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个坑·瞅你咋地
太阳慢慢沉下去，昏黄的夕照洒入房间。
两人一个占了床铺一个占了墙角，一下午都相安无事地各自怀疑人生。
米哈伊尔是一心求死没有二话，沈芃是被刺激得狠了正在整理遗言。
在二十一世纪的各种涉及到吸血鬼的乱七八糟的作品里路人被吸血鬼咬到都是死亡结局，无一例外。
沈芃觉得自己成为不了那个例外，现在正缩在墙角忧愁望天。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这吸血鬼小崽子似乎很抗拒吸血的样子，如果她能够活下去她是一定会好好抱紧他的大粗腿的，且不说经历过初拥这种写简历上就差不多是男二以上男主预备的人生历程，看这种在险恶的条件下还是坚持初心绝不低头的人设就知道……
这条金大腿怕不是天命之子。
万一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就更像了。
Son of sky啊！抱紧大腿就能带飞的存在啊！
啊，说来穿越之前的天命之子锦鲤转发抽奖的结果应该开了吧，万一她中奖了但是人穿到这了岂不是超可惜？
那可是一整个steam的付费游戏哦……
沈芃越想越憋屈，连带着头顶上的低气压都变得更沉重了，望去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好吧，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确实很锦鲤了，穿越这事都能砸到她头上。
……然而比起这个她宁愿把这一手万中无一的欧气用在淘宝的双十一红包雨上头。
哦凑，她双十一买的老婆的等身抱枕还在快递代收点没拿回来！
想到这，沈芃显得更颓了。
要是知道她会穿越她肯定拼着结课作业做不完也要去一趟快递代收点把老婆接回宿舍先睡她一晚啊！
穿过来这么久这还是沈芃第一次那么具体地回忆以前的事情，她之前不回忆是因为担心回忆杀定律，而被吸血鬼小崽子咬到的现在回忆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反正要死了，不如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回忆一下她那十九年的操蛋人生。
……其实她十九年过得还挺开心的，唯一操蛋的就是这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穿越了。
沈芃丧得无以复加。
正颓丧着，门开了。
沈芃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知道是到了送饭的时间，想着她迟早得死也没什么好躲的，便爬起来准备接过本该递来的晚饭。
但来的不是送饭的。
俩人高马大戴着墨镜的下等种沉默地绕过她走向米哈伊尔。
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的沈芃安静如鸡地缩到门边，对着守门的其中一位下等种就道：“我想上厕所！”
下等种瞥她一眼便抬腿预备领她去厕所，结果下一刻房间里骤然爆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哀鸣。
站位刁钻鸡贼无比的沈芃一下便跳离了门口的这片方寸之地，守门的两个下等种见情况不对立刻冲进房间。
叮呤咣啷一片混乱，钝器击打到□□上的声音听得沈芃的后槽牙直泛酸。
响动渐渐平息，沈芃挪到门口往房间里探了探脑袋，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那是刚刚过来的人高马大的下等种之一。
尸体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人类的特征，非要说的话他、或者说它，更像是一头野兽。
那头形容可怖的暗红色野兽抽搐着倒在地毯上，而后化为一堆黑灰。
血液把毯子和她的铺盖染红。
沈芃下意识地捂住嘴才没有惊叫起来。
“砰”！
又是一声钝器击打到□□上的闷响，她直愣愣地将目光朝声源投去。
她应该要转头就走的，她必须要转头就走的，可沉重的身体无法再挪动一分。
她看见了——
米哈伊尔和下等种厮打在一起，他头上扎着的绷带在挣扎中散开，显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是暴戾的猩红色彩。他像一匹真正的狼那样死死咬住猎物的咽喉，已然成为猎物的下等种的脖子在獠牙之下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响动，剩余的两个下等种一个正在扯开他们，另一个则抄起台灯砸向贵族种少年的后背。
“砰”！
米哈伊尔闷哼一声，然后更用力地咬紧了暗红色野兽的脖子，他脖颈的青筋一根根地浮凸，看上去孱弱的躯体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下一瞬他口下的野兽的头颅便彻底脱离了身体，瘫软在地上的尸身迅速化为尸粉。
“砰”！
随着台灯又一次砸向他的背部，米哈伊尔半蹲在地上的躯体一个踉跄，却又立刻稳住，他抬起溅了血的脸庞望向门口吓傻了的沈芃，眼底是宛若刀锋的雪亮光芒。沈芃疾退两步，惊魂未定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在她的视野中，米哈伊尔狂肆地咧起嘴角，将尖利的獠牙对准下一个吸血鬼。
这场袭击过于突然，下等种们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四去其二，剩下的两个见情况不对，当即化为暗红色的野兽。
面对这两头野兽，米哈伊尔毫无惧色，他偏头吐掉嘴里的血，龇着牙齿发狠地瞪着它们，同时喉咙里还发出一种极似于犬科动物表示威胁的咕噜响动。米哈伊尔还不太会控制的指甲在他情绪激动起来的时候全部弹了出来，比钢刀还锋锐的爪子无声地彰显着危险的信息。
他的身上又添了伤，之前被杀死的下等种在慌忙中现出了原本的模样，它的利爪挥过他的胸膛，伤口从肩膀一直划到腰侧，几乎把他的躯干彻底劈开。但他仿佛察觉不到疼痛般立在原地，猩红色的眼睛中全是冷意。
围着他的两只下等种被他真切的杀机所震慑，占据了数量优势的它们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对峙没有持续多久，米哈伊尔到了强弩之末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支持下去，在一次急喘之后他猛地弓起身子呕出一大滩血。
紧接着，方才还摆出一副不死不休架势的米哈伊尔如同被某种外力控制着僵硬地直起身体，一双眼睛在此刻发出了幽幽的红光，沈芃听见他在咬牙切齿地说一种听起来带着浓厚鼻音的乱七八糟的语言。
沈芃琢磨了一下他的发音特点，觉得米哈伊尔大约是个毛子，说来不愧是战斗民族啊能一下搞死两只吸血鬼什么的，命途多舛又有战斗力加成，如果再来个背负血海深仇的设定男主剧本就基本稳了。
一紧张大脑里就变成全自动垃圾吐槽场的沈芃的思绪越飘越远，背心的冷汗跟不要钱似的一茬一茬往外冒。
……好吧，只有吓傻的人才会琢磨这个，没吓傻的早该转身就跑了。
傻在原地的沈芃听见身后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米哈伊尔。”
这座古堡的实际掌控者微笑着向这里走来。
沈芃骂了一句脏话。
“操。”
鲜血、尸粉、混乱、虽然被血之盟约控制却在用俄语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米哈伊尔。
叶夫格拉夫到场时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他觉得有些吵，靠着血之盟约又加了一道命令，如愿让米哈伊尔闭了嘴。
做完这些，他终于将一丝目光施舍给了杵在门口的沈芃。
沈芃看着房间里的一切，脸上表现得冷淡又漠然，这让叶夫格拉夫有些感兴趣地打量了她一圈儿，然后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
叶夫格拉夫先是垂头瞅了瞅房间地毯上的鲜血便蹙着眉头掐断了自己进去的念头，好整以暇地等在门口，房间里的米哈伊尔在血之盟约的控制下一步一步地迎向他。
离他越近少年的神情就变得越狰狞，叶夫格拉夫丝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撤走血之盟约的控制的话米哈伊尔下一瞬就会扑上来折断他的脖子这回事。
看着他如此艰难地在跟血之盟约搏斗，叶夫格拉夫生出了些恶趣味，于是十三四岁的银发少年最终立在他面前，用乖顺的姿态垂下了头。
“乖孩子。”叶夫格拉夫伸出手摸了摸他沾了血的额发，故意用俄语说道，“哈，真像条听话的小狗。”
少年压在喉咙里的咕噜声变得更响了。
“你得喝点血。”叶夫格拉夫说着将视线落在了沈芃身上，察觉到被盯住的沈芃身体一颤，她慢悠悠地转过头，死寂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反应还算有趣。
叶夫格拉夫如此想着，转身带着米哈伊尔往楼下行去：“算了，时间还长着呢。”
作为一位不死的贵族种吸血鬼，叶夫格拉夫自认自己的耐心还是不错的，不过再怎样强大的耐心也没办法在一心求死的人面前发挥作用。
曾经身为天狼的米哈伊尔决不能在此刻死去，否则之前他为了天狼之匣所付出的一切都得打水漂——虽然叶夫格拉夫认为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米哈伊尔直视自己吸血鬼身份的那一天，但米哈伊尔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等到那一刻。
骨子里带着贵族吸血鬼的骄矜的叶夫格拉夫不屑于用血之盟约控制后辈，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用。
这是他第一次对米哈伊尔用这个。
他把急需鲜血的米哈伊尔和人类关在一起是为了让他主动去捕食人类，叶夫格拉夫深知杀戮这回事一旦开了头就绝无转圜的余地，他为了鲜血开始杀人的时候就代表着他真正地成为了吸血鬼，他叶夫格拉夫也会代表血族欢迎他的加入。
渴血到极致的吸血鬼是会失去理智自动捕食的，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米哈伊尔没有对那人类小家伙出手。
——是属于天狼的血脉无法接受血之盟约的同化吗？
“果然是低贱的血脉。”叶夫格拉夫沉声开口，望向少年的眼神极其不满，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你得好好活着——在找到天狼之匣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