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个坑·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小灶
又是炸鱼薯条。
沈芃觑着她快吃到反胃的午饭，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MMP。”
“……MMP？”路经沈芃身侧的米哈伊尔对于沈芃的话有点懵逼。
“脏话，别学。”沈芃捻起其中一块沾了酱汁的炸鱼，又面无表情地将其放下，苦着脸一头撞上墙壁。
米哈伊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用手里的短剑在窗边的墙壁上刻下一道新的痕迹。
刻窗框的木板上的话木板会被过来送饭的吸血鬼发现并更换，计数的功能便没了。
少年吹净新痕迹中残留的墙灰，垂眸数了数。
第十七天。
这出狼兔同笼的戏码已经进行到了第十七天。
他不甚在意地将短剑扔在一边，侧身坐上窗台。
窗台已经成了他的专属特等座，没事的时候他就喜欢坐在窗台上往窗户外望去，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个房间的窗户是往外凸一截儿留出一块封闭空间的，空间不是很大，作用和阳台有些相似，能让他这个身量的小孩在这里舒展开身体。
他拾起手边的短剑，带着点无聊和解恨地用短剑随意地划拉身下的木板。
说实话，对于做出些能让吸血鬼们忙一忙的事情米哈伊尔还是很感兴趣的，沈芃就曾对他的这种行为下了个“恶趣味”的评价，他觉得这个词特别的贴切。
这把短剑是叶夫格拉夫给他的，和那身风衣手套一起。
叶夫格拉夫做这个没安好心是肯定的，然而他还是取了它。
他不想使用吸血鬼的利爪和獠牙战斗，这把短剑无疑是用来防身和反击的好东西，既然都送他了那这短剑就是他的了，他爱怎么用怎么用。
“米哥，你吃不吃东西啊？”这时候蹲在墙角的沈芃回头朝他露出个带着黑泥的虚弱围笑。
沈芃在之前被告知自己的小命目前还在的时候彻底松了口气，对米哈伊尔的态度也不是见到他就跪下喊霸霸了，被他嫌弃过发音不准这回事之后就狗腿谄媚地把称呼换成了“米哥”。
米哈伊尔觉得还不如之前呢，听着特别像黑社会老大。
他没理她。
瞅他没动静，沈芃长叹一声。
她倒是也没指望米哈伊尔能对正统的英国黑暗料理感兴趣，毕竟人是一只吸血鬼，大概是不用吃东西的，就算是吃也应该只吃高档货色——比如连上菜顺序都很有讲究的法国料理什么的，而不是这狗屎的炸鱼薯条。
“你能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啊？”想到这，沈芃有些好奇。
米哈伊尔意思意思朝沈芃所在的位置抬了抬眼皮：“能吃，但没必要。”
在被带过来之前他处于极度渴血的状态，为了缓解饥饿感他给自己塞了很多人类的食物，消化是能消化的，但饥饿感却无法缓解。
血液对于吸血鬼来说就是不可缺少的东西，比如水之于鱼，比如阳光之于植物。
别无选择，只能正视。
沈芃笑得蔫坏，端着那装了炸鱼薯条的小盘子蹭到他旁边：“尝尝尝尝，好东西。”
三天不吓上房揭瓦。
这话说的就是沈芃。
本来她怵米哈伊尔怵得紧，结果在发现他不会对她动手之后就试探着皮了起来，但好在小姑娘会看人脸色，做事也有分寸，没踩着他雷区。
小皮小闹，不是大事，米哈伊尔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弄死她——况且他还准备留着这个人类小姑娘气死叶夫格拉夫，更加不会动手了。
瞧着被递到嘴边的炸鱼，这炸鱼的颜色有些惨不忍睹，品相也无法入眼，他皱了皱眉对其表示了嫌弃，又抬头觑了觑沈芃的贼笑，慢慢张了嘴。
米哈伊尔对吃的不没有太大要求，尝尝也无所谓。
沈芃小人得志地把那蘸了酱的炸鱼怼进他嘴里：“走你。”
咀嚼着炸鱼，少年的眉头慢慢蹙起来。
“米哥米哥味道怎么样？”沈芃狗腿道。
“难吃。”他毫不留情地下了评论，而后有些怜悯地，“你就是吃这个过来的？”
“诶呀妈可不咋地。”沈芃痛苦捂脸，东北味儿都出来了。
米哈伊尔转了转眼睛，可算正视了她一回，这小丫头看起来怂，实则鬼精鬼精的，她啊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毕竟打死叶夫格拉夫米哈伊尔也不信一个多走两步路都懒的人能不带任何目的地多说两句话。
“所以你想——？”
沈芃把盘子搁地板上，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了他垂下来的大腿：“老司机带我飞啊！”
“……起开。”
时间：中午十二点半
地点：古堡小厨房
人物：沈芃、米哈伊尔
事件：……
米哈伊尔的贵族种身份就如同一张能在这座古堡自由通行的交通卡，抱着他的大腿就能在古堡里来去自如，只要不出古堡不去叶夫格拉夫的五层小阁楼一切好说。
因此沈芃抱了米哈伊尔的大腿来到了古堡的小厨房，还气焰嚣张地指使守在小厨房的下等种们打下手。
贵族种吸血鬼们是一种只要条件允许就绝不委屈自己的骄矜物种，而手下房产是个五层大别墅的叶夫格拉夫更是如此。
血呢得喝新鲜的，还不能纡尊降贵在用食的时候让自己的獠牙扎到肮脏人类的脖子。
以前科技还没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叶夫格拉夫要吸血了就让手下把人头砍了接着血，那些血放在酒瓶里瓦罐里，要喝多少取多少，剩下的好好存放。那时候的血仆都是一次性的，损耗大不说血液还不新鲜。
现在有了抽血仪器，叶夫格拉夫也开始豢养血仆，血什么的随取随用，新鲜又美味，血仆的使用寿命也大大提高。
因此吸血鬼的居所才会开设一个对于吸血鬼们没什么用处的小厨房，来给地牢里养着的血仆们提供食物。
小厨房里的东西沈芃看着还是觉得挺新奇的，一张桌子一堆架子，最里头的墙前摆了一堆铁箱子。沈芃查看了一番，这些铁箱子上层有碳渣下层是炉灰，瞅着像是灶台。
“哦豁，铁板烧啊。”沈芃屈起指节敲了敲铁箱子上的那块铁板，不免联想到了铁板鱿鱼，口舌生津之下还没吃午饭的腹内已然咕噜噜响了一通。
“铁板烧？”米哈伊尔琢磨了一会儿这新名词，觉得还挺形象。
“可惜没有鱿鱼。”沈芃翻了一下架子上摆着的食物，又去翻旁边的调料，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卧槽，9012年了，竟然有厨房不备老干妈，难怪饭这么难吃。”
米哈伊尔瞅着小豆丁在厨房东看看西瞧瞧，念着他半懂不懂的话，旋即她把煮锅塞给旁边的下等种，正大光明地指向杵在门口的他，用英语道：“看见没，贵族种。”
下等种拼命点头。
“他想吃人类的食物。”
下等种满脸问号。
“换换口味不行啊。”
下等种诚惶诚恐。
“我说你做。”
下等种烧炭架锅。
沈芃：计划通。
米哈伊尔：“呵呵。”
虽然听不懂英文，但看那下等种的神情就能将这对话内容猜出一二了。
靠着米哈伊尔这座大山，沈芃剥削到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其实也就是个三菜一汤，而且由于习俗问题这里并没有白米饭，别无选择的沈芃把主食换成了芝士焗土豆。
只是她叫那下等种炒菜的时候那下等种瞧着锅里溅起来的油水哆哆嗦嗦的，就跟头一回炒菜似的。好在用来代替炒锅的煮锅锅壁高，油花溅不到他手上，不然她大概会收到下等种们的尖叫。
真是个神奇的国度啊。
既没有老干妈又不会炒菜，食物不是放进烤箱就是塞进煮锅，多一步处理都没有——说得好听点这叫原汁原味，说得难听点就是黑暗料理。
沈芃呵呵了两声，还不忘端着架子对下等种装逼：“以后就照这个标准送啊。”
吸血鬼的阶级观念很重，听这是贵族种的指示也不疑有他，当即就对着米哈伊尔一通小鸡啄米似的鞠躬，嘴里念叨了一堆带着旧时伦敦腔的英文，大概意思是“好好好是是是米哈伊尔先生的小灶我们搞定绝对不辱使命”，然后被沈芃打发走了。
等把下等种打发走，沈芃毕恭毕敬地把一海碗芝士焗土豆往他面前推了推，狗腿道：“米哥您请。”
米哈伊尔拒绝了，理由很直接：“我不需要。”
沈芃要听的就是这句话，当然明面上还得推三阻四一番，最后才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说什么“浪费食物可耻”“我也就勉为其难地吃了吧”。
于是吸溜着口水喜滋滋地把手伸过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
米哈伊尔在她的手摸到那芝士焗土豆之前把饭碗端起，望向被他这举动打得懵逼的沈芃一脸正色地：“嗯，你说得对，确实不能浪费食物。”
“所以我替您分忧啊。”沈芃恳切道，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碗。
米哈伊尔面无表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土豆泥，啊呜一口吃下去，随即有些讶异地：“诶这个味道不错。”
他会觉得惊讶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半小时前才被沈芃贼兮兮地强塞了一口难吃的炸鱼薯条，对下等种的手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这一口下去咂摸咂摸味道竟觉得不错。
炸鱼薯条是供给血仆的，血仆能吃饱不饿死就行了，不需要为他们考虑那么多，下等种在用料上抠抠搜搜的，吃食的用料一抠风味就不浓郁了，自然也好吃不起来，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配比成迷的难吃蘸料。而现在为了照顾米哈伊尔这尊大佛，这顿饭的用料称得上豪迈至极，被沈芃勒令好好调味没有搞事的下等种们把拌了牛奶黄油玉米粒的土豆泥塞进烤箱之前可是在上面铺了小半碗马苏里拉奶酪的，一出炉这奶香甜香都相当充足，用脚趾头想都不会难吃到哪去。
沈芃大惊失色：“您、您不是不需要吗？”
“我忽然就对它有点兴趣了。”米哈伊尔说着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还真不是假的，他本来只想逗一逗这狐假虎威、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小姑娘来着，没想到她指挥下等种们鼓捣出来的玩意儿确实好吃。
闻言，小姑娘的脸瞬间垮下来了。她瞅瞅他手上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芝士焗土豆，又瞅瞅桌上的三菜一汤，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她垂头肃容思索片刻从米哈伊尔手上抢食的可能性，最终一边暗戳戳地骂他丧尽天良一边哭唧唧道：“米哥您能给我留点吗……”
此刻沈芃脸上的痛心疾首方去了浮夸，真真正正地变得痛心疾首。
米哈伊尔没忍住偏头笑起来。
这小姑娘怎么能这么逗呢？
沈芃：？？？
……王八蛋米哈伊尔坐享其成带着她的午饭跑了？
还朝她哈哈哈？
米哈伊尔你不是人你还我午饭啊艹！
……哦，他确实不是人。
沈芃越想越憋屈，表情凶凶地拍案而起：
“一号桌加餐。”