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阳光透过铁栅栏投进地下,鸟儿在光影下啄食自己的影子。
“过来。”
鸟儿歪过头,也不叫唤,小碎步蹦跶着就跳进伸过来的手掌之上,蜷起身子。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帮了那些麻瓜几个小忙。”女孩抚摸着它的羽毛,“这不公平。”
鸟儿安安静静地依偎在女孩怀里,默不作声。
“已经是第三周了。”女孩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你看我们多像啊。”
“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却哪也去不了。”
鸟儿安安静静,它的脸贴着冰冷的女孩的肌肤,露出脖颈,那美丽的羽毛下的切口已经不再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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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嘶嘶——”
【……好久不见,萨拉查,记忆中你还是别离时那般模样,再次苏醒你唯有以后人的雕塑的形式存于世间,看起来我这次冬眠已经过去了连我都不知多少的冬天……】
【…海尔波,我的老朋友,你还和千年前一样迟钝。不过这一次,你感受到了对么。】
【空气中魔力的味道稀薄得可怕,还发生了什么?】
【我是说灵魂,那个罪恶的灵魂的气息,我感受到它的存在,越来越强。】
【我睡得有些迷糊,哪一个?】
【那一场大火,整个村庄都化为了灰烬,黑森林烧了三天三夜,从此连一只兔子也不愿意再来那个地方,嘿伙计,这可是你跟我讲的。】
【等等……我当然记得,整整三百一十七条人命……那个残忍的家伙】
【……我还以为你会替她说话……】
【……我从前是个公正的人,现在是条公正的蛇,萨拉查,唯独这一点你不应该怀疑我,我得承认…等一下,有人进来了你听到了吗?我的晚餐看上去有着落了。】
“嘶嘶——嘶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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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必应室内被改成了练习室的样子,艾丽莎右手握着魔杖,面前摊开着笔记本。
汤姆双手环胸,倚在墙边,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眼睛微微眯起,眸色暗沉。
【 “你不会记得遇见了我,不会记得我做的一切,你只是在他去追那个家伙时偷偷跑走了。”】
啧,如果不是提取了自己的记忆,怕是到现在也还被艾丽莎蒙在鼓里吧。
艾丽莎·温斯蒂尼绝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至少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咒语。
温斯蒂尼家族,温斯蒂尼家族,可他在图书馆里却没有找到这个家族的描述,他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家族,这个古怪,在巫师中又不古怪到足以引人注意的姓氏。
少女将笔记本翻到下一页,挥了挥魔杖,口中念动咒语。
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到这里,他忍不住嗤笑出声,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声音中的几分嘲弄,“艾丽莎,就算是个赫奇帕奇也能弄出一簇小火焰来。”
愚蠢的温斯蒂尼。
“我可没说我想弄一簇火焰,”艾丽莎回过头来,深色颇有些恼怒,“听过一句话吗,汤姆。”
“那你倒是说说看。”汤姆摊开手表现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艾丽莎勾了勾嘴角,微微抬起下巴,“爆炸就是艺术。”
伴随着话音,她身后忽然出现一点光芒,随后越来越亮,最后一个尾音刚落,猛然炸裂。
汤姆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魔杖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空间似乎有一瞬是真空的,时间似乎也有一刹那的停顿,继而整个房间摧枯拉朽一般辐射状向外倒塌,最终在尘埃与碎屑中恢复了平静。
艾丽莎从棉质地布料中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混合了狂热与喜悦的光芒,刚要开口,冷不丁被人在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抬起头正好对上少年怒极反笑的脸。
“艾丽莎·温斯蒂尼,你最好向我解释一下你的所作所为。”
“一个小实验罢了,何必那么大的火气。”艾丽莎耸了耸肩,被拽住一只手也没有想挣脱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修改了的魔咒能够有什么作用而已。”
“小实验。”他冷笑了一声,一只手挥动魔杖让屋内摆放恢复原样,“你倒是别只负责爆炸,呵,还得耗费我的魔力来撑屏障。”
也许他的预估可能有点失误,一个爆炸都不知道给自己上层护甲术的人能有多复杂。
真是从未见过做事如此不计后果的拉文克劳。
“你也可以不管我,最多到医疗翼躺那么个几天,我自己都不介意”她表情状似无辜,眼中光芒却亮得惊人,“你这反应还真让我觉得你是在担心我。”
“再说了,跟你比起来,我可不算什么。”
“什么意思。”汤姆瞳孔微缩。
“他们都不傻,海格那只宠物,”她轻笑一声,“能杀死梅特尔,你是在逗我吗。”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她踮起脚尖,鼻息近乎贴到汤姆的脸上,“所以他们接受了你的说法。”
汤姆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在怀疑我?”
“怀疑?”她挑了挑眉毛,落回原地,眼睛弯弯地笑着,“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毕竟我还挺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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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
没有一个有朽的人能够找到我。
你们将我肢解归类,
妄想拼凑出你所以为的世界,
但我已不再是我,
因为我已死去。
——《时光的歌谣》J.U.R】
艾丽莎将书本摊开在桌子上,伸手沾了沾墨水,羽毛笔的笔尖划过淡黄柔软的纸张,墨水便沁了进去。
苏菲去找迪佩特理论去了,那个固执的家伙不止一次表现出对学校开除海格这一项决定的不满,但又有什么用呢。
预言家日报已经将这件事大肆渲染,哪怕是为了维护一点学校的名声海格也得成为替罪羊。
她倒是还记得苏菲的指控,虽然说她与菲洛嘉有那么一丝亲缘关系,但二者的性格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菲洛嘉总是能将自己置于最为安全的位置,格林家的血脉赐予她对于时局风向敏锐的嗅觉,那遗传自她母亲的相貌被她精心打扮利用,霍格沃茨一半的男生都愿意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而苏菲却不一样,她永远披着她蓬乱的头发,手里抱着书本,而且从不审时度势,大半个学校的人都被她得罪过,剩下一小半人也对她避而远之。
“我相信海格。”苏菲当时把书狠狠往桌上一拍,惊动了整个休息室,“我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能做什么呢?”她当时这么反问。
“总好过什么都不做。”苏菲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她,“里德尔就是在诬告。”
苏菲说完,把椅子推回去,转身就走出了休息室。
艾丽莎的笔迹微不觉查地抖动了一下,眼中却依旧清澈冷淡得毫无杂质,书页哗啦啦翻动起来,最终停在一页空白,约莫五秒,淡淡的脉络一点点显现。
汤姆当然是在诬告。
可大家接受了。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呢?
这不就是大家希望的真相吗?
她敛了敛眸,将本子合上,放回书架。
回过头,蜘蛛拿破仑将一张布满灰尘的羊皮纸拖到她面前,在上面转了两圈。
“你说得很对,那里有一间密室。”艾丽莎用食指和大拇指抓起小蜘蛛,放到一边,“但在我确保万无一失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去那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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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心不在焉地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写着自己的论文,是新调过来教他们的魔药课教授布置的,关于使用独角兽血制作魔药为何被禁止。
书本被摊开摆在一旁。
【…众所周知,独角兽的血可以被用于制作一些魔力惊人的魔药,这一类魔药被证明对灵魂有着极强的安抚效果,早期的巫师拥有独特的配方…】
“里德尔,去打魁地奇么?”
有人在叫他。
“今天不了。”也许这是一个好主意,但他拒绝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
关于桃金娘,他得承认,是他的疏忽,又或是艾丽莎太过敏锐。
【…虽然人们总是畏惧独角兽的诅咒,但依旧无法阻止独角兽大量减少的状况,于是魔法部终于出台禁令…】
汤姆牙齿磨着自己的嘴唇,然后伸出手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毕竟我还挺喜欢你的。”
“毕竟我还挺喜欢你的。”
艾丽莎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到处回响,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一切。
羽毛笔没水了,汤姆拧开盖子,听见嘶嘶的叫声,是纳吉尼。
好在休息室里最后一批人刚才已经去打魁地奇了。
“什么事?”
“Tom,我遇见了讨厌鬼。”
讨厌鬼是那只蓝色的蜘蛛,汤姆回忆起。
“它说,布丁小姐被楼梯送到盥洗室了。”
汤姆的笔猛然在纸上一顿,抬起头来,“盥洗室?”
“纳吉尼就是觉得,布丁小姐会不会发现海尔波的秘密啊。”美女蛇扭了扭身子,“而且上一次海尔波就说饿,万一被发现了主人该怎么办。”
“我跟它讲过了。”汤姆将笔放在桌子上,牙齿忍不住咬了咬下唇,“艾丽莎不会说蛇语,不可能发现密室。”
他坐在位置上,双眼平视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脚步匆匆。
“Tom?”
“去找海尔波。”
为什么呢?为什么艾丽莎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该呆在的地方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就不能像那些爱慕着他的女生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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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莎走近这里时还能感受到其中的荒凉。
占卜课下课楼梯的移动就发生了变化,她知道这是哪里,楼梯不该来这里,除非是有人故意改动了它。
这里一直冷清,大概是设备比较落后的缘故,只不过桃金娘死去后这种情况更甚。
不对劲,很不对劲,自从到了这里,就感觉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身后。
什么都没有。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两天熬夜过多的后遗症,但她一直在么干,虽然最近两天她似乎忘记了时间,上占卜课时感觉自己魔力略为透支,原本打算回宿舍喝一瓶魔力补充剂,结果她就到了这里。
耳朵突然出现了嗡鸣声,像是麻瓜们收音机短路的声音,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耳膜。
听不清。
古老喑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嘶嘶的鸣叫声,嘈杂得听不清。
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滑动,黝黑的身子,反着光的鳞片。
她没有转过身,从镜子里看着那条蛇高昂起身子,冲着她吐着红信。
那个声音依旧在她耳边滔滔不绝,弄得她脑子发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嘶嘶——嘶嘶——”
毒蛇危险地在她身后流动,它身型巨大,明显的,那张嘴能够轻易将她吞下。
但她现在脑子里依旧嗡嗡一片,真不是个好的兆头。
毒蛇似乎目前并没有恶意,艾丽莎手里拿着魔杖准备转身,又听见远处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不要看它的……”
是她所熟悉的声音。
大蛇比她还高,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它的眼睛。
“昏昏倒地!”
被绿光射中的一瞬间她忽然大脑终于灵光一闪。
是蛇怪。
可惜在她倒下前,她只能听见另一道阴冷的嘶嘶声,带着某种强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