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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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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抢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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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啦!桑久老弟!”来给龙尼桑久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戴着顶颇具喜感的红色斑点帽,看起来与龙尼桑久是老相识,他嗓门响亮,打招呼时一掌拍在小桑肩头,小桑一个趔趄,亏了扶在驴背上才没被他拍倒。

  “仡劳老哥!”小桑也很热情,显然这么有分量的招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喜气洋洋地握住了那人的手,二人说了两句忽然拉着手跳起舞来。

  穆清明险些掀翻手边的酒坛子,怎么聊得好好的还跳起来了呢?他咽了口唾沫,实在不能理解。看着那欢呼雀跃的两人,再看看若无其事的奚沉,穆清明藏起脸上的疑惑,没好意思暴露自己的无知。

  直到两人打完招呼,仡劳才注意到驴车旁还有两个人,见他打量,小桑忙介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和我一同送酒来的。”

  仡劳忽然皱起眉,看上去神情有些凶,叽叽呱呱地跟小桑说了什么,小桑也急了,两人竟你一句我一句争执起来。

  穆清明悄悄捅了捅奚沉:这俩蛮子吵什么呢?

  奚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穆清明自讨没趣地闭了嘴。

  仡劳说:今天是圣女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让外人上山?

  阿桑说:公子不是外人,是我的朋友!是……好的朋友。

  “那也不行,冲撞了圣女和长老们,阿古亥会把我丢进恶灵窟的。”

  “圣女娶亲我们能冲撞什么,就是进去送酒看个热闹。”

  “可他……中原人……”

  奚沉听懂他的意思,安抚了急得抓耳挠腮的阿桑,笑着对仡劳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南疆百姓热情好客,这一路走来在下颇受照顾,心里感激,”他看了看阿桑,阿桑也在眼巴巴看着他,“阿桑说圣女是南疆百姓捧在手心的明珠,今日圣女大婚,我们也没什么好庆贺的,就将此宝物献给圣女。”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匕首外鞘通体乌黑,刀柄以金丝楠木雕刻,将乌黑的刀鞘衬得逊色几分。

  仡劳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拔出弯月状的刀身,刀身如镜般冷气森森的映出他满是赞叹的脸,刃口上有块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在不停地流动,刀柄上还刻着两个中原字。

  奚沉的苗语说得很利索,若只听声音倒像是个南疆人。听桑久老弟说他们是上山来求医的,仡劳打量着奚沉的气度也不像是普通人,想来求医是假,应该是来山里收购药材的中原富商。

  他想了想又掂量掂量那把宝刀,看着奚沉真诚的眼神,总算松了口:“随我来吧,不过你们不能上前面去,只能待在后院里。”

  奚沉乖巧地点点头,冲着仡劳不要钱的甜笑,饶是仡劳这样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也有些遭不住,他不好意思地隔着帽子抓了抓脑袋,挥挥手示意他们跟紧。

  奚沉在他转身之后便收了笑意,穆清明早就对他这随时变脸的本事见怪不怪了,交涉了半天也不知道他的狗肉宴开始了没有。

  仡劳带着他们三个沿着后山的小道往山里去,小道正好一车宽,阿桑赶着车哼着曲子跟着前面正摇摇晃晃骑着驴的仡劳,对坐在酒坛中间的奚沉道:“公子你真厉害,刚才我真担心仡劳哥不肯放咱们进去呢!公子那把刀定然是个好宝贝!”

  奚沉笑笑:“也算不得宝贝,是我一个朋友所赠,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其他的东西好拿来贺喜,希望新人能喜欢吧。”

  阿桑鼓励他:“圣女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圣女大人一向对中原的文化十分……十分……”

  “仰慕?”

  “对!圣女大人很仰慕中原的人和东西!”他偷偷看了看前方摇摇晃晃的仡劳,小声地道:“公子你还不知道吧,圣女今日要娶的便是一个中原男人!”

  奚沉面上满是不可置信,摇了摇头:“不知道,中原男人?”

  阿桑一副“没想到吧”的得意模样,“别说公子不信,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听阿古亥身边的阿植说,这个男人是圣女从中原带回来的,听说在那边成过亲,见到圣女大人的美貌之后就抛弃妻子跟着来了南疆。”

  奚沉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你就真的是冤枉他了,他可不是抛妻弃子心甘情愿跟着过来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但是有没有拜倒在圣女的石榴裙下,奚沉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然后呢,大家都同意圣女嫁给一个外族人吗?”

  “怎么会呢!族长和阿古亥都是反对的,可架不住圣女大人喜欢哪,而且长老们竟然也默许,族长和阿古亥没法子这才答应的。”

  长老们赞成此事奚沉自然明白其中缘故,只是……

  “族长是谁?”

  “族长是阿扎勒,管着雷公山附近十几个寨子,也是阿古亥和阿绮朵的爹,”他顿了顿,“阿绮朵就是圣女。”

  这位所谓的圣女并不是奚沉他们一直在寻的那位十二峒圣女,只是十二峒那群人逃到雷公山这儿,为了掌控本地民心才封了这儿一把手的女儿为圣女。奚沉明白这跟中原的卖官鬻爵是一个招数,看来十二峒这些老妖精早些年浸淫官场的那一套经还没忘记呢。

  阿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又说起别的,“其实我小时候也跟阿绮朵阿古亥他们一起玩儿,那时候阿扎勒还不是族长呢,小时候阿绮朵可漂亮了,我最喜欢的姑娘就是她。”

  奚沉微微露出笑意:“如今不漂亮了吗?”

  “不,不,”阿桑慌忙摇手,“倒也不是不漂亮了,就是……就是像变了个人一样,她以前可温柔了还会叫我阿桑哥呢。”

  小时候的阿绮朵天真可爱,与阿桑也是青梅竹马,后来她父亲阿扎勒成了雷公山的族长,阿绮朵和阿桑的身份也就有了天壤之别,再长大些后阿绮朵拜入十二峒门下被捧成了圣女,自此更是目中无人目下无尘,青梅竹马的情谊从此一去不回。按照南疆的习俗,阿桑这样的平民是没有资格在圣女面前抬头的,圣女渐渐也忘了这位小竹马的存在。去过繁华富饶的中原之后,见识过那里的风土人情,圣女更是连这个偏僻的大山也抛在脑后。

  可是事与愿违,圣女怎么能常年漂泊在外,消失了很多年的长老们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召回已经在中原乐不思蜀的圣女,圣女虽然不甘心放弃中原的繁华,但也不得不回,于是带了点中原的宝贝就匆忙回了大山。

  为了这些宝贝,圣女险些跟家里闹掰,还好有长老们支持。

  被圣女带回的最值钱的宝贝自然就是今天的新郎官江大公子了,奚沉啧啧感叹江源红颜祸水,穆清明立刻便要拆台:“奚大公子这是在自谦呢还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奚公子没能跟上他的思维跨度,穆清明清清嗓子,“能让江源不顾一切冒着风险也要混进十二峒的人只怕更是个祸水吧,奚公子?”

  奚沉心虚地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穆清明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这对狗男、男的好机会,“还有奚公子怕不是忘了这位圣女大人是为了什么才派人追杀咱们的?”

  奚沉自然忘不了那位据说手无缚鸡之力,一见江源就要往他身上昏的圣女大人是怎么一边说晕就晕,一边暗中给他下蛊的,被他识破后恼羞成怒还派人追杀他。还有她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奚沉至今都没能忘记。

  穆清明的笑声惊飞了半座山的鸟雀:“哪来的小狐狸精敢跟本圣女抢男人,还敢睡在江郎房里,真是不知廉耻。”穆清明翘起小指,将阿绮朵的神情动作学了个十成十。

  奚沉扶额,往事不堪回首,休要再提!

  仡劳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却被穆清明的大笑感染,只当他们也在为圣女高兴,也高高举起鞭子,“呜呜”地大叫起来。

  阿桑拉住驴的辔头,“啊——呃——”老驴照例吆喝了一声,便有人来开门。

  仡劳从驴背上跳下,抓住驴绳,率先一步进了后厨,见大伙儿都在忙着备席,便招呼阿桑进来。阿桑拴好了借来的花驴子,接过奚沉刚捧起的一大坛酒,小声地道:“这个重让阿桑来。”

  奚沉无奈,只得又捧起一个小些的坛子,穆清明难得有了点眼力见,没等阿桑再对着他叽呱,忙自己挑了一个大坛子。

  弯腰竟没能捧得起,穆清明显然也是一愣,阿桑眉梢已经吊起,斜着眼看他,穆清明霎时面上烘热,他搓了搓手:“没事啊,都别来帮忙,我可以的!”

  奚沉早已一脚迈进了屋内,阿桑看着奚沉再看看脸涨得通红的穆清明,跺了跺脚,劈手夺过他那坛子酒,朝小些的努了努嘴,然后头也不回地去追奚沉。

  穆清明很识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比我们那儿的坛子要大点儿啊!”

  他挑挑拣拣,最后心满意足地抱了个顺手的颠颠儿地追上那两人。

  后院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奚沉垂着眼眸飞快地扫了一眼院里正在和面和择菜的苗女,一个个头上都装扮着美丽的银饰,穿着短短的中衣,黑黄的皮肤就大大咧咧露在外面,奚沉扫了一眼便不再看,很快便将目光转到这院子里唯一一个男子身上。

  那男子很年轻,面容算不得俊秀,端正而已,他正在和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说话,隔着有些远,奚沉辨认着他的口型,大概是在说给房里什么人送点吃的。

  不知是否是奚沉的目光太过专注,那人竟似察觉到了,看向这边,奚沉连忙低下头,正要加快脚步混进厨房,穆清明气喘吁吁地从他后面赶过来,嘴里还大声嚷嚷着:“都让让啊,抱不动了。”

  奚沉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穆清明露出一个和气的微笑,穆清明一脸茫然,“你们是什么人?”那个男子已经走到他们身边。

  阿桑急赶慢赶才追上仗着手上酒坛轻,无耻地插了他的道的穆清明,一见那男子,高兴地大叫:“阿古亥!”

  那男子回头,面上也满是惊喜,接过阿桑手上的酒坛,用苗语亲切地唤了龙尼桑久的乳名:“你来了!”

  小桑不好意思地偷看了奚沉一眼,抓抓头,“阿古亥你别再喊我小名儿了,我现在都长大了。更何况……还当着我朋友的面。”

  阿古亥的脸本是十分平淡,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却十分生动,纯净得像是昆仑山上清晨的甘露,奚沉摩挲着下巴,欣赏着这双美丽的眼睛,心中却想起了另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他干咳了一声,打断了那叙旧的两人。

  显然在知道奚沉与穆清明是阿桑带来的朋友后,阿古亥的神情柔和很多,他磕磕绊绊地用中原话向奚沉问好:“幻怡你们倒这里赖,我角阿咕海。”

  穆清明挤开奚沉,热情地握住了阿古亥的手,热泪盈眶:“欢迎欢迎!你就是这里管事的吧!太好了,我只有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饭?”

  阿古亥被他的热情弄昏了头,求助地看向阿桑,阿桑抓抓头看向奚沉,奚沉矜持地表达了对本地风土人情以及美食的喜爱与欣赏之情,阿古亥很会做人,立马为远道而来的新朋友们开了小灶。

  穆清明心满意足地啃干净了两条鱼,一个苗女笑盈盈地又端上来一盘不知什么做成的肉,味道很鲜,这菜一上桌穆清明便霸占着盘子不肯松手,干掉了三大碗饭后总算舍得放下筷子,舔舔嘴边的油假惺惺地招呼起奚沉:“你怎么不吃啊?”

  奚沉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却不动筷子,他拨弄着剩下的几片菜叶子,穆清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奚沉看戏的眼神里透出满满的邪恶,穆清明赶在他开口之前道:“打住,你别开口,我不想知道这是什么肉。”

  奚沉好像有些失望,面上的笑意却有增无减,他扫兴地放下筷子,有些遗憾地道:“真的不用我告诉你吗?你不好奇?”

  穆清明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中敲鼓:“不必!”

  “唉。”奚沉继续拨弄盘中的剩菜,一手托腮,一唱三叹搞得穆清明坐立难安后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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