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蓝府
一抹青光不知从哪儿飘来，飘到蓝荼华的身边。
本来只是小小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见到蓝荼华，就好像落地扎根了般膨胀，颜色也逐渐浓郁，变成深青色。
直到蓝荼华的身影完全看不见。
姬尘乍舌：“这家伙，几月不见，这自创的“青云”倒是练得如火纯青了？”还好，自己没有选择和这种鬼才为敌。要不然，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彼时。
蓝荼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顾青鸾旁。因为走火入魔，顾青鸾的眉头紧皱，痛苦的闭紧了眼，薄唇毫无血色，哪还有一开始生龙活虎，趾高气昂的样子。
蓝荼华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目色更沉。
他的阿鸾，就该是高高在上的，随心所欲的，什么时候，还轮到别人来伤害了？
这些人，他都记下了，等阿鸾好起来，就算她拦着，他们也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走近一步，周身萦绕着的青光把顾青鸾也包裹起来。
隐隐青光里，只见得那颀身如玉的男人，缓缓俯下身，极轻柔的把半昏迷的女人抱起，如同抱起最珍贵的宝贝。
“阿鸾，不用怕。我在。”他伏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如玉的耳尖。
这是顾青鸾陷入昏迷前，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再度醒来时，顾青鸾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里很静，除了她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从房间里的装饰和样式看，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顾青鸾打量一周，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脸色一沉：自己的衣服，被人换过了！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昏迷前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那个青衣公子？他看上去，可不是什么烂好心的人。
她也不认为她有那个能力，能让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大费周折的救自己的命。
那么他们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会是他们想要的吗？以前至少还有家世权贵，如今，便只有一无是处的自己了。
她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她便不庸人自扰了，干脆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不再管它。
她翻身下床，推开紧闭的桃木门。
外面是一片阳光明媚。
“顾姑娘，您醒了。”一名清秀的侍女迎上来。看这样子，应是守在外面多时了。
顾青鸾淡淡的“嗯”了一声：“这是哪儿？”
“这是蓝公子的宅府，前天便是他把您抱回来的。”侍女轻声解释道。
蓝公子？那日那个穿青衣的男子，好似便被唤作蓝荼华的。
“可否带我一见？我想对蓝公子致谢。”
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半路上，顾青鸾问起侍女的名字。
那侍女羞涩的笑，眼底闪过一丝痴迷：“小女本姓齐。自入府以来，公子便赐名‘齐雁’，姑娘叫我齐雁便好。”
顾青鸾笑着说好。
齐雁心思很单纯，什么都多多少少会表现在脸上。
通过半猜半套话的方式，顾青鸾从齐雁口中把蓝府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据齐雁说，蓝公子这套府邸是很少用的，也不常回，所以他们这些人也轻松，只要日常打扫便好了。
她还说起蓝公子。
她说他人是很好，就是很冷，不许女性靠近。说起来，顾青鸾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他愿意亲近的女性呢。
“你是蓝公子的心上人吧。”齐雁半开玩笑的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过呢。就算是姬公子，也没有这么宝贵着，生怕磕着碰着了。”
顾青鸾心稍稍漏了一拍，没有回答，继而撇开了话题：“姬公子？那是哪位？”
“就是那个喜欢穿玄色衣服的公子啊，每次蓝公子去哪，他总是跟在身边的。”小丫头没有心机，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原来另一位公子，姓姬啊。
很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真的在哪听过，见过一般。
顾青鸾晃晃脑袋，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她自名门顾府出生，一直接受着上层教育。
虽说外祖父开明，女孩没有门禁，但大多数时间都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别说与别家公子有所交情了。
何来熟悉一说？
她对自己说，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可多了去了，不过是错觉罢了。
彼时。
一旁的齐雁根本没有深想，只当顾青鸾是思索姬公子是哪位。
她耐不住沉默，兴致勃勃的开口问：“顾姑娘，你和蓝公子是哪儿认识的啊？蓝公子是不是对你很好？我们几个姐妹都说，若是三生有幸，定是想嫁给蓝公子了。”
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和顾青鸾不同，她出生于小门小户，没大族那番勾心斗角，性子属的是无邪，心直口快。
如今入得这蓝府，左右不过几个人，关系还算融洽。又见她小，处处是多让着她，更是让她的无邪无知更甚，甚至连自己的位置都不识了。
顾青鸾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自小祖父注重的礼仪，让她对齐雁这种性子多少有些不满，觉得逾越。
如今没有训斥回去，完全是看在蓝公子救下自己的份上，不想让他难堪罢了。
大概是察觉出了气氛的凝固，齐雁也没有再作声。
好在不远，便到了蓝荼华的书房，凰宛。
男人低声交谈的声音自里头传来，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只让人觉得悦耳的很。
“不好意思，顾姑娘，您现在还不能进去。”一个半白胡子，管家模样的侍从拦住了顾青鸾的去路，笑眯眯的脸看上去很亲切随和。
“管家伯伯，这是蓝公子吩咐的。他交代我，只要顾姑娘一醒，便带她来找他。”齐雁柔声对来人解释。
虽然那管家还是随和的笑着的，态度却异常坚定：“蓝少爷说了，若是他在书房，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顾姑娘，应该不介意先到不远的歇芳亭坐会吧？”管家也是个聪明人，话题又转到了顾青鸾身上。
倒不是他眼拙，没看出少爷对眼前风华绝伦女子的看重，只是少爷还年轻，容易看走眼。
这顾青鸾，在外的风评可算不得好，不知少爷是如何看上的她。
若是样貌，和顾青鸾不相上下的虽少，自然也有，也不见少爷正眼瞧过。
此番，他倒是要看看，这顾青鸾，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竟是让少爷放着好好的安小姐不选，看上了她。
她不蠢，自然明白这是管家故意的为难。
管家哪有这么大的胆？谁指使的倒不好说。
这种事？
她见得多了。
放在从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拂袖离去。只是现在，早已不比以前了。
树大招风，她早已有了血的教训在前，不是吗？
顾青鸾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嘲讽。
顾青鸾啊，顾青鸾。你说说你，圆滑一点，不好吗？世俗一点，不好吗？
何必呢。
她极轻极轻地抬了抬下巴：“好......”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截去：“刘管家，原来你权利已经大到，连我的话，我的意思都可以不听了吗？”他尾音中的寒意，让管家脸上一惯的笑再也挂不住。
“少......少爷。”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旁滚过，模样狼狈而不堪，但在蓝荼华的威压下，他根本抬不动手擦，“我......我以为......”他的尾音渐渐弱了下去，没了声响。
“你以为什么？”蓝荼华冷冷地勾了勾唇，嘴角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看来刘管家年纪大了，精明了不少，竟是主子的心思都能猜个七七八八。”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连他的人都敢动，这刘管家，胆子很肥啊！
刘管家再也撑不住了，惨白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朝蓝荼华磕了几个响头。
“少爷，老奴不敢啊，少爷！求少爷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冷汗早已浸透了刘管家的衣服。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啊！连我带回来的人都敢质疑？”蓝荼华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刘管家，你这几个头，我可当不起，折寿。”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让刘管家起来的意思，磕响头时更是躲也不躲。
刘管家真是怕了，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一个又一个头的磕，额角都磕出了血迹。
蓝公子看着随和，但他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见蓝荼华没有动摇之意，他又赶紧转过头，一边磕头，一边朝顾青鸾求饶。
“顾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小人一时眼拙，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您就跟公子说说，让我留下来吧！”刘管家情不自禁的声泪俱下。
顾青鸾手足无措的站着，似乎说什么都不合礼数，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蓝荼华。
“老不要脸。”蓝荼华轻嗤，心情却随着顾青鸾的一瞥好了不少，眼底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阿鸾，你可愿原谅他？”
“我......”
“罢了，算你这老东西运气好。阿鸾替你求情，还不快谢谢她？”蓝荼华本就没有让顾青鸾难堪的意思，当即打断了她的话，替她做出了回答。
这么笨的阿鸾一个人在世上，太苦了啊。
总不得做些顺水人情的事。省得以后没个人帮衬。
她不会做，没事。
现在有了他，那便由他来帮她做。
以后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便都由他来给。
刘管家忙不迭朝顾青鸾道谢。
顾青鸾目光有些迷茫，像迷津的小兽。
难道这种袒护，也可以是假的，演的吗？
可他那一刻的眼神，是那般小心翼翼，又好似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便可以把世界捧到她面前。
但如果不是假的，他图什么呢？
爱情总不过是贪图着对方的什么不是吗？
不是你贪图我的爱，便是我贪图你的财。
她又给的了他什么呢。
“阿鸾，随我到书房来吧。我有话跟你说。”蓝荼华上前一步，习惯性的去牵顾青鸾的手。
顾青鸾回神，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避开他来拉她的手。
“好。”她礼貌的点头，眼底是化不开的疏离。
阿鸾她，果然一点都不记得他了啊......
他有些失落，却也欣喜。
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好么？
那些痛苦，他帮她记着就好，不需要她知道了。
她只需快乐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