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途—07
傍晚时分，方跃行终于传来消息，今晨天光未亮，一行黑衣人自西而来。
“可有什么异常？”
“晨起打更在西巷草盖中睡了一时，朦胧将醒时分有几个黑衣人正从西巷过，这才被窥之。”
“自西而来……”余可喃喃道，“西面可有什么门派大家之类的？”
“余公子，这访善堂已是整个守善宫中较为偏西的一堂所在，再往西就是漠漠荒原了。”
“未必没有。”杨言眉目微皱，似是棘手，“立云窟。”
“立云窟？那是个什么所在？”
余可不知，方跃行却知，他道，“立云窟是沙漠中的一个教派，十几年前曾名盛一时，教徒遍布天下，堪称和国第一大教，当时甚至传出“何处不立云”，意在指立云窟的势力庞大，可是，”方跃行看看杨言，迟疑道，“宫主，那立云窟不是已经被……”
十几年前，守善宫当时的宫主率领一批教徒分散潜入立云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当时猖獗不可一世的立云窟总部一锅端了。没了立云窟的庇护，连当时堪称漠上绝城的云绝城也在不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消失了，一方霸主，一方繁荣，就这样轰然倒塌，又经历了这无人问津的十几年，估计早就被黄沙吞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宫主，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探！”
“莫急，勿要打草惊蛇。此番我先去一趟。噬魂散可有眉目？”
“宫主，近日道上噬魂散把控十分严格，都是些熟人，属下查了动向，也并未发现不妥。”
“继续查探，”顿了顿，杨言接着说，“不可打草惊蛇。”
方跃行准备离开，余可望望窗外，从傍晚就开始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开始下起了雨，间或有隐隐的雷声传来。
“方堂主不如就留在这吃饭吧，这雨下的怪大的，还在打雷呢！”
方跃行刚向杨言告辞，一礼还未起身，已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正好余可出言挽留。
嗯……一起吃饭，即可以和宫主增进感情，回去又可以和老何吹嘘一番，嘿嘿嘿——
“那方某就……”他微抬起头，正好迎面对上杨言的目光，霎时头皮一麻。
余可站在窗户边接雨玩，背对着杨言看不见他的眼睛和表情，但方跃行却是一层冷汗立即浸透后衫。
杨宫主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
这位少宫主，外界传闻不苟言笑，知道他模样的人少之又少，见过他的更少，见过他还活着的对手......是以人人明面上都道守善宫主弱冠之姿天权在握，年纪轻轻就把守善宫上下打理的有如铁通一般，暗地里却谁都知道，守善宫主，从来都不是个善茬。
“方堂主？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小二多上点菜。”余可拍了拍被雨水打湿的手，度过来就准备招呼小二上来。
“不用了不用了，余公子，在下想起还有事情要忙，改天，改天！宫主，属下告退！”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门去了。
“哎，你家宫主不是让你……走这么快？”余可没赶上，回来坐在杨言对面，“哎！你说这么大雨，他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杨言不语，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
他不理余可，余可却偏偏要逗他说话。
“杨言，你说方堂主这么急着走是为什么？”他也倒了杯茶，悄悄话似的说，“你这一宫之主在这，他不上赶着巴结表现，却跑的比兔子还急，你说他是不是缺心眼儿？”
杨言举杯入口，垂眸不语。
“杨言杨言，你说这方堂主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比如说——爱淋雨！所以他一见下雨，就赶紧出去淋雨了，哈哈哈哈……”
杨言：“……”
“咳咳……好了好了，我们说正经事，可以确定是那个立云窟吗？立云窟为什么要抓我？”他们抓错了阿允，会怎么样？
“十之八九。”杨言放下杯子，回道，“立云窟十几年前乃是和国第一大教派，立云窟灭第二年，和国亡。”
余可一下子心中雪亮。
这立云窟和和国有联系，或者说，和自己这具身体的家族有联系。
而自己，是前朝——和国留下的可能是唯一的一个王子。
所以立云窟要抓他......
“难道是想私吞遗产？”
“......咳......”杨言一口茶水差点迎头喷来。幸好教养良好，硬是抿住嘴唇，才不至于失礼。
“杨言，你先别忙着喷。我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你看，”余可挪着凳子蹭蹭蹭蹭到杨言身边坐下，右手肘支着桌子，食指对着半空一阵比划，“我老......我爹是......我父皇是一统天下的皇帝，你看他在位时间不短吧，难道自己能没有点私房钱吗？难道眼看着国之将亡，他能不给自己给他的后代——比如说我——留点后路吗？眼看着皇位都要被夺走了，谁都靠不住，那么留什么最实在呢？”
他说的兴起，食指定在空中，扭头一脸严肃的看着杨言，问道。
“......”
“当然是钱啊！谁都靠不住，谁也不能信，怎么留后路，肯定是留一大笔钱最实在了！但是当时那么一大笔钱，拿来拿去也不方便，而且我还那么小，怎么办？”
他又扭头看着杨言。
杨言心道，你何止是小，你都还是个球。
“......”
“机关！肯定是一个只有我才能开的机关！哎？你怎么不说话？”他挥手一拍杨言胳膊，继续说道，“立云窟表面上被灭，实际里还有人手，只是实力大大折损，转入地下，而我老......我爹......我父皇当时唯一能信得只有他们，而且只有他们能逃得过灭国一劫，所以就把类似于藏宝图的东西交给了他们保管。”
“......”
“如今，他们见财起意，要劫持我图谋我老子的遗产！”余可瞪大双眼，描绘的有头有尾，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仿佛立云窟的人真的要把他带走对他怎样了。
“老子？”
“......呃......你怎么还在关注这些细节！是父皇，你听错了吧！”
余可一脸嫌弃的瞅了眼杨言，像看一个分不清轻重的孩子。
“说完了？”
“说完了。”
“就这样？”
就这样是指......“就这样啊。难道不是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来越近，一道道闪电横空劈下来，好像要把这大地四分五裂般，映的窗棱一阵阵亮，窗户被风吹得哗哗响。
虽然外面风大雨大，虽然杨言只轻轻的动了动嘴唇，可是他离他太近了，近的足以看清那俩个字，也足以把他们收纳入耳。
他听见杨言说：“谋反。”
轰隆隆——
“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