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反泼脏水
只是李彩凤没有等来进裕王府的机会，而是等来了大哥董墨初的马车。
李彩凤坐在马车上，掀开了帘子，这是嘉靖三十九年，冬天将将过完。
她看着外面成群结队的灾民手里捧着一只缺了一角的破碗，互相搀扶着从郊外还在不断涌向京城。
“真真？”
李彩凤闻声回过头来，四年前，她叫董念真，是长史司府里的庶女。
四年后，她又回到了京城，董府欠她的两条人命，她要一一算清。
她将帘子放了下来，理了理衣襟，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的大哥——锦衣卫府的长子董墨初，也是她母亲被诬告通奸的对象。
“这次接你回董府，是为了裕王的选秀大事。”董墨初说得小心，却也直接了当的告诉她利害关系，“你的两个姐姐一早被父亲以歌舞书画教导，就是为了嫁给景王。所以，裕王的选秀……”
嘉靖皇帝唯一的两个儿子，得宠的景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未来的储君。而不得宠的裕王，则是公认的废材王爷，注定跟太子之位无缘。
所以只能是李彩凤这个庶女去给裕王选秀滥竽充数，而她两个嫡出的姐姐，将来是要做皇后贵妃的。
“我去。”李彩凤又问了句：“可以吗？”
由她提出来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董墨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毕竟，昔日他母亲将她赶出白府的时候，他也于心不忍。眼下，更不想逼迫她。
“你放心，父亲会安排好的。”
李彩凤又低下头，眼底一丝寒意闪过。
父亲？她那个锦衣卫的父亲，听信了嫡母的挑拨，将身为妾室的母亲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活活冻死，那时的母亲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
只因嫡母说的小妾勾引了她的儿子，这个孩子是野种。
她没有父亲，只有一个养父，此时的养父正在灾民的队伍里，等待着领救济粮。
马车外，棕马嘶鸣一声，两只蹄子高高抬起，将身后的马车震得天旋地转。
李彩凤嗅到一阵花香，这是令棕马最敏感的藤萝花粉，藤萝花粉好招嗜血扑萤。她从前在乡下跟着张居正躬耕田地的时候，了解过百草的奇效。
她快速推断着，正是有人在马背上提前洒了无数藤萝花粉，目的就是叫马儿受惊，好叫她摔死在路上。
李彩凤一脚踢开了帘子，抓住马车的栏杆，轻松一跃，跳了出去。
她跟着先生在江陵习武四年，这点小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只是回头看暴怒之下的棕马，载着马车上的董墨初，发了疯一般的在京城横冲直撞。
几名巡逻的护卫队，一刀刺向了棕马，棕马悲鸣一声，血溅三尺，倒在地上。
“放肆！在裕王爷的地界还敢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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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朱载垕在京城搭设粥棚赈灾，恐有人从中作梗，早早的换了私服，易容之后准备微服私访暗中观察。
才发现一丝端倪，迎面跑过来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女人，让他如此熟悉。
他着一席玄衣隐进人群，便看见才吃了粥的灾民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醒。
灾民身边的婆子，眼睛咕噜一转，立刻一拍大腿坐在了地上：“我的死鬼相公哟，你死的好惨！咱们千里迢迢逃难到京城，一路吃树皮都没事，怎么吃了裕王爷舍的粥就死了哟！”
围观的灾民也纷纷停下脚步来，不敢再去棚里拿粥。一路逃难至此，看着跟自己同为难民的汉子死在了粥铺前，一时间感同身受，议论起这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粥里该不会是被人动了手脚了吧？我吃了几碗，现在也觉得肚子疼！”说话的灾民捂着肚子，他饿了好几天，突然猛吃了几大碗，肚子撑的自然不舒服，只是他以为这是粥里有毒的缘故。
另一个灾民小声嘀咕着：“该不会就是裕王找人下得毒吧，大片难民涌向京城，他怕引起□□，侵犯了贵族的利益，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裕王一向不得皇帝宠爱，等景王登基以后，他连保命都难，灾民议论起他来也没什么顾忌。
“不可能。”有个女人从人群里走出来，但她并不是替裕王说话的。她颤抖着嘴唇进行第二种猜测：“也许是这粥放的时间久了，别人吃剩下的才给我们吃，所以导致我们吃了闹肚子。”
朱载垕眯着眼睛，看向倒地不起的灾民，口中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白沫。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难民，是景王府后院的一个挑夫。
他一个健步走了过去，想将那人踹醒。却被人群里的一个难民拉住了他手腕，轻轻摇了摇头，用唇语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
拉他的人正是他安插在外的眼线，李伟，也是李彩凤的养父。
李伟一直谨慎，除了裕王，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泥瓦匠，这次家乡遭遇了虫灾，才到京城逃难。
两个人正并排站着，李彩凤悄悄走到那人跟前，蹲下身来，“咔嚓”一声扭断了那人的脚踝。
刚才还口吐白沫的灾民，立刻弹跳起来，一瘸一拐的骂道：“哪个王八蛋碰老子，嘶……”
李彩凤早已经拍了拍手，站到养父的身旁：“叫你装死，姑奶奶手下留情没让你真去见阎王，还不快滚！”
灾民弯着腰，在众人的轰笑和责骂声中，一瘸一拐的跟老婆子灰溜溜的走掉。
李彩凤一回头，正看见了自己的养父李伟：“爹，你领到救济粮了吗？娘好些了吗？”
李伟点了点头，将方才那股肃杀之气压了下去，又恢复了一脸的憨状，摸了摸李彩凤的头：“回到董府以后就叫回你以前的名字，董念真，乖！”
李彩凤倔强的别过头去：“我只叫李彩凤。”
怕他担心，才又安慰句：“您放心。”
裕王不动声色的听着父女二人的对话，得知这个姑娘并不知道李伟是自己的眼线，对李伟又多了一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