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三周目（３）
秦扬凡不是笨蛋。琴南柔对他有多不经心，他是感觉到的。但她终究没有害他，反而带他踏上了仙路。他立身到现在的东西，都是她给的。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是她给了他入场卷。无论她当初带走一个她不喜欢的孩子的原因是什么，光凭这一点，秦扬凡也得感谢她。所以在她面前卖乖弄巧，做好弟子的本份，一部份出于对方的强大的力量，一部分出于感激。
更别提三部极品功法和五灵根的资质。一离开了那个山洞，秦扬凡就用修士的方法让自己学会了文字，也看懂了那本修界大全——琴南柔给他的东西之一。
秦扬凡知道极品功法多么难得，也知道根本没人会收下一个五灵根。这令他心情复杂，更是决定了要在琴南柔回来之后，要好好相处，做一个称职的弟子，修补一下彼此的关系。
可是没有机会了。
那么强大的人，说死就死了。
「三个月还没到，你怎么知道的？」秦扬凡失神许久才勉强自己说出这句求证的话。
「有样东西叫命牌。」司若岚含糊地回答，其实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那她是怎么通知你来照顾我的？」秦扬凡追问。仿佛弄清楚了，就能证明琴南柔没有死似的。
「不信的话，等三个月，看看琴南柔来接你不？还是要我和你去那个秘境的出口，等到最后一个人出来，你才肯信？接受现实吧，琴南柔死了。」司若岚心虚归心虚，倒是有点意外秦扬凡竟是这种反应。琴南柔根本没在意过他，他哪来这么浓厚的感情。
「别管她是怎么告诉我的了。我知道琴南柔是在山中找到你的，也知道你现在同时修行木水火三系的极品法诀。要我把功法名字也报给你吗？」
「不必了。我信前辈。」秦扬凡回过神来，提出一个要求：「我能去师尊的坟前拜祭吗？」
「她是死在秘境的。」司若岚模糊重点。
所以，可能连尸体都成为妖兽的肉食，或成为土地的养份吗？
秦扬凡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前辈可有师尊一两件旧物？我想为师尊立衣冠冢，至少有个地方容身。」秦扬凡沉默了一下后，提出了这个要求。
司若岚能怎么办？面对得知师尊死讯的徒弟，这个要求简直合情合理合逻辑。
但是她就是没有啊？读档后的系统只带回来了系统奖励的东西，琴南柔的东西全留在那个秘境中。难道要给他一块伴随着她读档的灵石吗？
司若岚决定还是说个美好的谎言给他留个念想。她拿出新买的一套法衣，做了点手脚让它看起来有穿过。
「那这衣冠冢就立在你们生活过的地方吧。」作为两人中修为比较高的人，司若岚再次负起了人肉飞剑的责任。
这次路不长，很快就到。落地之后，司若岚无视了秦扬凡，自顾自动起来。她这次好歹也有个土属性，扬手就挖了个坑，将法衣置入，又埋了起来。在石头和树木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砍了一棵树两三下削成木碑。
「你来立碑吧。」司若岚把木碑递给秦扬凡。自己给自己弄个衣冠冢已经够诡异了，自己为自己立碑算什么？诅咒自己吗？
「是。」秦扬凡低声回答，用木灵力在上面刻下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并不好看，一是因为秦扬凡本身不识字更何况练字，如今也是勉强写来，二是木灵力的微操还不熟练。司若岚看着这碑感觉更牙痛了。但让他立碑是她自己说的，这是也不能反口。反正又不是真的是埋着她，司若岚决定不与置评。
其实，真正的琴南柔正处于界乎生死之间的状态，身体还在闭关，但因为没有灵魂，永远也醒不来，只要闭关到寿尽就会死。现在说她已经死了也不能算错。
「既然她死了，你就归我管了。还是你有什么打算吗？」司若岚冷不防一问。
「前辈虽然和师尊是好友，但也不敢过于劳烦前辈。如今师尊不在了，我也当继续修行。还请前辈指一条明路，教我拜入门派。」秦扬凡很是客气。朋友，可淡可浓。不过一个故人之徒，总不能指望对方当自己是儿子一样照顾。让对方助他拜入一个门派就差不多了。毕竟作为一个五灵根，实在没多少门派肯收。这个要求实在合情合理合逻辑，却再一次难倒了司若岚。
首先，这个身体一穷二白，肯定不是门派弟子。其次……她都渡劫了，哪会知道那个门派崛起了那个门派衰落了？她认识的门派不是不在了就是不认识司若岚，她哪来的面子去推荐一个五灵根的弟子？
除非是……她本体的门派。那是此间三大门派之首，更胜万天星罗殿一筹。但她要用什么去拜入门派？伪装成自己的弟子？本人出现不了至少也要有信物吧……
她本人的信物……
「拜入门派之前，我们先取一样东西。」顷刻的沉默了后，司若岚说。
曾经的她，出于某种被害妄想，曾在世界各地埋过不少物资。这也是她得知存档机制后会馬上想到利用时间差将东西带下去下一周目的原因。
司若岚打出禁制，将深埋地下的宝箱升了起来。
幸好她记性好，记得自己把东西埋哪了。
宝箱体积不大，里面装着一个储物袋。
「嗯，几十万灵石，灵丹千来瓶，剑若干把……找到了。」司若岚取出一个信符，输入一丝冰气。受灵根所限，她本来是发不出寒冰的。但毕竟千寒剑也练出来了，调动少许冰气是没问题的。而她的冰气自带冰属性之心防伪装置，没人能冒充。而且神魂始终是同一个，一丝冰气加一丝神魂，足够了。
她用以前的声音和语气说了一段话封入信符，然后整个储物袋带走，用金气毁灭宝箱。顺带一提，秦扬凡虽然从头跟到尾，但只看见了她拿走储物袋，对她在信符上动的手脚却全然没听到。
障眼法嘛，就算只是一个金丹，蒙骗一个筑基也足够了。
「走吧，接下来该赶路了。」司若岚长呼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想念自己的修为。要是还是渡劫……不，化神期就够了！回到宗门也只是两个时辰的事……
而一个金丹期，少说半个月。
司若岚叹了口气，再次提起秦扬凡，往最近的坊市赶去。
又是不短时间的赶路，这次的坊市规模大了一点，元婴期的大能不少，化神期暂时没看见。司若岚直奔规模最大的商铺，买了一台不错的灵舟，又给两人都补给了一些道具时，那掌事的见两人（其实只有司若岚）出手阔绰，便透露了一些拍卖会的消息。
本来司若岚不是很看得起这些坊间的拍卖会，不过瞄了眼秦扬凡后就改变了主意。
「想去？」司若岚戏谑。
「若是拖累了行程，就不妥了。」秦扬凡婉拒了。
「拍卖会后日便会举行，阻不了贵客多少时间。贵客若是有兴趣，本行自当奉上邀请函。」掌事也十分识趣。
「两天碍不了事。拍卖会有雅间吗？」
「根据贵客的消费额，只能奉上楼下的邀请函……」
「三千灵石够不够？」司若岚不耐烦地丢出一袋灵石。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就算她现在手中的灵石只能算是以前的百分之一……不过，他们将要去的可是她的老巢！还用怕她没灵石吗？
「够了够了。这两张雅间的邀请函是贵客的了。」掌事大喜，连忙使人拿来两张邀请函。
「又让前辈破费了。」秦扬凡一脸愧色。
「没事，就是让你见见世面。日后带你去更大的。这十年办一次的拍卖会没什么好东西，光看就够了。」司若岚却不是很在意。
拍卖会在后天，这两天用什么打发时间呢？
「你随处逛逛吧，可别像上一次被盯上了。」司若岚最后还是决定放秦扬凡自由行动。他总是要学著成长的，她也不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他不烦她也烦。不过，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
「这是自动感应的防御法器，这些是输入灵气就可以触发的符箓，最重要是这个，遇到危险就掐碎它通知我。元婴初期以下我帮你打死，元婴以上的我也能带你走。」她把在商铺买的补充品和万来灵石都塞进了秦扬凡的储物袋。还不忘把一把适合筑基期的剑丢给了他，然后房门一关，修练。
秦扬凡在这两天遇到什么她是不知道，反正没打扰她也没读档，她也顺顺利利渡过了没有跟在秦扬凡身边的两天。这两天她专心打磨着自己的剑，试图将之融入神魂中。
这么一把本命剑，只能在这一周目使用也太浪费了。加上冰主五行辅的属性，这具宿体是不太可能将之淬炼到完满。就算欧气爆发得了金土属性之心，还差火属性呢……
只有五行齐备，而且她有冰灵根的情况下，这把剑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不过两天实在也做不了什么。在与神魂建立基本的联系后，司若岚就出关了。
拍卖会当天，秦扬凡活生生地站在客栈大厅，她在楼上见到他时差点痛哭流涕。
终于！就算没有跟着秦扬凡！也没有读档啊！
司若岚简直怕了这系统。每次只要她离开秦扬凡身边，事故体质就会发动，她就要读档！
这次实验证明了他还是有自理能力（？）的，那司若岚就可以试着放生秦扬凡多一点了！
「走吧。」司若岚欣慰地说。
「是的前辈。」秦扬凡很是不解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不过秦扬凡的眸色却在她身后暗了暗。
不过，这种豪爽的性格倒是和他师尊有点相像。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了朋友吧。
而一向走在前方的司若岚，则是完全没发现她差点掉马。
不过，就算真的因此被怀疑，她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性格吧。
拍卖会还是在那间商行举行，两人很快就到了，被人带领上了雅间坐好。
侍候的人走了之后，司若岚随意翻着桌面的小册子，看完一圈没有发现有兴趣的东西后就丢给了秦扬凡。秦扬凡倒是看得很认真。
「想要什么一百万以下我帮你拍了。」司若岚随意地说。她身上的下品灵石还剩三十来万，不过系统奖励的一万中品灵石还没动过。中品灵石一兑一百下品灵石，想要在这坊市拍个东西是足够了。
「又请前辈破费了。」秦扬凡露出了一点无奈的笑容。他身上有的还是琴南柔给的几万灵石，在拍卖会上只能打个水漂听响了。
「对了，以后叫我师姐。拜入师门后，我们就是师姐弟了。」司若岚这修为收徒弟不如收师弟，反正师尊师姐都是要她亲自上手教倒是没差。名份问题她也不是很在意。她不但为自己立了坟，还要自己拜自己为师了呢哈哈哈。比起来由师尊变师姐根本不算个事。
秦扬凡不知道自己不只会和司若岚拜同一个师尊还会拜回同一个人做师尊，但他觉得同门之间称呼师姐师弟也很正常，当下就乖乖叫了声师姐。
「乖，一会想要什么给你拍。」司若岚笑眯眯逗师弟。也就是这种时候，秦扬凡才会明确感受到她和琴南柔的差别。那个人怕是到死都不喜欢他，更别提逗他。那怕在指导他那半年，两人关系稍近，秦扬凡也不敢在琴南柔面前造次。而除了指导外，琴南柔对他亳无兴趣，修练之外连关心一句都懒。这些秦扬凡看得比谁都清楚，只是假装自己看不清而已。
突然，秦扬凡醒觉，原来他不知不觉间竟比两人相比起来。何必呢？司若岚并不是他的谁，他不能将对师尊的期望投射到司若岚身上。这是对两人的尊重。
秦扬凡自嘲着，手上却没停了翻阅的动作。待全本掀过，秦扬凡又翻回其中一页。
那是排行颇为靠前的一个东西，五精石。看名字也知道，这绝对是五灵根能用的东西。只是不是修炼所需，而是炼器之炼材。珍贵归珍贵，但能用得着的人却少。不提铸造师们做的东西，若要铸本命法宝，那多是不能借他人之手，只能自己动手。而这种本命法宝需要的是属性相符的主材和相生的辅材
而材料和功法的分类一样，以精纯为贵。品质最好的武器，便是如司若岚的剑一样全是用纯属性炼材为辅。若寻不到纯属性也无妨，只是品质就会稍有不如。而五精石中内含五行，五行平衡。作主材无属性相符的人能使，作为辅材又过于单一。属于还要摸索用法的材料。
平日五精石不罕见。但既放进了拍卖会，便有其过人之处。此块五精石足足有一人高，份量十足，而且通体有五彩流光，品质上乘，足以称上极品。但这么极品的东西，却注定是个鸡肋。
「请师姐为我拍下此物。」秦扬凡把翻开的册子推了过来。
「想当剑修吗？」司若岚也看到了这块五精石，若有所思。
「还请师姐解释一二。」秦扬凡作为刚入道的修士，若是凭教材上三言两语就决定自己的道，未免不够谨慎。
「剑修嘛，就是一群疯子。」司若岚没有意识到她把自己也骂了，继续解释着。
「剑修一生仅有一剑，由入道开始就件随着自己。先有了剑，才能开始修行。像你这样的，其实已经有点晚了。」
「剑修的道是全然的剑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但只要剑还在就能走下去。因为单纯，所以对自己的道坚定不二，而不会迷茫。由于和自己的剑心灵合一，因此对同阶来说通常是横扫基本上无敌。」她上辈子不是剑修，其实也差不多了。但她终究不想浪费自己的冰灵根，所以放弃了剑道，只将本命法宝塑成剑形，并不能称上剑修。说是琴中剑，实质琴为虚体剑为实体。琴的主要功能还是蕴养剑体，其次才是使出她所修功法中的音诀。
说完了好处，就要说坏处。
「刚才也说了，寻常人失去本命法宝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死。但剑修没了剑是必死无疑。而且剑修的进境是和自己的剑沟通，很看资质。拥有剑前都不能使用其他武器，有剑后更不能用其他武器，攻击手段单一。而出色的剑修都是由矿石开始和它沟通，蕴养，让它习惯自己的气息，然后花上十来年铸剑，剑成方可入道。你若是想成为剑修，只能废掉修为，重新以剑入道，以五行为辅。」
不过司若岚心知自己虽名为剑修，实质有名无实，只能说是剑形的法宝。偏生以前拿普通的青锋剑大开杀戒时悟出了一般只有剑修才悟到的剑意……所以她拿着千寒，只能算半个剑修。
秦扬凡却不同。那怕废掉了筑基修为也不可惜。若是有那份资质，就算重头再来也是值得的。
她越想，就越觉得这是个好方法。
五本功法，加上她手里刚得到的金系极品功法，已经齐了四本。剩下的土系功法，在门派中求一本也不难。五行集齐之日已不远，何不尝试由头开始就修练五行呢？说不定，这才是真正适合秦扬凡的修练方法。就算不是，也妨不了什么。
「你好好想想，越早决定对你越好。」司若岚以这句话收尾，然后就专心等待五精石上架了。
这番谈话耗了不少时间，司若岚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五精石。
「下一件拍品是五精石！众所周知，五精石内五行平衡，而这块五精石不仅个头大，蕴含的能量也极为精纯，甚至生出五霞彩光！如此珍品，实在难得一见啊！底价十万灵石！」主持人绝口不提五精石的鸡助之处，只提及这块五精石的优点大大赞赏。可惜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有眼光，知道这块五精石带回去大概只能放着玩，一时之间竟沉静了下来。
直到一把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才终结了这留寂静。
「十万。」这把声音正是司若岚。
开了头就是好了，知道有人想要，便有人想抬价。
「十一万！」
「二十万。」司若岚简直不当灵石是灵石。
「二十一万！」又多了把声音参与了竞价。
司若岚倒是静下来了，似笑非笑地望了眼楼下的人。
她还可以负担这价格，却不想当冤大头。
「二十一万一次！」那人望了一眼二楼，似是不相信这个价格就吓退了一个能上二楼的人。
「二十一万两次！」那个人吓得出了身冷汗，频频望向二楼。
「二十一万……」
「二十二万。」见目的已经达到，这次司若岚却没有这么豪爽地出价了。
因为她知道已经没人会和她抢了。
「二十二万一次，二十二万两次，二十二万三次！恭喜七号包厢的买家！」
「接下来是……」
「走吧。」司若岚直接起了身。
这里已经没有让她留下的东西了。
秦扬凡自然是随着司若岚的。司若岚直接到前台，付了款，拿到了东西，随手就把储物袋丢给了秦扬凡。
「你要的东西。」
「多谢师姐。」秦扬凡手脚灵活地接下，亦步亦趋地跟着司若岚。
出了拍卖场门口，司若岚无意停留，直接拿出了买的灵舟，拎着秦扬凡就上天了。 （你是王浩然吗！）
目的地——九玄无极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