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大旱。
城中百姓生息难维,他大哥在各个角落散播连山有山神,有求必应。
这话就如同滚雪球一般,有人听信,像是约好了一同出现在木屋。
每户人家拿出米粮肉食带来供奉,燃香跪拜。
“山神大人收了咱们得东西自然是会保佑我们的,咱得拿出一片诚心就在这跪下求他吧。”
大哥有模有样的带领大家跪在木屋前,大门是禁闭的,他们看不到里面动静,只能随着跪下,他们祈求山神显灵。
跪在这里一天一夜,滴雨未下。
“怎么还不下雨啊…”有人撑不住了。
此声一出,有人就跟着唉声,在人群中叽叽喳喳。
“若是他不显灵,我们都得饿死!”
“求求老天爷就下雨吧。”
“求山神大人赐我们一场甘霖。”
“救救我们吧。”
“若是山神大人赐我们大雨,过后我定为山神重修庙宇,为您造更好的居身之所。”
“……”
人群中,一孩童抬起头来,望着身旁的妇人亮晶晶眸中带着些许渴求,糯糯的语调:“母亲,我饿了。”
妇人用袖子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柔和的勾起嘴角:“乖,等回去,母亲给你蒸馒头。”
孩童天真无邪的咧着嘴笑,还露出几颗不齐的牙,应了一声:“好。”
……
夜里,一声尖叫。
“是雨!是雨!”
有人站起,大声的叫了起来,人们被吵醒,抬头雨滴落在干涸的嘴唇上,不自觉的舔了舔,才反应过来这是雨。
百姓一脸喜色的冲他大哥道:“快去看看,是不是山神大人收了我们的礼。”
他大哥眼中神色有些古怪,但夜色朦胧也没人看清。应了声推门进去,门关好,案桌上还摆着供奉的东西。除了香火燃尽,这位神明什么都没有收。
“怎么感觉最近你越来越虚了?”说完他大哥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一个暗格,那是他为了藏东西打造的暗格,临走时,他扶着门:“自己多保重,别什么都应下。”
的确,他只要守着山神庙,不愁吃穿,但它的变化还是放在心上了。
酝酿一下,推门看向各个脸上带着笑意的人道:“收了,收了。”
接连下了几场雨,这里有了生机,他们嘴里心里都感激着山神,他大哥领头,募捐,为山神重造庙宇。
好像过了很久,他大哥在跟大富吵架,吵很凶,甚至要动手。
他们吵了什么,沈厌已经听不清了,神识被拉回,人躺在床上,看着周围,眼眸有些刺痛,又眯了一会。
门外传来声响,沈厌睁眼,起身,推门。
是程尔思的叔父在门在拉着谢安问事,见沈厌推开门,两人一同看向他,叔父急急上前:“恩人,尔思这孩子怎么会杀人呢?这孩子不干正事,但杀人他是万万不敢的…”
沈厌看了一眼叔父,转眼望着谢安,眸中夹着疑惑,他怎么就回来了。
“恩人?”
“若他没有做,我会帮他。”
“谢谢恩人,尔思这孩子,还望恩人救他。”
待程尔思叔父走后,谢安才走过来询问:“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沈厌摇头,除了眼睛疼,他想了想问:“我之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呵。”谢安冷笑了一声。
沈厌觉得周身温度有些低,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自己掐自己的模样,真该让你清醒的时候看看。”
“我?”
“猪肝色。”
不会吧,这是在谢安面前上演了一场自戕戏码,把这人吓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谢安,我这次又看见了一些别的东西,这次看见了李大富年轻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什么大哥,他那个大哥真是嘴里没句实话,利用山神,为自己谋财,可他这个大哥我没有见到过。”
沈厌回想他大哥的样貌觉得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谢安越过沈厌,把窗户打开,屋里敞亮透气许多,他默默坐在一旁,看着沈厌。
“你在听吗?”没有听到声响,沈厌转身,瞳孔急剧一缩,随之心口一颤,喉咙有些发痒,弯眸一笑,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一举一动都是勾人心魄,“你这个眼神怪怪的…”
“你突然发笑,我也觉得瘆人。”谢安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道:“继续说你看到了什么。”
沈厌一下子没了讲下去的兴趣,没脸没皮的坐在谢安对面,刚才他一回头,看见谢安正襟危坐,那般认真看着自己的模样在脑海中如何都挥散不去。
也是五迷三道了,沈厌竟觉得谢安的眉眼如何都看不够。
屋里静悄悄的。
“你要是姑娘家,我肯定把你藏家里,不让任何人瞧见。”
谢安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眸中有些复杂。
“当然了,玩笑话,玩笑话。”不知道怎么了见他皱眉,沈厌总是心里跟着揪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话。”谢安冷着腔吐出一句,顿了顿而后薄唇微张:“以后少说。”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沈厌头脑清醒过来反应自己刚才讲的话,内心莫名烦躁,起身大步靠近窗口,外头有风轻轻拂在脸庞,好受些。
不带多余情绪开口:“要救程尔思还是去找李大富,不过这事无需我们出面,让他叔父去做就成,我要先去找个人。”
“你要找谁?”
沈厌强忍着不转头看他,缓缓开口道:“李大富那个大哥。”
…
第二日一早,叔父就带人带礼,一脸别扭的出门。
昨晚沈厌来找他,让他去李家,还教他说些奇怪的话,李家冤枉尔思已经让他满腔气愤,如今还要带礼上门,他就更加不开心,但沈厌一说能救尔思,叔父又老老实实带礼出门。
一家丁抬手敲门,叔父就在边上理了理衣衫,面上表情多变,对一旁站着的小家丁挤眉弄眼道:“我这模样够亲切吗?”
家丁有些惊恐的想往后退,但生生忍住,咽了咽口水:“老爷莫吓小的。”
叔父收敛一些,脸堆笑意:“这样呢?”
小家丁轻轻抿着唇,半晌:“老爷,小的说什么你都不能扣工钱。”
“不扣,不扣。”
“刚才老爷那般面容,怪吓人的,而且李家刚走了儿子,你这模样,显得你怪开心的…”
后面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他年纪小,看着程叔父这么挤眉弄眼,神态怪异,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说的也直。
这会叔父听完脸沉下来。
“老爷,您?”
见他神情有些慌张,叔父:“我刚才那般不妥?”
“不妥。”
程叔父唉了一声,心想算了,为了尔思态度得好。
门打开了,有人出来。
他对叔父作揖:“客人是?”
叔父上前道:“程家来拜访。”
那人眸中微微露出几分诧异,缓缓出言道:“李府不与程家往来,不便拜会。”
这话呢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他家老爷交代的,程家人不许踏入李家半步。
“不便拜会?”叔父眼中寒光乍现,“那这样,你就替我带句话,求来的富贵报答了吗。”
门边那人想传句话应该没什么,转身就把门带上。
人进去半天没有动静,程叔父脸上丝毫不见烦躁,反而神态自若。
“走。”
“这就走了吗?”
叔父没有解释,转身刚走几步,大门吱吱作响,打开的敞亮,几人从门槛急急迈出,步步紧逼,为首的那人,嘴里叨叨:“留步,留步。”
李大富走的急有些喘气,拉住叔父衣袖:“留步,这位仁兄留步。”
“如今是方便了?”叔父冷着脸道。
“方便,方便。”李大富急了:“你,你是高人?你知道……那件事情?”他小心试探着。
叔父心里虚了几分,但做生意这么多年,脸皮厚的也是看不出来的,他装模作样的冷笑一声:“李大富,我可不是什么高人,但是我知道你有祸事,以前的事情,今日来报了。”
外头风向一变,吹得李大富后颈凉飕飕的,他见程叔父阴阳怪气的说话,心里慌了,急:“有什么办法躲过去?这祸事会如何?我…我不想死。”
“有。”叔父突然反问他道:“你愿意听吗?”
李大富手上力气一松,面上露出几分明了的神情:“你是想让我不计较程尔思的事情。”
“你儿子怎么死的,我想最清楚的人是你。”叔父看着他眸中充斥愤怒。
“你…你!”李大富一下子没有了底气,手指着他,你了半天不见他再说个什么。
叔父:“我也不是不想帮你,只不过你必须去跟府衙大人说清楚,尔思没有杀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是病故。”
“那天仵作来验,他验过了,程尔思带来的东西有毒,我就算是有千张嘴能骗谁?还有就算我的儿子…不是程尔思作恶,那又如何!”
“又如何?”叔父双手一把推在他的肩头,“你说如何?你诬陷好人,还想造多少孽,就不想想多做好事。”
李大富两眼一愣,身形不稳,跌坐在地,家丁见状赶紧扶起,一个二个大气不敢出。
望着程叔父的背影,李大富向身边的家丁耳语。
“照我的话去跟府衙大人说吧。”
家丁没敢多问赶紧道:“我这就去。”
脑中是刚才叔父留下的话,“你可记得你的好大哥如何?”
大哥?
难道这件事情,跟大哥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