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叶无敌发现幽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昏过去了,脸色一时十分难看,连忙伸手拔出剑来,把人拽起抱下车,凌跃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就剩个乐白在那儿鼓捣马车,四处打量该把马拴哪儿,叶无敌将人放在地上,转身进了车里翻出医药箱来,扔在幽冥身边,受伤对于叶无敌简直是家常便饭,上下检查了一遍,大约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虽不太认识药箱里的东西,但叶无敌这种急起来把草药嚼一嚼就往伤口上抹的人,就算只闻着味儿也能知道外用药的成分,剥了幽冥上上下下重新上了一遍药,又跟个木乃伊似的裹好,乐白倒腾好马车走过来,正见叶无敌给幽冥把外套披上,
“他怎么了?”乐白见这人一脸惨白大汗淋漓的样子也有些担心,
“伤口有炎症,发烧了。”叶无敌简练的解释着,一抬头却看见乐白有些呆滞的脸,“什么是炎症?”
……这回轮到叶无敌面无表情地呆滞半晌,最终只摆摆手,转移了话题,“你去弄些吃的,我去捡柴。”乐白点头应了,叶无敌将人放好,又从车里扯出一张薄毯,给人盖好才转身走了,
待到乐白回来便看见叶无敌正蹲在火堆边上,边上还挖了个地灶,灶上搁着锅,锅里煮水,凌跃正坐在幽冥边上,往那抿得发白的嘴里填水塞药,心里不禁有些惊叹,他早看出叶无敌像是惯在外面生活的人,但这手脚麻利得未免太不像话,他不过是去打了两只兔子跟山鸡,横竖走出不到五十步,她不仅生了火,连灶都垒起来了……
见乐白回来没空着手,叶无敌虽然依旧是那张冷脸,但心情好了许多,只见她抓过兔子,掏出把匕首点划几下,指甲盖按进去,使个巧劲,两张兔子皮便被完完整整地撕了下来,刀光闪闪,手指翻动,血淋淋的脏器就被扔得远远的,拿剥了皮的树枝穿好架在火上,将山鸡料理好扔在锅里,又甩几个拾柴时找到的果子进去做调味,不过是在野外的一顿便饭,吃得甚至有些奢侈,可惜幽冥昏迷着,只能喂他些鸡汤,叶无敌抬脚把灶踩实了,又生了个小火堆,三个男人睡火堆边上,她一个人在车上睡,这漫长的一日总算过去了。
这样走了五六日,幽冥还是没清醒,叶无敌心里一边骂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麻烦,一边动手又把人身上的绷带拆开换了一遍药,“好点了吗?那个……炎症?”乐白皱着眉头站她边上,那伤口跟之前在屋里见过的,没什么变化,看着像是还严重了点,叶无敌当然也发现了,但毕竟不是医生,也拿不准,只能摇摇头,
“才这么几天,药也不怎么好,再看看吧。”
“前面再走个两三天的样子,就能到白渠城了。要不去城里找个大夫?”坐在车上研究地图的凌跃把头探出来出主意,
“不了。”叶无敌眼珠子转了两圈,又凑过去看了一眼地图,还是摇摇头。四个人中只有叶无敌一个女人,虽说都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但说到做决定,不知为什么就成了这种都得看叶无敌的脸色的情况,不过考虑一下,也只能如此。那凌跃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什么都不懂,而且就算他心里有主意,看到叶无敌一瞪他也得咽下去。至于乐白,虽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但自己不懂的事情绝不会多说半个字,幽冥又长睡不醒,这几个人里还真没有一个愿意拿主意的。
“你今晚辛苦点,我们连夜赶路,明天白天休息。然后从这条小路走,把白渠城绕过去。”她拽着乐白过来一会儿指地图一会儿指山道,
“诶?”乐白有点不高兴,叶无敌虽然跟他学会了赶车,可她那个技术,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想吐,速度还飞快,马在她手下几乎根本不可能休息够,最后一点体力都被榨干,最后是跪到地上死活起不来,只怕还没到南歌城,马先死了。凌跃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少爷,连马鞭都不会挥,要不是他在旁边看着,好几次都要从山崖上摔下去。幽冥是压根没醒,最后赶车的还是只有他。连个换班的都没有,赶夜车?他又不是专门的车夫,虽然叶无敌做饭好吃,可也不能这么支使他。
“那你是情愿被人追杀还是情愿辛苦一点?那天找人的那拨,就算是先天不足后天进水的傻子,也该回过味来了。”叶无敌说的是幽冥,凌跃却想起早被自己丢到脑后的二哥,咽了咽口水,脸上挤出个讨好的笑,
“是啊,乐公子,你今晚稍微辛苦一点,我出来跟你学赶车不就好了。后半夜我接班。”听他说这话,乐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赶车的话所有人都会死不瞑目的,但脸上还是笑着,
“叶姑娘说的是,凌公子你客气了,不过是赶车而已,并不辛苦,你就好好休息吧。”凌跃被乐白这话说得颇为脸红,这几个人里,除了幽冥是身体原因,叶无敌跟乐白都是顶厉害的人,自己出门在外还跟个少爷似的受人照顾,虽然叶无敌说的是他对她有救命之恩,但自己也只不过是顺手而已,实在担不起人家这么对他。难得凌小公子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倒是没被养成个骄横跋扈的真“少爷”,也可见凌家家风之严。
“脸红成这样就去找点吃的来。怎么点眼力见都没有。”叶无敌的眼睛毒的要死,一眼就看出他脑子里转什么念头,一拍凌跃的肩就把人赶下了车。乐白看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暗笑要是这女人哪天回过味来,发现跟她走了这一路的三个男人没一个好惹的,也不知脸上的表情该多精彩。
“你笑个什么劲,快躺着休息,晚上精神不好走错路了你就等着死吧。”叶无敌一转头就看见乐白一脸贱笑,跟夜里偷了嘴似的,恶心得不行,赶紧自己下车。
凌跃打不过人,打两个小动物还不算勉强,不过是为了让乐白多休息会儿,便绕远了些,过了半个多时辰才拎着只野鸡回来,怀里抱着几个鸟蛋跟叶无敌从前给他看过的果子,叶无敌存了私心,把果子全藏起来了,这几天净吃肉,闻着味儿都有点犯恶心,想着待会儿嚼点果子换换口味。
为了让乐白多休息会,特意做了比较麻烦的叫花鸡再加一锅蛋花汤,最后是乐白硬生生饿醒了自己下车的。叶无敌把路上买的炊饼泡在汤里,戳了半天,确定不用嚼就能咽下去才给幽冥喂下去,估计幽冥的亲妈都不带这么细心地照顾他的。乐白低头吃得带劲,一直在一边盯着叶无敌的那个自然就是凌跃了,眼里一会儿是疑惑一会儿是高兴,叶无敌忙着照顾幽冥,连饭都只匆匆啃了两个鸡翅,哪有多出来的功夫理他。还是凌跃看着幽冥个头太高叶无敌抱他上马车有点吃力,先主动搭了把手,乐白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又幸灾乐祸地冲叶无敌笑,被她扔了个白眼。
今天是轮到叶无敌洗锅,她走到溪边,后面就跟了个尾巴,
“叶姑娘,”凌跃凑过来,一脸讨好的笑,叶无敌没应他,只手上动作加快了些,凌跃却锲而不舍,“叶姑娘,”叶无敌只当没听见,转了个方向,继续洗涮,锅边上沾了点蛋花,怎么都抠不下来,心情忽地有些不好,转回身瞪了凌跃一眼,但他与叶无敌这几日相处下来,自我感觉叶无敌只是烦他啰嗦,大概是没生气,
“叶姑娘,在下想跟你道一声谢。而且…”叶无敌只听这一句就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也总算反应过来刚才乐白怎么笑得那么贼,转身就拿锅隔开两人的距离,打断了凌跃的话,“这事是我应承下来的,我答应了,就不会让他死。至于别的,都是顺手,不用谢。”
于是凌跃就真闭了嘴,看叶无敌手里拎着锅,踩实了地灶,把烧火的痕迹用枯叶遮好,又把马车下面的楔子□□,填好洞,盖上草叶,他就一直跟在人身后,虽不说话,却像个背后灵似的烦人。叶无敌提防人从背后捅刀子成了习惯,最恨别人跟在她身后,忍了好久,终于在要上车的时候忍不住了,一回身一抬手匕首就从掌中冲出,压住凌跃颈子上的动脉,她一点杀意没有,凌跃便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锅子在地上咕噜噜滚动,脖子上也冷冰冰的,才发现自己又被叶无敌拿刀制住了,愣愣看向叶无敌,
“你对我有救命的恩情,也有点缘分,但再这么絮絮叨叨,别怪我不客气!”叶无敌话说完才爆发出了她素日杀伐果断的气势,不知为何这种十分严肃的时刻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唱“only you”的和尚,当时只觉好笑,现在才发现原来就算不说话也能烦死人。
“叶姑娘,在下自觉并不多话,只是姑娘你将自己隐藏得太深,在下只是希望你能一展笑颜,为何非要把自己的……”然而凌跃这人一“轴”起来,就完全不管不顾了,他对叶无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煞气浑然不觉,依旧一双眼定定瞅着对方,一定要说完,可惜天不遂人愿,
“叶姑娘,这是你的药。”乐白不知是从哪儿窜出来打断了凌跃,脸上还是笑嘻嘻地,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完全无视了叶无敌有些咬牙切齿的神情,只将药碗伸到叶无敌脸前,酸苦的药味儿直冲叶无敌的鼻子,不管喝多少次都会觉得恶心。叶无敌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几圈,最终还收了刀,夺过碗一气喝完,又将碗塞进乐白怀里,恶狠狠瞪了凌跃一眼,便钻进了车里。
凌跃看乐白,乐白并不理会他,只躬身捡起锅,又去水边将碗也一并洗了,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见叶无敌已经躺下了,便把锅放在座椅下,拽了拽凌跃,两人坐到车板上,乐白一扬鞭子,马车便吱吱呀呀地往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