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动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搭话。
直到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传来： “荼华！顾青鸾！”
顾青鸾一眼认出来，是上次那个姓姬的痞帅公子。
他过来，突然凑近顾青鸾打量，眼神里是满满的玩味。
顾青鸾吓了一跳，下意思后退一步。因为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幸好一旁的蓝荼华手疾眼快的扶住她。
“谢...谢谢。”她松了口气。
蓝荼华凌厉的眼神射向姬尘，以示警告。
姬尘恍若无闻，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大变样了。”
听他这语气，他们果然认识么？顾青鸾在心底思量，甚至忘了挣脱蓝荼华的怀抱。
“令尊从小教的礼法，都忘了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回忆下？”话虽客气，他狭长的桃花眼却半眯着，身上放出凉意。
姬尘回过神，后怕的缩缩脖子。
嘤嘤嘤，正正经经，客客气气的蓝荼华太可怕了！
还好.......还好他媳妇没事，还让他抱着了......
不然真少不了蓝荼华的一顿毒打了.......
顾青鸾听到那道自带凉意的声音后，也回过神来。
她俊俏的脸涨的通红，慌忙踏前一步，离开蓝荼华的怀抱。
蓝荼华的眼底更凉了。
“哈...哈哈......怎么会忘呢？这里晒，这里晒，咱们不如里面聊啊，里面聊。”姬尘摸摸鼻子，生硬的转移话题，笑得一脸狗腿。
“顾姑娘，请。”他朝顾青鸾毕恭毕敬地做个请的动作。
顾青鸾红着脸点头，朝姬尘跨出一步，示意他领路。
蓝荼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若有所思。
蓝荼华的书房很清雅，像是他的风格，优雅清冷，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可以看出来，设计者是用了十足的心思。
可一踏进门，顾青鸾的目光便被桌上一副不起眼的画轴所吸引。
画纸很普通，用的是那种最便宜的宣纸。颜色微微有些泛黄，应该是有点年头了。
因为被半卷起，顾青鸾看不清内容。
咋一看倒没什么特别，可看的久了，就像酿酒有了陈香，隐隐约约有君临天下的霸气，带着几分威压，摄人心魄。
它应当是被主人宝贝着的，裱了暗金边框，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只稍一抬头，便能看到。
且那种暗金，顾青鸾曾见过，材料是最难得的，有极佳的保护画作效果，奈何有价无市。
所以即是家大业大的顾家，也只有寥寥几幅顾老爷子宝贝的不得了的画卷才配有这种奢华的边框，用来撑门面。
不必说，那定是老爷子的心血，若非有贵客到，看都不让看，更别提如此近距离的观赏了。
这位蓝公子，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用暗金来保护一幅不值钱的画便罢了，还如此随意的摆着，满不在意的样子。以前倒没听过这一号人物，恐怕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顾青鸾盯着画出了神，心思千转百转。
“顾姑娘？顾姑娘？”姬尘一连叫了几声，顾青鸾都没有搭理他，“顾青鸾？！”他半恼猛的扬高了尾音。
蓝荼华很不道义的横了他一眼。
“啊......啊？”顾青鸾好不容易从画轴里回神，一脸迷茫的看着姬尘。
姬尘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抱歉啊，我刚走了神。”顾青鸾饱含歉意的朝姬尘笑笑，“敢问这幅画......是出自谁人之手？”她没有说自己的体会，怕有所不符，惹得二人不快。
“你----你真忘得干净了？”姬尘挑眉，明知故问。
本就和蓝荼华商量好了，不瞒着她。
“忘记什么？”顾青鸾不知所谓，心想是不是自己忘了在哪见过这幅画，“许是我忘了，还望公子告知。”
直觉告诉她，这幅画于她很重要。或者说，画这幅画的人于她很重要。
“这......”
蓝荼华上前一步，打断姬尘的话：“姬尘这人，说话总没头没尾的，你不一定听的明白。还是我给你解释吧。”
面无表情的姬尘：“.......”真的，如果你不是我兄弟，我就一拳打过去了。
“哦，好。”顾青鸾倒是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极顺从的点点头，在铺好白狐毛的桃木椅上坐下。
“混沌以来，创世神出，天地开，九洲合，神兽成。创世神涅以其四肢化青龙，玄武，白虎，朱雀，各镇一方天地。凤，凰各为创世神涅的一抹精魂，后合并修炼为神兽，即称凤凰。”
“涅的大脑则孕育出了神兽白泽，使其知天下之事，公正不阿，作为世界新一任的统领，即白天大帝。”
“随后又有龙族，人族，暗族现。”
“龙，暗两族世代不和，因上古崤之战损失惨重，又没有极强的生育能力，便渐渐没落，隐于幕后。”
“ 人族乃后起之秀。奈何远古时期一位杰出人族试图以下犯上，推翻白天大帝的统治，惹得白天大帝震怒，罚人族永世不得位列天庭，不得修炼，沦为下等生物，与普通动物同级。”
不过三言两语，蓝荼华便将历史脉络粗略的理了个遍。
这是顾青鸾从未接触过的历史。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有神兽，有龙，暗二族，有那些只有故事书才敢出现的事物。
她好像懂了，原来这就是信奉神明的来历。
毕竟人类啊，总是喜爱追捧那些他们得不到的事物。
就像他们崇尚无尽的力量，追捧没见过的神灵。
“那----顾姑娘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旁的姬尘不解，“那大帝不是不许人族修炼吗？”
“她不一样。”蓝荼华难得有耐心解释，“阿鸾因为各种原因，得以迎入阿凤的神魂，相当于脱胎换骨，不同于普通人族。”
“只要引入其他种族的魂魄，就可以修炼了？”顾青鸾挑眉，饶有兴致的问。
“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要是高阶。只是这高阶魂魄本就难找，有能力杀死它本来的主人，且能正确的收集好魂魄是一个方面，魂魄与□□的契合度要高又是一个方面。所以尽管这些年动歪心思的人很多，成功的却没几个。”蓝荼华皱皱眉，显然对这件事不是那么认同。
“可不是嘛，还得过天劫。就以人族的身体素质，过劫不轰走大半条命就好了。”姬尘撇撇嘴，一幅可惜至极的样子，“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好魂魄。”
顾青鸾一愣。天劫？
蓝荼华瞪了姬尘一眼，和颜悦色的对顾青鸾说：“阿鸾你不必怕，这天劫，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有我们呢。”
“但那天劫......”姬尘张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什么，又被蓝荼华一个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他改口，笑得一脸勉强：“对对对，那天劫，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哈，不就是天劫吗？小爷我又不是没经历过，怕什么？”
顾青鸾看出来有什么隐情，是蓝荼华不愿让她知道的，便识趣的没有问。
正聊着，随从把吩咐沏好的茶端上来。
蓝荼华端了一杯，放在嘴边轻吹，眼底热气氤氲，更衬得美人如玉。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他。
饶是顾青鸾也不得不承认，蓝荼华真生的一幅好皮囊，尤是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似温柔似水，眼底却是化不开的疏离和淡漠。
眼眸更是极致的黑，化不开的墨色。笑时便铺满星星点点的碎光，让人不忍凝目，义无反顾的坠入他织好的温柔乡，哪怕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
美人入骨，大抵不过如此。
宣城人总说，顾家二小姐，是个温脾气的美人。
其实不然。
她五岁那年，打伤了戚家的小少爷。
为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大家都说，温脾气的顾二小姐，总是对好看的东西爱护有加。
不打不相识，戚小少爷和顾二小姐混熟了，还常常带林少爷来玩。
林少爷打碎了顾二小姐心爱的糖罐子，顾二小姐也不说什么，还是照常跟他玩。
戚小少爷怒气冲冲的质问她，是不是针对他。
顾二小姐头也没抬，懒懒散散地丢给他一句：“他长得好看。”
林家少爷的确好看，是宣城第一公子。
“阿鸾......阿鸾？”
谁在叫她？
哦，是比林知宁还要好看的蓝公子。
顾青鸾傻傻的看着他，眼睛不停的眨巴。
很少有人知道，宣城高冷的顾二小姐，不仅喜爱好看的东西，还患了一种怪病。
大夫说，这种病叫“醉美人”。
只要看到过度好看的人或物，患者就会像喝醉了酒，傻傻愣愣的，好半天才回的过神。
“嗯。”她愣愣的点点头，咧着嘴，像个小傻瓜一样笑的眉眼弯弯。
“你真好看。”醉醺醺的她口直心快。
这下轮到蓝荼华愣住了。
然后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的通红。
蓝荼华：“......！！！”阿鸾她夸我好看了！！！
姬尘：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然而，这时候的顾青鸾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对两人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十五分钟后。
顾青鸾的神智缓缓恢复清明，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又醉了，而且还断了片。
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仔细想想，顾青鸾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好逼迫自己抬头，迎上两人灼灼的目光。
“那个......”她支支吾吾，眼神迷离，“我......我没说什么过分的吧......”心虚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越来越小。
姬尘咳了两声，没说话。
“你......你先回去吧。我......我们明天再聊。”蓝荼华的声音闷闷的，好似在忍耐什么。若是这时顾青鸾抬头，定可看见他脸上尚未褪去的潮红和通红发烫的耳尖。
奈何顾青鸾没敢看他，低着头，逃似的离开了书房。
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蓝荼华望着她的背影苦笑。
虽然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甚至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但只因是她，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情动了。
她大概还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