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西子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的身子悬在空中，稳稳当当轻轻飘飘地晃荡着。有个陌生的身影靠近她，冰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眼角下的黑痣。
“梁沁心~”西子夜伸手挡开那只手，慵懒的翻个身，整个人咕噜噜的滚到了地板上去。“啊！痛！”西子夜坐起来，摸摸自己的鼻子，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叹一口气。
“原来是在做梦啊！”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酒吧里回家的了。看了梁沁心不让她晚上出门是正确的选择，不然糊里糊涂的就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
西子夜觉得自己已经把小镇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梁沁心的影子。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去学校，平日里就像个侦探一样，偷偷摸摸跟踪可疑人员，悄悄潜入别人家里。不过时间慢慢过去了，西子夜的追查计划毫无进展，她只好把自己关在大门紧闭的二手书店里。虽然不开门做生意，卫生还是要打扫的，书本也要晒晒太阳吹吹风。反正不能停下来，最近一停下就会发呆。脑子里好像冒出另一个自己，在冰封雪山上举步维艰的行走。
“我最近一定是太压抑了。”西子夜捧着脸，拿着鸡毛掸子胡乱的扫着书架上的灰尘，有气无力的样子显得特别颓废。“梁沁心去哪里了……”
“西子夜！”书店的门被沧海用脚踹得轰隆隆作响，巨大的声响让西子夜觉得自己的脑电波都晃动了一下。只听见沧海在外面肆无忌惮的继续吼，“西！子！夜！”
西子夜恼怒的抄着鸡毛掸子，牙齿咬着下嘴唇，走过去打开门。
就看见沧海背对着大门站着，一只手拎着一袋子的冰棍，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已经被咬掉一大半的老冰棒。他用脚后跟一直踹门，在西子夜打开门的时候发现踹了个空，倏地单脚跳着转过身去，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别笑！”西子夜扬了杨手里的鸡毛掸子，瞪着眼睛对沧海说，“你这个人阴魂不散啊，怎么找到我家的。”
“诺！”沧海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西子夜一脸疑惑的看着沧海。
“之前我不是说有人跟踪你？就那人啊！”沧海咬了一口冰棒，不等西子夜反应过来就擅自走进小店去。
西子夜看着拐角处，只见那个身影又试图探出身子了，瞄见西子夜大剌剌站在那里的身影时，猛地又缩了回去。
“那谁啊？”西子夜带着一脸惊恐，跑到沧海面前，一副审问犯人的表情。
沧海尴尬的一笑，试图躲开这种有压迫感的目光：“就那个，晨光。天天跟踪你，我去调查过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偶尔就是在你家门前蹲一会，等你睡下他就回去了。”
“晨光？”西子夜狐疑着向门外看了看，脑子里冒出那天晨光扭扭捏捏来找她问梁沁心消息的样子，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会吧？”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我看这丫就是看上了你的美色。”沧海手里的冰棒已经吃完了，他随手翻着书架上的书，喃喃自语，“这些书怎么这么破？对了，西子夜，你怎么这么久不去学校了？”
“我要调查梁沁心失踪的原因，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西子夜拽着鸡毛掸子，眼睛看向别处，说话的时候格外的认真，好像每一个字说出口都是一个了不起的决定。
沧海并没有在认真听西子夜说话，而已趁着她不注意，兀自上了楼梯去。
“哇！西子夜，你家好大啊！”沧海在楼上大声叫出来，西子夜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
“沧海，你怎么可以乱进别人家啊！”西子夜生气的双手叉腰，瞪着面前这个毫不顾忌的少年，只见他将带来的冰棒放进冰箱里，然后跑到阳台上东摸摸西看看。
“喂，我跟你说话呢！”西子夜跟在沧海后面，试图去赶走他，但好像被少年带着在房间里转圈圈。
“西子夜，你居然有一个空房间。这么奢侈？”沧海打开梁沁心的房间，根本不管少女脸上的愠色，在席梦思床上躺下来。
“沧海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脸皮的……”
西子夜话还没说完，沧海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西子夜看着少年的侧脸，原本的玩世不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慌张还有疑惑。如果没有错，沧海可以很明确的感受到刚才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女被锁在阴暗小房间的画面。
西子夜站在那里看着少年，少年看着床。
“你发什么呆啊？”
沧海回过头来，带着几分害怕的神色看着西子夜，只见他后头滚动了几下，一只手紧紧拽着衣角。
“西子夜，这个房间里的人是谁？”
“我妈啊。”西子夜哭笑不得，怎么有人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床头上那么大的一张梁沁心的近景照片她会看不见吗？
沧海突然神经质的跑过去，弯着身子，一把抓住西子夜的肩膀。西子夜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只见沧海嘴唇颤抖了下，说：“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西子夜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忙碌着找梁沁心，她问遍了所有人梁沁心去哪里了。没有一个回答她。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愣头小子，一本正经的来问她这个问题。西子夜用力甩开沧海的肩膀，突然觉得委屈，凶巴巴的对着沧海吼：“我也想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在找她！”
沧海低下眉眼来，整理下自己情绪，重新扬起一张笑脸。
“好了长颈鹿，对不起！”沧海很想伸手去摸摸西子夜的头，但是此刻少女的眼睛里全是愤怒，好像可以一下子把他燃烧掉。
这天晚上，西子夜睡着后，梁沁心的房间被人打开了。
穿着帆布鞋的男生，走进那间屋子，关上门后，开始四下搜索房间。
一柜子的衣物，枕头下，抽屉里，床垫下。少年好像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等他有些丧气的时候，眼睛定格在床头那张大大的照片上。少年伸出左手，五指张开来，那张照片周边生出绿色的光晕，颤巍巍的抖动几下掉了下去。墙上出现了一颗一直旋转着的绿色球体，这个光慢慢的侵占了整个房间。少年收回手，倏地一下又站在了街道上，他看着出现在这幢房子四周的一个保护网，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所以，西子夜的妈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沧海的喜悦在一瞬间又倾覆了，“但是我的感知告诉我，这个人并不在现在的世界里。”
“小伙子让一下。”几个喝得醉薰薰的人从沧海身旁走过，其中一个人脸上露出一个眼睛形状的纹身来。
但是沧海一点也不惊奇，反而笑了笑，退后几步去。
“请问一下，你们看我前面这个房子有什么奇怪吗？”沧海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其中一人眯着眼睛看了看沧海前面，“这个破山堆，哪来的房子？”说完几个人就哼哼唧唧走开了。
“原来这个封印是障眼法！”沧海看着西子夜他们的房子，还在夜色里翻着绿光，防护罩上面有一道道封印经文像是一串串蚂蚁缓缓移动着。“看来，我要帮西子夜找她妈了！”沧海扯开嘴角，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这个笑，像是得意，又像是担忧。
马里洛安，大暴雨，电闪雷鸣，阴沉沉的黑云压迫着最中心的高塔，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那闪电好似就一束一束直接灌在了塔身，学生们看着都经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希达夫人和肥鹅助理双双跪在地上，肥鹅助理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希达夫人的眼神在自己的动物标本滴溜溜的转悠。她们面前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看上去只有16岁，但是面孔却是罕见的精致。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长袍，稚嫩的脸上眼神异常的凶狠。女孩的身后整齐站着五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每个人头上都戴着斗篷，整张脸埋在里面看不清楚。他们手里拿着法杖，法杖的顶部是一个圆形，电流窜动着交织成一个球体。
“人呢？”少女说话的声音是冰冷的，好似没有任何的感情。
希达校长愁苦笑着，抬头看着少女：“离洛小姐，我们实在是尽力了……”
“别跟我废话。”少女猛地瞪着希达夫人，能看见她眼里冒出的怒意。“你们送过去的那些人都是废物，没有一个是长老要找的。”
希达夫人被少女的话吓得身子一紧，赶紧又低下头去了。肥鹅助理这个时候已经不只是身子在发抖，牙齿也不听发出“哒哒”的响声。
戈离洛忽然转身走到外面的露台去，四下张望着低处。五大护法面面相觑，意识到有所不对劲。
“叔叔，我真的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西子夜在漫长的等待中，放弃了自我封闭，决定先回学校完成学业。可是，她运气真的不好，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晾在阳台的校服不见了。穿着便服的少女却被门卫大叔拦在外面了，死活不肯放她进去。西子夜都准备坐在地上耍赖的，这个时候远处跑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把拽着她跑开了去。
“那个同学，你为什么不去上课？”门卫发现穿着马里洛安制服的沧海拽着少女跑开，扯开了嗓子吼起来。
沧海带西子夜躲在一处墙角后面，哈哈大笑起来：“西子夜，你怎么来学校了？我还以为你退学了。”
西子夜扯回自己的胳膊，理了理被吹乱的碎发：“我来读书啊！”
“不找你妈了？”沧海皱皱眉头。
“我把小镇里里外外都搜了。”西子夜看着沧海，少女好看的褐色瞳孔里还是充满了希望，“等我变强大了，一定会找到她的。”
“哦~”沧海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什么动力。西子夜这回倒是疑惑了起来，这个人好奇怪，明明一开始表现的毫不在意，这回怎么感觉是他不见了妈？
“这可怎么办啊？”沧海嘟嘟囔囔的，像个孩子一样发愁的表情特别搞笑。那么魁梧的身躯，手足无措的干着急起来，像是呆头鹅。
西子夜被沧海逗笑了，捂着嘴，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笑什么笑什么！”沧海越发着急起来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唉声叹气，“我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点头绪了，现在啥都没了。”
西子夜看着沧海，好似深有同感的样子让她心里暖了一下。少女走到沧海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抱住腿，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沧海，谢谢你啊！”沧海看着西子夜的眼睛，那褐色的瞳孔好像有什么魔力，让他有种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照顾面前这个女孩的直觉。“你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了。”西子夜伸出一只手到沧海面前，笑盈盈的模样在散落下来的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沧海木楞楞的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捂住西子夜的手。他看着西子夜眼睛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眼角下一颗黑痣，露出来的小虎牙。甚至就连光洁的额头上，些些又短又软的头发丝，皮肤上细微的毫毛都看在了眼里。那种感觉真奇妙，好像熟悉很久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又像是某些水到渠成的能量自然靠近。
“这个世界好奇妙！”沧海突然笑起来，一把抱住面前这个女孩子。西子夜被吓得慌忙大叫，使劲挣扎着，试图推开沧海的拥抱。不过，她终于对这个大男孩不再嫌弃了。
何欢喜坐着墙头，眼神空洞的看着两个人的一言一行。她黑色的瀑布一般浓密的长发披在身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两个人的时候好似一个假娃娃。
“那是谁？”戈离洛的视线不受任何物体的阻挡，穿过树木茂盛的小树林，检索操场上的每一个人，感知为零。等她继续向着魔力感应处搜索，发现了坐在墙头上的何欢喜。何欢喜背对他们而坐，但是戈离洛的视线就只能达到这里，没办法继续穿到她面前看清楚少女的样子。“她身上有很强大的魔力，我居然没办法靠近。”戈离洛咬着牙，再努力试了下自己的魔力，发行还是没办法再前进一丝一毫。
“小姐，是她吗？”五大护法之一开口，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那声音分明是激动的。
戈离洛转身走进房间，只一挥手就将跪在地上的肥鹅助理抛在空中去了。肥鹅助理吓得尖叫连连，希达夫人看着悬在空中的助理，她的周身被紫色的能量包裹着，那些能量插入她的身体里，吸走了肥鹅助理本身的能量。希达夫人的身子软下来，又看了看戈离洛，更是大气不敢出。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那个少女带去长老面前。”戈离洛好看的脸上多了一份杀气，伸手向地下一挥，肥鹅助理“砰”一声掉了下来，“不然你和你们家族的人都会像她一样，变成百无一用的废人。”下一秒，戈离洛又伸手将希达夫人办公室的旋转地球仪打碎，碎玻璃片散落一地。“碍事的东西！”戈离洛嘴里慢慢吐出这几个字，眼睛却是看着希达夫人。说完这话，戈离洛在空中留下那少女的影像，就和五大护发消失在时空里。随着闪电雷鸣停下，厚重的乌云顷刻退去。希达夫人抬起头，脸上除了刚才的绝望，眼里突然生气几分憎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