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路遇险境
王衍回府后极为气愤,清明俊秀的脸也已经变形了,一向风姿安详文雅,平时从来都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当年为抗击东夷,是王衍举荐了还在德县的邓荣,本意是想借口抗击东夷之战灭掉邓家,可邓家庶子邓汉炎却屡建奇功,不仅恢复了邓家权势,还让邓家在朝堂之上成了圣前红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王衍忽略了,邓家是武将世家,与他父亲一代的儒将邓图,还有鬼方的司马邓荣,哪一个拎出来,威名都是响当当的。虎父无犬子,原来,邓家庶子也一样。王衍一向看不起武将,就像他看不起君王一样,君王都是大兵,武将是流氓与杀人犯。你杀一个人,你可能会是一个杀人犯,杀一百个人,你也许会是一个将军。历史的长卷轴中,垒成的功名碑大部分由王衍眼中的这些“杀人犯”所成。当年在邓家身上,王衍没有少费气力,王衍一直担心的是缘遥与邓家结亲,对邓荣的防远在杨轩之上。前376年,缘遥在西南得胜回京后,还好邓家被流放,是吕明仕帮他拔掉了这棵心头大患,又适逢缘遥离京去冬岛,老天爷也帮了他一把。而这一次,天意并没有再次站到他身后。
“这个邓公仁(邓荣的字),真是养虎为患啊,太不识抬举了。”
“父亲,儿子觉得问题就在那个庶子邓汉炎身上,放任下去,邓家权势要远超我们王家。”王恒煽风点火的能力遗传自他的父亲,在他们永昌侯府,也没有少干这种事。
“吾岂能不知,吾原以为,当年流放时已经斩草除根了,没想到还有邓家庶子这个漏网之鱼。”当年北齐秘府卖给王衍的情报,确实没有邓家庶子的任何信息,否则,依王衍的心狠手辣,他一定不会给邓家留下男丁。
“父亲交给儿子吧,儿子会让这个邓汉炎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在事关家族利益问题上,王衍还是颇信王恒的决断,他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默认了王恒的话。有了父亲的批示,王恒胆子也壮了,回院里便差人叫来了韦沧。
邓汉炎一早收到了京城送来的诏书。昨夜他已经从炽烨的口中得到了消息,回城的行李早已经打包好了,一收到诏书,他便启程往回赶,此时,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的过了阳基山谷口,快傍晚时分,队伍行到了渭河口岸,远眺过去,北冕城若隐若现地嵌在墨峦峰上。上一次回到北冕城还是两年前奉诣抗击东夷时。
从地势上看,北冕城依山傍水,地势易守难攻,身后是鬼方国的神山,墨峦峰,主峰高五千仞,险峻不可攀。组成墨峦山系的还有神禹山,神禹山与墨峦峰地表相接处有一谷底,正是北冕城人人耳闻,却不得进的禁地——墨峦府地,传言,墨峦府地洞底产黑色玉石,府地之内受玉膏润泽,集天地之灵气,可媲美王母的瑶池。神禹山地势占据高点,极难攻,鬼方国的王城就坐落于此。北冕城处于鬼方天下之中的位置,水路陆路都发达。西北阆风岩流淌下来的正是这片土地的母亲河——渭河,渭河流域发源于墨峦峰,穿阆风岩而过,流经北冕城,火烈岛和榄岗城以及岩榄北堤,经西南狮岗城注入渤海,其支流墨水河穿瑶玉岛而出,流经石牌岗,注入东海。渭河两岸土地多以丘陵为主,分为干季和雨季,每年雨季来临,渭河两边总是绿油油的一片草场,所以,渭河两岸的土地产骏马。到了渭河口岸,往前一百里就到京城了。
行至火烈岛时,邓汉炎让随行的侍卫都下马休息。一股杀气却扑面而来,邓汉炎转身时,有两个士兵已经倒地,袖子已经被撕成布条,胳膊上的皮也被撕扯得血肉模糊,身体在地上抽搐着。对方没有用剑,只用掌就将两个士兵劈倒在地上,邓汉炎拔剑飞身而上,剑落在黑衣人的背上,却如同砍到石头上一样,没有伤口,这一剑,邓汉炎可是用了五成的功力啊。黑衣人转过身对着邓汉炎,身高七尺,黑纱遮面,只能看到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眼睛像鹅卵石一样大,眼珠很黑,眨眼的工夫,黑衣人面前的五个人都已经倒在地上,邓汉炎提剑攻到他的面前,两柄剑砍在一起,对方在力气已经压倒了邓汉炎,邓汉炎后退了一大步,此人剑法诡异,出招却看不到剑,邓汉炎的左肩吃了一剑,一记凌利的掌法直取邓汉炎手肘,掌心如墨,腥气四溢,露出鹰一般的双眼,邓汉炎身子一侧向右躲了过去,被劈中的树叶连着树枝纷纷落下,像是被故意折断似的,他心底在想。“此人在力量上也压过我,挥剑速度又奇怪,几乎看不到他的剑,而且,这掌法招招取人性命,到底是何人?” 韦沧已占上风,他步步紧逼,举剑向着邓汉炎,这一剑擦着邓汉炎的肩头落他身后的侍卫胸口,侍卫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一口血喷在了地上。看得邓汉炎也心惊,三十个侍卫,已经死了一半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萎缩,渐趋枯干,成了干尸,节节败退的邓汉炎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回京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比五年前还要凶险。在邓汉炎准备硬拼时,十几条人影落到眼前,看装束邓汉炎立刻知道了身份,是邓府的家兵,皆青衣冠发,不认识的还以为是道友,邓府这些家兵都接受过专业的武学训练,邓汉炎的心稍稍平静,败局并没有被扭转,十五个家兵,已经失了五个。
“公子先行一步吧,此人交给我们。”领头的家兵与邓汉炎交谈道。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邓汉炎本是带兵之人,早已将自己的性命与军队系在一起,兵者,凶多吉少,载尸而归是常事,但没有临阵脱逃的军纪,再加上他也是邓家的人,更不可能将自家兄弟置于危险之中。
韦沧的血煞功虽然厉害,但对体力要求也高,一旦以一敌多,体力消耗过大,掌力会减弱,剑速也慢了下来,邓汉炎看出了破绽,重阳剑法古朴扎实的剑风渐渐占了上风,长剑大开,一股雄浑之力逼到韦沧面前,剑尖上幻出几点寒星,直刺韦沧的胸口,这一剑若是再正一点,会刺中韦沧的心脏,韦沧趁着体力没有损耗太多,转身逃走了。
过了叠翠桥,进到北冕城时,天已经黑透了,沿着永安大街西东就是邓府了,坐在马背上,邓汉炎已经看到邓府门口的巨石狮子,蹲坐在方石底坐,精神焕发地张望着前方,威严一如九年前他第一次到邓府时。邓府并不气派,看上去像现代的四合院。红黄相间的琉璃瓦增添了一点贵气。屋顶的四角雕着几只大鸟,应该是凤凰。廊檐下画着绿色的壁画,周围烫金,宅第的大门为三间,左右各有一扇角门,府门外有灯柱和上马石。邓汉炎下马后,便有家奴将马牵走,他径直进了邓府,进门对面就是一琉璃影壁,上雕云龙九条和飞鸟玄龟。象征着家宅平安。看到这幅影壁,邓汉炎更觉心中沉重。
“汉炎……”邓荣迎上去。
“父亲……”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旁人看来不像父子,反倒像兄弟,亲密中总觉得有些生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邓荣心中欢喜,连说了两遍,他拍了拍邓汉炎的肩膀。“一直赶路,一定辛苦了,吾让厨房准备了晚饭,快去换身衣服过来陪吾喝两杯。”
在饭桌上,邓汉炎提起了今天遇到的刺杀,在邓汉炎没有回来之前,家兵已经呈报给了邓荣。武将出身的邓荣,还是更相信武力能带来话语权,回京后,他精兵练将,终于有用上的这一日了。邓荣一直心事重重,邓汉炎说出来,他反倒觉得轻松了。“今日的刺杀,你觉得是谁所为?”
“父亲,此人极为厉害,不是一般的杀手,所用的武学招式,孩儿更是见都没见过,应该不是京城之人,是这两年的陌生面孔。”
“会是吕明仕干的吗?”邓荣先想到了邓家的宿敌。
“应该不是,吕家五子,病得病,死得死,剩下的多半不成气候,吕明仕虽任太师,亦能调到京城兵权,却被杨轩压制的一点儿权力也没有,应该没有这样的门客。”邓汉炎排除了吕明仕。邓荣陷入了沉思,到底会是谁呢,京城中确实有高手,像太傅星宿,司马剑洪,师氏桓杨,但这些人都与邓家无怨无仇,更何况,邓汉炎回京,是鬼王召回,有什么样的仇恨,要在半路刺杀重臣,若是被查到,逃不掉又是一场死罪。
吃过晚饭后,邓荣带邓汉炎在邓家祠堂上香,告慰全家人的在天之灵。今日终于可以闭上眼了。只是讽刺的是,邓家获罪因吕家,得大赦也因吕家。
刺杀失败后,王衍让王恒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王恒派韦沧避风头去了冬岛。顺便查探隐居冬岛四年,缘遥王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