不能打启德帝一顿,虽然她很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皇后也算是一朝得志,在压抑了这么多年后,性格中不好的一面突然爆棚。
也许是怀孕的原因,怎么也控制不了脾气。
启德帝中毒哪怕是假的,可是也得有下毒人,何皇后也不傻,已有怀疑对象,许多年前的事,还有近期太子的事,真是都涌上心头。
宫内是最势力的地方,许多宫内太监已倒向太子,这是张才这大总管也控制不了的。
何况,许多事看上去,你问我说,如此合情合理,太子就是皇上,只不过是未来的。
投资者古今一样。
皇上只有几个时辰的寿命了,何皇后立刻觉得天要亮了。
就像启德帝最后也要去德妃哪里弄明白一些事,哪怕心知肚明,可也得落实了。
何皇后在娘家真是横着走都可以,皇宫、眼前的男人却让她几乎崩溃一般活了近二十年。
最后,不得不妥协,弯下腰来活着。
启德帝强大时候,她无奈依偎着,先生子,然后为自己儿子求生存。
一旦倒下,那就得问一问,为什么?
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一个女人只要不傻,就不会看丈夫有多重要,只孩子才是重要的,尤其儿子,是自己以后晚年生活如何的保障。
何皇后进宫时,她爹,也就是现在的礼部尚书就告诉她,不争不抢,保命要紧,以后有儿子,封侯封王,她就能出宫与儿子一起,也就能再见父母家人了。
她爹一个大男人,哭得一塌糊涂,让她一直记着家人,牢记这些话。
可是呢,她得到了什么?
她逼问启德帝,“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是德妃,可是你为什么不管,那也是你的儿女?”
启德帝无法面对,也就回答不出来。
这时,就是发怒,有一个明日登基的太子在,启德帝他发不出来,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个荒唐的皇帝。
美人惑心!
“两个孩子,两个啊!”
何皇后切齿看着启德帝,恨不能咬一口。
“朕已经尽力补偿你了,还有何家。”启德帝无力解释。
“补偿。”
何皇后突然“呸”了一口,这一口直接吐在启德帝脸上。
一时殿内无人敢置信。
“我夜夜都听见两个孩子叫母妃的声音,你知道不知道?”
她声竭力嘶,气堵咽喉,太子担心地扶着她,“母妃、母妃。”叫着。
那两个孩子何尝不是启德帝心头痛,以后他不是就没去过德妃的宫里吗?
“你这个泯灭人性的东西,看见你我就难以释怀,却不得不忍耐,你怎么补偿?”
何皇后扑在儿子身上失声痛哭,那是她的两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在这冰冷的深宫曾给了她多少慰籍啊!
“虎落平阳被犬欺。”
骂了一句,然后启德帝眼里有泪水流出来。
“朕现在知道错了,大错特错了。”
如果,如果,他真是够了,到底他还是一国之君,原来这宫内女人是如此想的。
“张才,再派人去找寇二小姐。”
这一刻大概真要死了,启德帝无比虔诚地确信国师的话。
又不能真把何皇后怎样,不免为自己悲哀,只能迫切希望自己多活几年,再看看这人的嘴脸。
此刻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这些年的陪伴,他对她有了感情,而何皇后对他却是虚与委蛇。
找寇二小姐,此时,刚才也没听御医说中毒啊?
何皇后疑惑,扶着她的太子突然抬眼看向自己父皇,他是知道那个二小姐有古怪的,手里有救命的东西。
只是,对谁他也没说。
“我去安排找人,总管留下吧,父皇离不开你。”
太子匆匆往外走,何皇后身边的春燕这时进来。
一会,何皇后就知道德妃死了,是在张才去后。
这时,她看向启德帝,“你去见德妃了?”
她恍然大悟,“你刚刚从哪里被她下毒。”
随即就自己否决了,“不是…毒,是、是…”
她看着启德帝,想着从进来到现在,启德帝的表现,还有御医的话,“啊,是兴奋的东西。”
启德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与这个疯了的人说话。
觉得人生最后时刻,作为帝王真的悲哀,反不如民间夫妻父子有真情。
何皇后却是这一刹那,对启德帝再无感情了。
固北王府仙人后代,她也知道。
她阴沉沉地看着还想活下去的帝王,她何尝不知自己儿子小,启德帝能多活几年才好,只是启德帝可不是一个儿子,历史上太子继位的有几个。
她没有那个信心!想到寇明嫣的异样不同凡俗的本事。
她与春燕低语几句,春燕瞪大眼睛看向何皇后。
见主子重重点头,知道劝不了,只能立刻出去找人。
张才知道何皇后已不怀好意,无奈主子力不从心。
又不能打杀此人,只能等着,这真是悲哀的结局。
这一夜宫门开了关,关了开的,无人知道寇明嫣在哪里,也无人看见她。
养心殿里,等何皇后的人一来,磨刀霍霍向着大总管张才时候,张才意外,启德帝气得大喊来人,却已无人应答。
张才被皇后的人按住,何皇后呵呵冷笑走到启德帝跟前,“你的爱妃不是喜欢毒吗?本宫就让她的子孙连后代都生不出来,绝子绝孙!”
无情的怨毒扑面而来,启德帝蹦跳起来,却颓然倒下,死不瞑目。
太子进来吓了一跳,忙喝住打张才的太监,再一看启德帝已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了。
好在启德帝该交代的也都说了,太子并不慌乱。
只是张才这里,看着母后,他犹豫一下,不过人已昏迷,还是放过了,他身边伺候的凌全忙喊了一声,有人过来先抬走了张才。
太子静静地看着启德帝,突然大哭起来,倒把何皇后吓一跳。
太子应该是真伤心,一直不能止住眼泪。
两生泪一朝倾,说不好是为谁了!
正午阳光正好时,大概太子已控制了皇城。
御林军太监频繁穿梭各街道府邸,宣告启德帝驾崩,已开始治丧。
大皇子、二皇子府外围着府邸的御林军也都离开,太监进府宣启德帝的诏书,如果是新皇的还能反抗一下。
面对父皇,两位皇子哪怕怒火攻心也得接旨。
大齐天下新出炉的两枚亲王,宁王、平王诞生了。
相比二皇子还让人拿出荷包赏赐了来宣旨的太监。
大皇子暴怒,他顾不上一直相劝的皇妃,带着护卫骑马进宫。
“母妃,母妃?”宫门外就听了个不能置信的消息。
馨宁宫的太监正等着他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昨晚没了。”
比起启德帝,母妃才是大皇子的亲人,他这时顾不上别的,直奔馨宁宫。
暗里风云再起,只是随着治丧开始表面平静了。
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盛大的登基仪式,只要是坐上那位置,谁在乎那些。
托了外公是礼部尚书的福,太子登基仪式极简,真是临阵受命一般,面子里子全有了。
大臣们回到自己府骂一句老奸巨猾,朝堂上还得夸太子深明大义。
咬碎牙的是二皇子,大皇子只剩下哀伤的回忆,古佩琼也伤心,但至此也安心了,至少性命无忧,当初拼命争是担心二皇子上位。
两个人已经互不相容了,仇结深了。
这季节哭丧真是悲伤逆流成河,大臣去哭,有封号的夫人得去哭,寇明嫣这郡主,自然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