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个坑·你瞅啥
“卧槽小兔崽子你给霸霸我松口!”
沈芃掐着米哈伊尔的下巴就要把他的嘴撬开,结果刚一使劲那沉眠的吸血鬼便睁开了眼睛。
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沈芃膝弯一软,当即噗通一下给跪地上了:
“霸霸!”
米哈伊尔:“……”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闺女。
“霸霸,您……松个口成么?”闺女的脸上勉力挤出个笑。
刚刚清醒还没反应过来就喜提闺女一名的米哈伊尔终于察觉到自己还叼着人手指的事实,连忙松了口。
沈芃迅速果断地收了手,手速快到能看见残影。
然而一直以来的经验总是告诉大家做事不能急躁,一急准得出事。
沈芃的手抽得太快,指尖被米哈伊尔新长出来的獠牙划了道血口子。
沈芃:“……”
米哈伊尔:“……”
“卧槽槽槽槽槽!”片刻静默,而后沈芃发出了土拨鼠一般的尖叫,盯着新添上血口子的指尖痛不欲生。
她可能要死了。
沈芃如此想着,悲从中来。
吸血鬼少年谨慎而沉默地盯着她,眼瞅着这人大怂大悲的根本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得躺在原地装死。
……好吧这死不用装,他是真的快死了。
作为黑暗生物,吸血鬼吸取血液绝不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他们真正需要的是血液中蕴含的生命力,吸血鬼的生存和行动都是靠生命力维系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死的吸血鬼也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在生命力匮乏的情况下不死生物的死亡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更不用说初拥前受伤严重到几乎要一命呜呼的他了。
吸血鬼是能利用自身生命力迅速修补伤口的不死生物,米哈伊尔从成为吸血鬼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可他身上的伤依然没能好全乎,除了刚经历初拥的身体还很虚弱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肯吸血。
即使已经成为了吸血鬼,即使必须吸血才能活下去,但他依旧咬紧牙关拒绝了每一份送到嘴边的血液,就算被摁着头埋入血池也没有咽下一滴。
这是他的底线。
恍恍惚惚熬了半个月,昨晚的他终于见到了死亡的曙光,在叶夫格拉夫过来送夜宵的时候他还清醒着,自然也听见了他和这人类小姑娘说的话,然而他对英语知之甚少,对话是没听懂,倒是那畏畏缩缩的怂货小姑娘在叶夫格拉夫走了之后表现得镇定又平静,这让他留意了一下。
但也只是留意了一下。
他不信叶夫格拉夫那老蝙蝠会单纯地放个人类和他一起关着,只是那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他快死了。
打定主意一心求死的米哈伊尔没有抵抗身体传来的疲惫讯息,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沉眠。
——吸血鬼会做梦吗?
这是他陷入沉眠之前最后想到的事情。
答案是不会。
他收回视线,死气沉沉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之前的沉眠漆黑而漫长,如同孤身一人立于无星无月的荒凉雪原,周围全是冰冷和死寂,仿佛时空都在此冻结。
没有人来接他。
一个也没有。
他有些悲伤,却并不害怕,这是每一个人都会迎来的终局,而且作为吸血鬼继续存活下去这件事本身就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在这样的情况下迎来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了。
他本该在西伯利亚的风雪中与同族一起长眠,而不是作为仇人的同类被圈养在伦敦的古堡里。
一切都相当糟糕,好在尤里安全离开了。
他那年仅七岁的弟弟,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想到他,米哈伊尔像要挽留某种温度一样将身体蜷缩。
尤里会不会觉得冷?会不会觉得饿?他还活着吗?他受伤了吗?他一个人穿越得了那片广袤雪原吗?他知道离狗镇最近的人类村庄在哪里吗?
毕竟他还没有离开过狗镇。
他焦虑起来,属于吸血鬼的利爪又一次从指尖弹出。
米哈伊尔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努力将其收回——他才变成吸血鬼没多久,还不知道如何自如地控制它。
此时他手上原本被弹簧割裂的伤口已经痊愈了,愈合得很好,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
他记起他醒来的时候嘴里衔着人类小姑娘的手指,想来是她给他喂的血。
……多管闲事。
“卧槽槽槽槽槽!”
米哈伊尔的额角上顺利冒出块青筋。
……不仅多管闲事,还吵。
他翻了个身将目光投向那无限循环“卧槽”的怂货,沉声:“好吵。”
怂货:“卧……嘤。”
他觉得这怂货硬生生把“卧槽”咽下去的样子挺逗的。
俩人沉默地盯着对方,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小姑娘委委屈屈地吸鼻子的声音。
米哈伊尔觉得自己有点心软了,就算知道叶夫格拉夫把她安插在他身边肯定没安好心,但——她看起来和尤里差不多大。
“你不用管我。”他轻声,死寂的目光穿过她到达了更远的彼方,“我本该死去。”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换下了哭唧唧的表情,她缩回墙角抱着受伤的手指双目放空一脸呆滞地:“啊,我确实不该管你。”
“……噫?”
他怎么觉得这小姑娘周围全是黑黢黢的阴影?哇靠她是绝望到掉色了吗?卧槽她漏气了耶!
沈芃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翘得宛若鸡窝,仿佛凝成实质的怨气在那坨鸡窝附近盘旋,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你还好吧?”一滴冷汗从米哈伊尔的脑后滑落。
“我快死了。”沈芃抱着手指惨白着脸软在地上开始叨逼叨,“被吸血鬼咬到就会嗝屁吧?老铁你说我现在跑去医院打疫苗还来得及吗?被吸血鬼咬要打什么疫苗?麻风疫苗?狂犬病疫苗?百白破疫苗?”
沈芃痛苦地抱住头:“算了还是别疫苗吧,能不能出去还两说呢……啊对了……”
她抬头望向米哈伊尔,一撸袖子十分豪迈地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你还饿着吗?多吸点吧,反正我已经活不长了……哦凑我想在死之前吃一顿我妈做的锅包肉……”
米哈伊尔没听懂她叨逼叨的疫苗,只抓到了几个关键词的他觉得这小姑娘怕是误会了什么:“那个等等……”
沈芃还在追忆往昔,没工夫停下来听他瞎扯,她走到床边,一边嘀咕着“我要妈妈”一边破罐破摔地把手臂往他嘴边凑:“你咬轻点,我超怕疼的。”
近在咫尺的是女童纤细的手臂,作为吸血鬼的身体轻易就能嗅到其下奔流的充盈着生命力的炙热血液。
米哈伊尔呼吸一滞,他捂住自己的嘴,迅速后退的同时狼狈地扭过头去。
明明下午的日光是清冷的,可他的双眼已经化为夕照才能映出的猩红。
“你不饿吗?”要命的是那小姑娘还傻不愣登地杵在原地问他。
米哈伊尔硬邦邦地回了句:“滚。”
沈芃眨眨眼,苦逼兮兮地捧着受了伤的手指瞅了半天,心道连吸血鬼都嫌弃她的血不好喝。
既然嫌弃那你就不要吸啊艹!被他的獠牙划到就要送命的她也超级冤枉的好不好!
“我FFF……佛慈悲!”沈芃F了半天终究没敢骂,哭唧唧地把受伤的手指含在自个儿的嘴里舔了舔。
——唾液溶菌酶啊,求您大显神威杀菌消炎啊!
唾液溶菌酶:不是很想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