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等终于回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夜色低垂，四人终于在关城门之前进了扬州城，楚轩领着他们往皇上御驾落脚的地方走，还没走近，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了一群人，常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从马车里伸出头来挥着手高声喊道：“爹！哥！”
原本站在门口心急如焚的人听到这一声叫喊，喜出望外，等到马车终于在门口停下，常乐钻出马车，楚溟顺手将她抱了下来，常乐跳着扑向常凛和常璟，喻琬急忙走过来问楚溟：“三皇兄，您没事吧？”
楚溟摇摇头，楚晞没走近楚溟，只是略一行礼说：“三皇兄安好？”
对于这个妹妹，楚溟一直不亲厚，但楚晞的生母是皇后，有些东西自然就不一样了，回礼道：“劳昌平挂心，无碍。”
常凛和常璟扶着常乐从头到脚确定她除了崴了脚就没什么大事之后，常璟就忍不住板下脸来呵斥道：“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在马车里别出来吗？你出来干什么！”
常凛站在一旁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常璟责骂常乐，的确是该让常乐长长记性了，有些时候好心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常家的家事，楚轩不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常乐也知道这次自己着实是让他们替自己担惊受怕了一把，低着头老老实实的挨训，反而是站在一旁的楚晞站出来说：“少将军请不要再责怪常小姐了，这件事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太没用，常小姐想来救我，常小姐也不会出事，少将军真正应该责怪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常璟愣了一下，连忙行礼说：“公主您说这话真是折煞微臣了，即为臣子保护您的安危是臣的分内之事。”
楚晞回礼，笑：“既然如此，少将军更不应该责怪常小姐了，应该夸奖她才对。”
常璟没想到楚晞会这么说，当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常乐听了这话惊喜的抬起头来，报以楚晞感激的一笑，楚晞回了她一笑，常乐就两眼发光的看着常璟，一副看好戏，求夸奖的神情，常璟看着常乐，自己这是什么妹妹啊？
常凛看着常璟手足无措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小女顽劣，多谢公主宽厚不加以怪罪，如今天色已晚，依臣之见，公主还是快快回去歇息才是。”
“将军说的在理。”楚晞可不是那种喜欢咬着不放的人，既然有人出来说话了，也就顺着说：“那本宫先告辞了，常小姐回来，还请将军莫要欢喜过度，早早休息才是。”
常凛说：“多谢公主担忧，臣记下了。”
楚晞走后，楚溟也告辞先进去了，喻琬走过来问了常乐一句有没有事，得到常乐笑着的回答后也进去了，楚轩跟常乐说句明天来找她，也回去了。
眼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常凛想着常乐才回来，应该是累极的，也不让常璟接着训常乐了，准备让常乐回去休息，常璟原本还想教训常乐几句，可一想常凛说的在理，也就作罢了。
“能走吗？”常璟说。
“不能。”常乐撒娇。
“麻烦。”常璟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弯腰把常乐抱了起来。
“所以……”叶老看着常乐被她哥哥抱着往里面走，门口眼见着就要没人了，终于忍不住说：“你们就没人看见我吗？”刚才你们久别重逢，各自欣喜自己不好打扰，现在人都要走光了，总轮到自己说话了吧！
常凛和常璟奇怪的转过身看着叶老，常凛说：“不知阁下是……”
“爹，哥，这位是叶老，就是师父经常提起的那个朋友——叶苍术！”常乐总算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了，忙不迭的拍着常璟的肩膀介绍说：“也是我和三王爷的救命恩人，他想和我们回长安去看看师父留给我的那本医书。”
“原来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常凛马上反应过来，过去恭恭敬敬的把叶老迎过来说：“有失远迎，还望多多见谅。”
原本被冷落了许久，又加上被楚溟坑了那么多次，如今一下子被这么热情恭敬的对待，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原本有些不满的情绪瞬间散去，满脸堆笑说：“客气客气，应该是我打扰你们了，你们先忙，你们先忙，我自己会自己处理自己就行，不用麻烦不用麻烦。”
常凛把叶老请进门里说：“阁下哪里话，是我们招待不周，你请先进去，在下这就吩咐人给阁下准备房间热水，不知阁下可用过晚饭？可有什么忌口的地方？”
叶老抑制不住的大笑出声，这待遇真是不错，这丫头家里的人可比楚溟那个臭小子强太多，看来跟着他们来真是来对了，看看现在的形势，再想想以后的生活，真是舒坦啊。
咳咳，但是这咱们实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要收敛些的好：“真是多谢了，既然您这么客气，我就却之不恭了，不用准备些什么，吃的只要有鱼有肉就行了，随便准备几样，我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不是。”
常凛但笑不语，领着叶老进去了。
常璟抱着常乐站在门口，看着叶老这个样子，又想想自家师父的样子，特别不能接受的问常乐说：“你确定这是师父的朋友？”
常乐一脸郑重的点点头，用手遮着嘴说：“视财如命，小气记仇，沉迷医术，吊儿郎当，为老不尊，师父说的这几点他全都符合，而且手上还有师父留下的那本医书的上册，应该错不了。”
常璟深吸一口气，还是一脸的不愿相信，实在是想不通，师父那么冷静淡泊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嗯……欢脱？的朋友。
常乐看着常璟的样子，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说：“哥，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要相信我，等再过一段时间你会慢慢适应的。”
常璟：“……”懒得和她废话，抱着她回去，常乐抬头看看这漫天的星光，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发生了很多意外，不过，这算是回来喽！
楚溟房内，楚溟沐浴完后上了药坐在书桌前看书，猛然间桌上的烛火一闪，楚溟揉着眉心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青戈恭敬的跪在楚溟面前说：“回爷的话，事成了。”
楚溟满意的说：“那就好，白家埋着的那些东西呢？”
“回爷的话，已经悄悄运出来了，按爷的吩咐，一部分运去了凉州，一部分运去了长安，已经在路上了。”
楚溟点点头：“现在咱们手上有了资本，你用钱在大漠长廊那边试试看行不行得通。”
“是。”青戈说：“爷，泉州这边的事已经了结了，长安那边也处理干净了，探子说，皇后娘娘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老九什么时候回来？”楚溟突然问。
青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楚溟会突然关心起九皇子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可还是老老实的回答说：“回爷的话，今年秋初的时候应该就能回来了。”
“四年了，也是该回来了。”楚溟想了想说：“他回来的时候，你记得让人送份礼过去，要贵重些的。”
“恕属下多言，九皇子人微言轻，又长年不在京城，属下不解，为何要如此？”
“今时不同往日。”楚溟冷笑着盯着烛火：“老五被我算计了一把，一定会给本王使绊子，老九此番回京刚好能牵制住老五，这么大个恩情，本王没点表示怎么行？”
“就凭他？”青戈有些轻蔑的说：“他怎么可能动的了五王爷？”
“青戈，你这样可不好。”楚溟摇着手说：“你可不要小看了老九，这么多年他虽不常在京城，但你可有见他被父皇责罚过，这么些年来他看似无功无过，但，就凭当年老五让他背锅，他能全身而退，如今又能在这儿争夺储君的节骨眼儿上回来，就不能小看了他。”
青戈顺着楚溟的话仔细一想，不由心惊，果然如此，别的暂且不提，就凭当年九皇子和五王爷一同整治鹿山山匪，因五王爷一时疏忽导致几千山匪逃窜，屠戮了鹿山脚下的四个村庄。
当时皇上龙颜大怒，五王爷将事情一股脑全推给了九皇子，九皇子也不辩驳，甘愿领罚的同时请求戴罪立功，亲自将逃窜的山匪统统抓捕归案，皇上怒火才有所平息。
原本皇上是打算以九皇子来藉慰那些死去百姓的冤魂的，也因为九皇子将功补过把他发配到了西南地区以思己过，当时那种情况九皇子一旦辩驳肯定必死无疑，在这么不利的形势下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利弊，自己救自己一命，的确是不可小觑。
“那爷您这儿，您打算怎么办？”
“我也好久没有好好歇歇了，敌不动，我不动，咱们静观其变。”
“为何？”青戈不由得有些激动的说，这么好的机会，爷为什么要放过呢？
“青戈，有些事要有耐心才是，老九忍了这么多年，一定不会让老五好过，但你说的没错，就算老九城府再深，以他的实力根本动不了老五的根本，可是只要他缠住老五不让老五有心思分到咱们这边就足够了。”
“爷的意思是……”
“局已经布好了，就等收网了，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皇上的御驾又在扬州呆了一天才启程去泉州，这次路上不管是护卫还是防备比上一次多了足足两倍，常乐问过常璟，有没没有查出来上次那些人的身份？
常璟说，他们抓了几个活口，那些人原来是附近几个山头的山匪，因为在扬州城的时候听说要从这条道上过一队有钱人家车马，这才起了歹心，可看他们护卫的人不少就干脆几个山头的人串通起来准备干票大的，没想到却冲撞了御驾。
那有查出来是谁走漏了消息吗？
听到常乐的这句问，常璟笑笑说，哪有谁走露什么消息，皇上是微服私访，除了地方官员，谁又知道是皇上驾到，再加上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想不惹眼都不行，也算是这群土匪倒霉，皇上下令缴了他们的老窝，也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了。
常乐听完之后就闭了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否则，这其中的牵扯就不是这么轻松容易就能解决的了。
在去泉州的一路上都相安无事，皇上去看了由五王爷主管修建竣工的堤坝很是满意，赏了五王爷不少东西，因为土匪一事，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皇上在泉州呆了四天就回京了，因为路上没有像来时那样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走，又加上一路相安太平，七月初的时候就回了京城。
回京已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来，说起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要真说起值得关注的事的话，那还真有一件，就是今天八月初，大端南部遭南夷侵犯，常璟临危受命，披甲上了战场。
天气渐渐有了凉意，这时候，已经很难再看到什么鸟儿了，就连树上的叶子也开始在慢慢发黄，有些早就随着风晃晃悠悠的落在地上，铺了满地，把草地原有的颜色都遮了个干净。
在这满目萧瑟的天里，唯一还能称得上有些看头的应该就是田里的丰收喜庆和枫叶的热情雅致了，可惜啊，常乐心里喜欢田野间的热闹却看不到，只能学着那些才子佳人欣赏一下满目霜叶的如火寂寥了。
“站在那干嘛呢？来抓药！”
常乐正站在四济堂门口伤春悲秋，一声大叫从里面传来，惊了常乐一下，忙转身进去：“来啦？”
常乐现在在的这个四济堂，是叶老在长安开的，不得不说，这三王爷还真是说到做到，而且动作还快，刚回了长安就帮叶老解决了住的地方，没出五天就帮叶老把这医馆弄起来了。
当然，叶老也是为此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的，以至于以后每次一有空叶老就会给常乐灌输楚溟就是个混蛋，狡诈小人一类的思想，后来常乐被烦的有些不耐烦问了叶老究竟怎么了？
叶老才义愤填膺的告诉她说，楚溟说这个医馆算是他开的，叶老只是帮忙看着，这医馆要是平时没生意也就罢了，可一旦有了盈利就要和叶老□□分成，重点是他还要占大头，楚溟是吃定了叶老没别的法子，叶老呢，也的确没有别的法子，于是只能应承下来。
叶老对此很是心痛，银子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小子也太记仇了，不就是在苏州的时候差遣他做了些事吗？至于吗？
常乐看着叶老伤心欲绝的样子，摸摸鼻子没说什么，其实三王爷不是为了这个，想想在苏州的时候，叶老一口一个小子的叫三王爷就算了，还一逮着机会就想坑三王爷，虽然每次又被反坑，可不得不说，三王爷这招真是……干得漂亮！
不过叶老也算厉害，这医馆刚开始半个月的时候的确是没什么生意，可现在已经慢慢有了些起色。
用叶老的话说就是接客接的多了，赚得才多！
恩……虽然听起来怪怪的，可是道理明白就好。
叶老特别嫌弃的把药方递给她说：“说是来帮忙，结果一找了空就躲是吧？”
常乐接过药房走到药柜前狡辩说：“哪有？我脚还没好利索呢，休息一下怎么啦？”
“得了吧？”叶老说：“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一个月没到就开始下地蹦跶，你现在跟我说没好利索？我可不信，要是不帮忙的话就回家玩去，别在这烦我？”
“不要。”常乐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可是一有机会就说来叶老这儿换药才有时间出来放风的，不然可在家里憋死吧。
叶老鼻子哼气没说话，白来的帮手谁不要，反正不用花钱，随她呢。
常乐抓好了药拿给客人，客人拿药离开后常乐坐下来喝了杯茶说：“叶老，你不是号称医术精湛吗？这长安城的客人可比苏州城的少多了。”
“你懂什么？”
叶老翻了一个白眼说：“就算你叶老我是在世华佗，可这医馆的生意可急不来，人病了肯定是去熟悉的医馆看病，我们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家心里有些怀疑也是应该的，所以啊，要慢慢积累信誉，才有人来，再说了，你当生病是干嘛？要是这医馆天天塞满了人，我看这长安城可是待不下去喽。”
“我是不懂。”常乐无所谓的说：“反正又不是我赚不到银子。”
叶老咬牙切齿的说：“你故意的是吧？我看你这个小丫头就是和楚溟那个臭小子一样故意来气我的！”
“本王可不是来气你的，本王是来收账的。”楚溟走进来说：“叶老，是不是该把账本拿给本王看看？”
“三王爷。”常乐跟楚溟打招呼，楚溟冲她略一点头算是回了她，叶老懒的理他，走进柜台拿账本去，常乐招呼楚溟坐下，看着叶老那张快垮下去的脸说：“还是三王爷你厉害，每次都有法子把叶老气的半死不活的。”
楚溟笑笑说：“常小姐谦虚了，你也不差。”
常乐微微一欠身：“彼此彼此。”
楚溟道：“客气客气。”
一本账本带着主人的怒火向两人飞来，楚溟气定神闲的伸手接住，翻看起来，叶老恨恨的指着他们两说：“你们两这玩意儿串通好故意的吧？气死我你们就高兴了是吧！”
常乐两手一摊，一脸诚恳：“绝对没有，怎么会呢？我们敬重您。”
算了，叶老不打算说话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救他们呢？没捞到一点好就算了，还天天被他们气得半死，自己图什么，图什么啊？
楚溟这时候已经看完了账本，医馆这几天生意才刚刚有些起色，没赚什么钱，所以账本也不会太复杂，楚溟合上账本递给叶老说：“医馆刚弄起来，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这三月本王就不拿分红了。”
叶老的脸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花：“真的？”
“三个月过后一起算。”楚溟加上一句。
“……”叶老拿着账本回柜台嘟喃着说：“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好心。”
楚溟转过头来问常乐说：“不知常小姐九月初一的时候有空吗？”
常乐仔细想了想点点头说：“有空，三王爷有事吗？”
“九月初一清隐寺祈愿会，不知常小姐可感兴趣？”
祈愿会？常乐问：“三王爷不是说不信这个吗？”
“图个热闹而已，怎么？常小姐不愿意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常乐这几天可是显得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总算有找到了乐子怎么能轻易放过？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祈愿会究竟是干什么的？
常乐虚心求教：“三王爷，这个祈愿会是干嘛的？”
“不知道？”
“啊？”那你还说？
楚溟气定神闲的喝茶：“本王过去一向不关心这些闲事。”要不是因为常乐就喜欢掺和这些闲事，楚溟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关心这些事，楚溟放下茶杯说：“不过没关系，去了就知道了。”
常乐点点头，也是，抬手朝叶老挥挥手：“叶老！你去吗？”
“不去！”
“……哦，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