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个坑·村口王师傅何在
看着回来的米哈伊尔,沈芃的脸木了。
今天沈芃一觉睡到大天亮,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倒是午饭被送了过来,连同她没动的早饭摆在一起。
午饭还是热的。
——看来是正午十二点。
沈芃没太在意,愉快地吃了午饭就暗搓搓地开始了房间内可用的布料统计工作。两张床单两副褥子两张被套两条棉被,高兴的话还能加上枕巾和她的外套。由于之前的铺盖沾了血污,这回换来的是两条带被套的厚被子,因此多了两张被套。
之前她想办法多少也扣了点别的布料塞在床头柜里,连起来怎么也有个三五米。
沈芃往玻璃窗外瞅了两眼,觉得溜号的条件已经完备,就等这出个什么乱子让她可以乘乱逃走。
沈芃一心一意地盘算起了火烧吸血鬼老窝的伟大计划。
结果那伟大计划还没列出个一二三呢,米哈伊尔回来了,沈芃开始打量他。
沈芃这人看人的习惯是从人脚底开始往上瞄,人要是使坏啊什么的脚上动作是藏不住的,然后从脚开始看的她先是发现小崽子的身上比之前多了件风衣外套。
嗯,这没什么,天冷多添衣,吸血鬼族群对于贵族种的关怀还是很人性化的。
沈芃再面无表情往上瞅。
哟呵,半指手套,福利待遇这么棒棒吗?
最后沈芃的视线停留在了米哈伊尔的大脑袋上。
她的脸木了。
“……您的新发型真帅。”
沈芃挣扎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舔了舔嘴唇,异常艰难地开了口。
活了这么久,沈芃头一次发觉自己学的形容词竟是如此匮乏,她仔细思考冷静分析毕加思索,终于在中华民族博大精深浩如烟海的语言系统中扯出了两个词:
“帅破苍穹,炸裂宇宙。”
眼瞅着米哈伊尔没回复,有点肝颤的沈芃又犹犹豫豫地:“……威仪具足,恐怖如斯?”
米哈伊尔:“……”
沈芃噗通一声跪地上了:“对不起霸霸我错了!”
米哈伊尔的右半边脑壳大约是被村口烫头老王大刀阔斧地剃秃了一块,秃得非常……
有水平。
对不起,她对着米哈伊尔这阴阳头是真的夸不起来。
她对不起世界,她给舔狗组织丢脸了。
这阴阳头丑……是真挺丑的,可米哈伊尔愣是靠着颜值把整体的美丑数值拉到了平均线。
不愧是天命之子,有颜任性,想必这一届葬爱家族扛把子就是你了。
不对,哪家天命之子留这个头啊!热血少年漫十个里面八个是爆炸头,剩下俩一个是少女漫男主标配帅气焗染烫另一个是光头。
依沈芃这阅番无数的生平,没有一个天命之子是洗剪吹,反派的小弟倒是有两个。
对没错,反派的小弟,连当boss都不够格。
——完了。
这个词Duang上了word里面最金光闪闪的艺术字格式,开始在沈芃的脑内循环滚动播放,弹幕一样充满了她的CPU。
她抱的大腿,怕不是个反派。
还是反派的小弟。
反派的小弟可都活不过三集啊……
在沈芃眼里,米哈伊尔头顶上那如秤砣一般直线拉低他颜值的发型已然成为了一份香喷喷的便当。
在米哈伊尔眼里,那跪在窗前的怂货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在一分钟之内竟是如彩虹一般跨越了好几个色号。
看得出来,思绪相当复杂。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又怂又逗,他觉着她挺好玩,而且这座古堡挤满了吸血鬼,他没有和他们交流的念头,因此被一同关在这房间里的他们两个算是最亲近的了。
……换句话来说只有沈芃一个没被米哈伊尔拖上他的黑名单。
米哈伊尔脱了外套顺手把它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生了想一探究竟的心思,便望向那目前他心里唯一一个在这张地图的白名单上蹦跶的沈芃:“起来。”
接到指令的沈芃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原地立了个标准的军姿:“米,米哈伊尔您辛苦了!”
米哈伊尔自然接不了她的梗,他只问道:“想什么呢?”
刚起来没多久的沈芃噗通一声又跪下去了。
“怎么回事?”米哈伊尔走上前,瞅着面前朝他反复下跪的沈芃,有些懵逼地抬头去瞧挂在气窗旁边的他的旧衣服,旧衣服安安稳稳地挂在原处,没出什么事,又回头瞧向自个儿的铺盖,铺盖叠得挺整齐,是他出门时的样子,“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面对反派的小弟如此逼问,沈芃痛定思痛地鞠了捧泪,一脸悲恸地:“我、我没有做好一只舔狗应该做的一切,我居然没办法就夸赞您的新发型这回事写上一篇三千字以上的小论文,我有罪!”
如果米哈伊尔听得懂沈芃的大碴子味的普通话的话沈芃这马屁绝对是拍马蹄上的,然而米哈伊尔不懂,只能勉强抓到关键词的他好歹是听到了发型这个词,再一联想到这小姑娘见啥都怂的本质就觉得好笑了。
于是他向沈芃解释道:“我头上有伤,吓到你了吗?”
沈芃恍然。
因为头上有伤所以得剃头等结的痂掉下来、伤口完全痊愈之后才能留长头发。
天命之子只是为了养伤所以暂时拿了反派小弟的发型罢了,天命之子依旧是天命之子,就算换了发型也依旧是啊。
她这金大腿没有抱错,肯定没有!抱错大腿这种煞笔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英明神武的芃哥身上!绝对不可能!
觑着沈芃直愣愣地盯着他头上的血痂出神,他以为这胆子小得可笑的小姑娘是真的被他的伤吓到了,米哈伊尔有些为难地回忆了一番怎么哄孩子这回事。
他从小到大见到的孩子也只有尤里了,他左眼上的疤痕也是为了保护他而来的,那时的尤里还小,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是在他拆了绷带之后盯着他结的血痂嚎啕大哭。
一边哭啊还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痛痛”“痛痛”,烦得要死。
彼时的他握住他的手放到他刚结了痂的左眼上轻声道:“不痛。”
此时的他看着面前跪在地上带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的沈芃,自己在她面前蹲下去,拉起她的手放到他的头上。
掌心下是狰狞扭曲的暗褐色血痂。
“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比较丑。”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表情懵懂地轻轻碰了一下他头上的血痂。
然后嗷呜一声哭出来了。
沈芃现在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妈耶,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人啊,要想活得长久,必须要学着看脸色以及听人说话时的弦外之音,按沈芃的理解米哈伊尔跟她解释这个的意思肯定是就他一个剃这葬爱家族新款的阴阳头比较寂寞,她也得跟着他剃。
You ugly I ugly的经历固然可贵,沈芃觉得她要是跟着米哈伊尔剃这阴阳头那她马上就能晋升到他的右护法了——可她一点都不想顶着这个洗剪吹招摇过市。
她怕被打。
——天命之子在上我抱的可是您的大腿您别让我留这种一看就活不过三集的发型好不好啊!您的数值和剧本都摆那儿抗造着呢,但我这小身板不抗造啊!
……而且这个发型,是真的丑。
丑到哭。
小姑娘哭得伤心极了,这让米哈伊尔有一种微妙的搞砸了的感觉,同时也有些疑惑。
他这造型真的很吓人吗?
米哈伊尔百思不得其解。
沈芃嚎了一阵,最终这场雷声大雨点也大的嚎啕由于孩童稚嫩的嗓子实在受不了而宣告结束。
她收了声,开始咳嗽起来。
米哈伊尔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拍了拍她的背,又用袖子囫囵擦了擦她的眼泪。
瞅着这状况,沈芃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劳资不要剃头!
她在内心声嘶力竭。
“……痛不痛呀?”
气势汹汹的开头瞬间萎了。
有心没胆的沈·怂货·芃选择继续当一只舔狗。
米哈伊尔倒是愣住了。
痛不痛。
小孩子所关注的点总是特别奇怪,明明事情不是一句痛或者不痛就能解决的,但他们关心的只有这个。
“不痛。”
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